瞿封楊今天醒來的時候,總覺得自己忘了點什麽事情,翻了翻床頭櫃上的日曆,9月21日周三,沒有任何圈劃的日程記錄,前幾天的格子裏倒是填上了一些感歎號,啊好像是,前幾天看到啾啾了。
她過得好嗎?
瞿封楊想想覺得這個問題實在沒有問的必要,她肯定過得好的,她那麽善於社交,周邊人都很喜歡她。要說過得不好也應該是自己吧。
她曾經那麽害怕受傷和失敗,所以不願意將所有的情感完全交付於別人,那就躲在自己的世界裏唄,也很舒服。
然後陳九棋呢,偏偏衝進了自己的龜殼,用關懷把自己的心防全都瓦解了,用愛讓自己沉緬習慣了,讓瞿封楊有了希望覺得自己可以被她拯救——
瞿封楊當然能感受到對方的的猜忌、試探。
甚至陳九棋壓抑住的征討她也能意會到,即陳九棋覺得自己不夠愛她。
陳九棋也許是對的,瞿封楊自己有時候也會懷疑自己不愛她,不然為什麽總是沒有辦法坦**地反饋給她那些她帶給自己的驚喜、儀式感或者理解包容呢?
就她個人的情感經驗而言,她本應該認為是陳九棋要求太多還試圖踐踏自己的個人空間,她應該可以很快縮回自己沒有煩惱的的世界裏,最壞的結果也就是證明自己不值得被愛吧。
可是她似乎真的已經被陳九棋改變了,所以瞿封楊既不能怪對方的厭倦來得那麽輕易,卻又因為最後讓她滿懷希望的人再一次向她證明不該將情感寄托給充滿不確定性的“別人”,感到疼痛的慘烈。
當然時至今日,疼痛已經淡去了,瞿封楊想起前兩天看到啾啾時自己的心情,她是坐在一家茶館裏——好像場景有一些微妙的奇怪——總之,不知道為什麽,她能回憶起一種酸澀和衝動,即使過去好幾天也在心間如此充盈。
衝動告訴她,如果她能夠學著陳九棋,不要把愛當作壓力,而去認真地表達和關心對方,她們會有很好的未來。
可她有什麽機會?她又有什麽勇氣?
大概得在夢裏吧。
自嘲完,覺得自己反正也不配的瞿封楊滾去上班了。
律所離她家很近,走路就可以到,所以她好像是除了老板們以外起床時間最晚的人了。
也不太想吃早飯,會做飯和喜歡做飯完全是兩回事,尤其她特別討厭沾染油煙味,所以她完全沒心思好好做飯啊,那麽就半路路上便利店買個壽司放著吧,反正也不再有人在耳邊嘮叨說對胃不好了。
從興趣而言,大部分正義人向往的應該是訴訟律師,尤其在做法律援助的時候。
下到村落工地,用力握住貧困的、弱勢的同胞的手,去為他們爭取應有的權利,那顯然具有很高的滿足感;
法律援助也可能遇到這樣的一種情況,律師要進入的是看守所,麵對的是一個蒙昧無知而犯下無可挽回過錯的人,甚至麵對一個作惡多端卻竟然貪生怕死的敗類,這時律師所捍衛的變成了辯護權本身,並可能因此不得不與廣泛的社會輿論抵抗,卻同樣具有英雄的故事性。
瞿封楊當然不例外,但她家的家底不足以支撐她真的泡在法律援助裏分文不取,她家的人脈也沒能力給她安排一個完美的訴訟組師傅,所以她隻能選擇進個大所把剩下的交給命運安排。
最後的結果是,她成了一個主營保險法的非訴律師。
怎麽說呢,非訴起薪高,又因為大所的資源能接觸的都是些“萬人矚目”的好案源,但是,所裏千萬年薪的多半還是最頂尖的訴訟律師,就是說她走了一條大家眼裏的“錢路”,同時其實到後麵隻是表麵光鮮。所以這職業啊,既不能允許她從事興趣,又不能趕緊財務自由,隻能說命運照常沒有很青睞她。
“小瞿,最近跟我出個差?”高級合夥人元女士戴著黑框眼鏡,整體氣質過分像哈利波特裏的麥格教授,但對下屬確實很良心了,“某龍頭的股權優化及不良資產剝離,給資深的分成很不錯哦。”
“好,老板。”瞿封楊簡短地回複,雖然心裏閃過了很多類似於分成多少她其實不太有所謂之類的吐槽,但當然一個字沒說,因為她希望對話越快結束越好,最好元女士能直接微信找她。
雖然律師這個職業很要求溝通能力,非訴特別需要跟客戶、跟交易涉及的各方密切協同,但這主要是為了工作而非單純社交,所以她這樣的“社恐患者”還有一定的立錐之地,隻不過律所內部肯定還是元女士這樣外向的多啊。
反正現在元女士帶來的社交壓力逐漸讓她掛不住笑容了,但元女士嘮嗑完,還力求讓瞿封楊有參與感,問道:“小瞿之前那個劉亞助理的法律谘詢是做完了嗎?”
旁邊的律師也很健談加八卦,瞬間湊過來:“劉亞,那個大網紅?帶貨的?”
“哦,他助理就隨便問問。”
“是是,那個你也就隨便答答,”元女士說到這一臉嫌棄,又轉頭跟小王說,“小王你不知道啊?我們律所和劉亞長期法務合作的。”
“那他助理咋了,發貨劃到手了想找保險公司理賠嗎?怎麽能找到咱部門的?”
“小瞿你跟他說。”元女士嗤笑了一聲。
瞿封楊本來真的覺得自己有望悄悄退出這場對話的,但很可惜又被元女士想起來了,隻好像AI一樣平靜無波地敘述:“他想給自己的狗保200萬意外險。”
然後雖然有點缺德,但辦公室裏笑成了一片,確實麵對這樣離譜的谘詢,總是很容易成為律所內部分享的樂子。
元女士說:“他本人保200萬,核保都得想一想;寵物險這個額度,是個人都怕他騙保吧。
如果不是劉亞那邊長期合作的麵子,他這算盤,怎麽敢打到我們麵前來的?”
瞿封楊想,估計無論是劉亞還是他助理,確實可能身價比坐在這裏哈哈大笑的每個人都高,居心是否叵測也確實不好說,但當時仗著劉亞的麵子,在自己麵前裝腔作勢,全然來浪費谘詢資源的,確實很讓她反感。
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有機會好好整治一下這些人?
作者有話要說:
雙向治愈嘛,某種意義上前提是兩個人都得有點心理缺陷。
九棋和小瞿應該還比較明顯的吧,分別是那倆不同類型的依戀。
然後我停兩天改一下第二個世界,其實糾結很久了,現在下定決心還是別太複雜了多吃兩顆糖吧,希望順利(假哭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