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九棋真的踏上擂台的時候,她對挨打這件事本身完全是一個躺平的心態了。
畢竟嘛,修真文主角嘛,須血海深仇為動機,天賦要有逆天改命的餘地,少年成名功績就該獨占鼇頭萬年一遇,性格最好是嫉惡如仇睚眥必報,越個大境界打擂台才扮豬吃老虎得痛快
那這些可以完美襯托主角越境打臉的設定,並不配當主角的陳九棋就忍著吧——
忍你個頭?
修真就可以不符合基本社會常識了嗎?這種完全不利於學生成長的製度是怎麽存活這麽久的?
你金丹築基定期交流指導,是好的,你搞個擂台搞個排名還有獎懲機製,是不是過分了點?
卡在每一代後幾屆的弟子,就活該挨打挨到前麵的師兄收徒弟嗎?
陳九棋鐵定要寫條案勸諫改製,至於成不成嘛,雖然直接涉及主角們劇情的部分,比如選山頭、月比這種都很不合理,但看天梯坍塌的調查啊、山頭內的日常生活啊,都還挺有秩序的,鑒於軒轅拓和晏寧的劇情都過去了,那陳九棋覺得自己還是有希望勸動高層們的。
然後她就老實去挨那第一次的打了,不然誰都能沒體驗過就張著嘴隨便提議,陸北仙門不要亂套了?
做好心理準備的陳九棋,和對麵師兄見過禮,對方拔劍、陳九棋祭法,可以很明顯地感覺到,隻是築基初期和中期的區別,但對方的輸出水平確實是自己沒法媲美的。他拿的劍顯然很沉,但行劍卻反常識地很快也很精準。
陳九棋隨手先扔了兩個障礙和束縛類的術法,雖然沒兩下就被師兄劈開,但靠著這瞬間,陳九棋往後撤開了距離。
小說裏劍修一般都是同境界最能打的,但拋去兩位主角和他們的師傅啥的,陳九棋認為這個結論對於這個世界的大部分普通修真者而言應當限於擂台,因為目前看到的兩者的區別很明顯但優劣難分。
劍或者其它刀槍狼牙棒,一方麵是去修煉對應的武術強身健體,另一方麵就是更重要的修為提升,修為帶來的仙力主要用於附著加持這個武器,當你的仙力更為充沛,你可以使出更具穿透性、破甲性的劍氣,或者使劍更輕更快。
搞法術的,相當於就沒有武器那個基礎白板殺傷力,他們相當於直接把仙力當飛鏢當繩子用,但這種比劍氣更複雜且沒有附著物的仙力幻化,就要求了更多的控製力和一個祭法的前搖時間。
因此法修需要反複記憶練習法術,這些法術的誕生就是前輩們為了更快更直接地達到不同目的,確定的對某一功能實現最合適的固定操作手法。
學法術和練武術的成本差不多,基本也隻能主修一邊,有的劍修會點法術、法修會點武術,但那就好像職業拳擊手與短跑體育生的區別,對打的話,基本拳擊手可以三下五除二放倒體育生。
而更尋常的是,法修根本不在乎除了修為自帶洗經鍛骨外其它的體質提升,因為自己法術功能性遠強於劍修,同時攻擊範圍也更大,後者在實戰中輔以偷襲或風箏戰術優勢更為明顯;
劍修隻了解幾個生活技能法術,嫌棄空手施法和揮劍衝突還比劍氣繁瑣太多,最重要的是攻擊力還偏低。
以上也是為什麽兩個流派還能並駕齊驅。不然要麽變成全員劍修,輔修一點小法術;要麽變成全員法修,各自選喜歡的方式鍛煉身體。
然而這在擂台上就產生了對劍修的天然的優勢,畢竟擂台就那麽個籃球場大小,劍修但凡近了身抓住對方,法修沒時間祭法,一般體質相對弱又沒有格鬥技能,那劍修空手就能爆錘。
這樣擂台施加的導向,卻並沒有讓法修考慮增強體魄,反而大多轉向了輕身、浮空等法術的進階開發,力求能以較小的仙力輸出,達到擂台賽全程覆蓋的效果。
陳九棋現在就開著輕身,再加上她算是少數輔修了武術的法修,此刻倒也還算有來有回,沒徹底落入下風。
但不是靠著證誓長老給的輔助法器幫助仙力的準確分束,那麽複合多重法術的持續就會浪費她大量的仙力;
不靠著她給的防禦法器篤定對方打不出致命傷,那麽陳九棋就有太多值得瞻前顧後的時刻被對方趁虛而入。總之陳九棋打築基中期,壓力已經很大了。
所以筋疲力盡打完這場以後,看到被金丹期師姐直接掃出擂台吐血的一位築基巔峰師兄,陳九棋隻能說心有戚戚焉,可能換她跟築基巔峰師兄打估計就是她吐血飛出去了。
第二場遇上差不多水平的,第三場就真遇到了金丹期的,這位師姐是那位最強劍修山頭上的,上擂台前還拉著陳九棋說悄悄話:“師妹,咱們練手個百兒回合,你認輸便是。”
陳九棋表示疑慮的時候,師姐笑了下,原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盡管大家都是修真之人,理應無愧於心一往無前,然而事實是,當被安排到實力差距太大的場次,還是有很多人會選擇事先談攏的,畢竟無論什麽身份對這個方案都有頭疼之處。
修為低的人呢,嫡傳被自己山頭的地位架著,怕輸得難看;外門則怕受傷太重,畢竟自己不受重視沒那麽多好藥調理。
修為高的人裏,嫡傳怕自己但凡手下狠了、姿勢不夠好看,都有勝之不武的嫌疑;外門則最怕發生晏寧那種事故,被人家師傅或長輩找麻煩。
這位師姐雖然是嫡傳,但也不想拂了陳九棋的麵子,見陳九棋還作思考狀,又勸:“師妹萬勿逞強,貴峰金丹以上多為垂朽外門,無論如何越不過你去。”
陳九棋趕緊表達了謝意,但心裏不免想起晏寧的事故,就是說,在大家約定俗成越級太多會談一談的前提下,小反派要多麽跋扈、晏寧又要多麽一根筋,才會發生那種把晏寧逼到極限爆種反殺小反派直接幹植物人了這種事情。
陳九棋和師姐友好切磋了一會兒,正要認輸的時候,突然眼前被突然的光一閃,一道極為鋒利的劍氣擦著擂台中心就過去了,雖然顯然控製力不足,但躲了過去的陳九棋也確實被嚇得不輕。
師姐連忙跑過來,解釋這劍氣和她沒關係,她是要好好遵守約定的,陳九棋點頭:“沒事師姐,我知道,您看這裂縫吧,從禁閉穀那邊一路劈過來的。”
“啊?啊啊!”師姐打了個寒噤,“那裏還有什麽隱世老祖被惹怒了嗎?
希望晏小師妹在那裏還好,誒不,是不是得找掌門求個情趕緊把師妹放出來啊?”
陳九棋心想,這個點加入老祖cp是不是有點晚了,好像還是劍靈線更靠譜一點,那說不定這道就是你晏小師妹整出來的但對著這位師姐,陳九棋隻能微笑麵具。
晏寧晉升築基巔峰的消息很快傳遍仙門,但更引人注目的是那威力巨大的一劍已經超出金丹水平太多了,一時滿城風雨討論不斷,而陳九棋決定閉關認真撰寫她的關於月比如何改製的方案。
話說,有事業目標的時候,陳九棋一點也沒在想瞿封楊到底在不在這世界的事情了,充實的生活、值得改造的組織,真乃消除情愛第一妙計是也。
在這樣的生活中,陳九棋開始往管理層發展了,改製、進執法堂、順便打理打理執法堂,走的當然不是那種鐵麵無私路線,陳九棋嘛更像是去當政委兼工會主席的,畢竟她那修為隻是勉強夠得著“天才”邊兒的水平,師傅也說話也就有點中不溜秋的分量在重大會議列席而已。
而且沒有任務目標,辦事就不必緊張,陳九棋溫水煮著仙門這鍋青蛙,默默關注著軒轅拓和晏寧的近況,然後在周五收到了晏寧的曆練邀請。
女主帶飛,沒啥不好的,除了有炮灰陣亡的危險,但劇情線送到嘴邊了,不咬鉤也不是陳九棋的風格:“晏寧有計劃好的路線嗎?”
“想去陸南,九棋姐有什麽建議?”
“陸南風景確與陸中陸北不同,最南與魔道接壤,不如遊曆邊境諸城?”
晏寧點頭:“我也是這樣想的。”
接下來明明早就做好路線規劃的晏寧,詳敘了各城勢力和一些可以前往的秘境,並表示她們最好再找個丹修或者醫修做後勤,因為仙門內部很少,可以去陸南雇,她的一位師兄給她介紹了一些中間人。
她還算了算說,回來的時間估計差不多趕上仙門這一屆的招生,所以正好可以接一下招生任務。
主角都想好了,陳九棋當然一絲不苟照辦。
末了,晏寧提起:“我還挺仰慕德齊城主的,在仙魔和平交易的前提下,法度節製沒什麽紛亂,配得上‘德齊’那樣意味著‘於公於私品德無缺’的尊號,卻不知道我們結嬰之後會被怎樣稱呼了。”
“我倒沒怎麽想過這件事,也還真沒深究過比如我師尊為什麽叫證誓呢”陳九棋拍了拍腦門,“被世家姓氏為重的觀念帶跑了,所以這些尊號以修真路上的功績經曆取代了大家一開始姓甚名誰,倒確實也是種斬塵緣的辦法。”
“是啊,所以一旦尊號確定,除了世家人,基本就不再使用俗名了,也很少為後輩所知。”
那自己很可能忽略了很多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