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南欠霜雪,春去皆鬱蒸。不用說凡人,修士也穿得清涼不少,隨便路過就能看到荔枝肉一般的雪膚大片大片暴露在外麵。
妖嬈的婀娜的時不時拋來媚眼,男性也有半赤著上身肌肉勁道神色輕佻的。
在陸北陸中都正常穿著寬袖大衫的明顯古代背景下,嶺南民風至此,實在有點突兀了。
陳九棋作為現代人都難以直視,晏寧雖然驚訝卻接受度良好,問及就是:“與魔陸接壤,民俗融匯,故而大膽許多吧。
我想,情愛自然,不必違抗,這些姐姐們坦**於內心,不失為一條求道之路。”
“行,領略民風的不同、理解大道的三千也是曆練的目的了。”
陳九棋肯定是肯定了,她承認晏寧確實有女主該有的胸襟和同理心,但抬眼還是抬得很艱難。
因此,她錯過了沿街酒樓上的一瞥。
下榻的客棧總體十分整潔,但人員管理鬆散。
安置了防禦術法和行李,分頭又在城裏轉了轉,看著時間差不多,陳九棋和晏寧才回到客棧樓下,就這掐好時間喝口茶等人的功夫,各種三教九流都圍過來兜售了一輪,有賣續骨膏、洗髓丸的次品的,也有賣假武功秘籍的。
陳九棋煩不勝煩,嚇唬走了第五個來兜售的,就隨口問店小二:“這種賣假貨的該上哪舉報抓起來?”
話音剛落,有來人輕笑:“尊客修為在身,麵對奸劣愚民,不以行俠仗義,卻想著告舉於官府,罕見罕見,是什麽道理?”
“既然他奸劣且愚,打他自然不可能讓他改過自新,不隻能教他學會欺軟怕硬麽?
我現在路過此地,往後天隔千裏,他繼續坑蒙拐騙騷擾別人,我們也管不了——這樣算什麽行俠仗義,不隻是暴力發泄嗎?隻有交由官府長期改造德育,才可能有好結果吧。”
對方點了點頭,旋即在陳九棋她們桌落座:“我是相睦,坤叔介紹的。”
“坤叔應該告訴過你,我們是去幹什麽的吧?”
“淵下遺跡,十年一遇。”
相睦接下來的話基本很少,對於晏寧幾個探底問題回答得都很簡略,雖然給足了信息點,但和剛才笑著說“罕見罕見”的樣子,顯得不像一個性格。
所以陳九棋打量對方神態,問道:“你現在倒是惜字如金?”
“不感興趣的話題,我何必廢太多口舌呢?”
相睦看陳九棋不接自己反問句的茬,又挑釁道:“我一看便知道你們是陸北來的,你們跑得了和尚仙門跑不了廟,所以我一個字也不用問你們。
你們要有我的眼力,早就不必問這些無聊之至其實根本沒法求證的問題了吧?”
陳九棋對挑釁沒什麽感覺,但晏寧被冒犯到冷下了聲線,但這幾年的陸北生活顯然狠狠塑造了少女的口音和措辭,以至於雖然仍然很有氣勢,卻沒有當初罵哭嘉璐那麽紮心了:“這位姐姐,陸北仙門家大業大,我們弟子坦坦****,自然好辨認;您這大隱隱於市的,叫我們怎麽猜?
合作全憑自願,大不了您轉身出門咱一別兩寬各自換人就是。”
“一別兩寬不是這麽用的。”但相睦也不解釋她覺得要怎麽用,沒繼續抬杠,人蔫了下去,看樣子算是服軟。
“其實我們倒也不是完全看不出你是什麽人。”
陳九棋示意晏寧也別上頭,又對著相睦開口,對方聽聞眼神閃了閃,顯然對此很感興趣,陳九棋也正是覺得相睦對這個感興趣,打算滿足她的願望說來緩和緩和氣氛。
“你身上穿著並不服帖,有喬裝或微服之嫌,語氣行姿加上剛才關心的話題,公職人員概率很高,至少與城主府有牽扯。”她又輕輕歎了口氣,“雖然不知道您看上什麽要和我們同行,不過想來您既然來這兒,應該是打算履行結隊的義務和責任的。”
“嗯你說得都對,所以”
“那接下來我們詳細討論一下行程和各自想要達成的目的吧。”
陳九棋假裝沒聽見因果連接詞,心裏覺得這位對話題要求頗高的朋友自己續話題的能力很差,雖然有點笨拙的可愛,但不太合氣氛——
陳九棋看了看晏寧的神色,覺得還是不要浪費時間了,話說現在這樣這個團隊裏陳九棋好像是什麽奇怪的調和劑。
秘境的入口就在那千仞蒼崖之下、驚濤駭浪之中,每次出現都是固定的位置,沒有什麽要去上下求索的難度,非要說的話,入門的難度僅在於有沒有那個持續潛水的能力,然後到入口門前有沒有足夠的靈石激活傳送陣。
陳九棋作為法修,但就她和晏寧而言,肯定是她負責避水,新加入的相睦沒說自己能不能行或者掏出三人份的丹藥,所以第二天到了地點,陳九棋也就沒問,一起帶下去了。
反正我帶大家團體行動的誠意擺在這兒了,接下來就看您的誠意後麵出幾分力了。大概是表示這麽個態度。
晏寧不是特別明白,還問陳九棋為什麽不讓相睦先出點誠意。
盡管她是一個篤行於道、富有同理心的好修士,但不是那種會率先伸出手表達誠意的夥伴。
兩年的陸北生活改變她的口音,但還沒有治愈她的內心,師兄姐的友善還不足以填滿她被父親拋棄又寄人籬下帶來的不安,現在她隻能反饋給你差不多的信任,但要她主動是不可能的。
有點像瞿封楊。陳九棋冒出這樣的念頭,昂,她很清楚晏寧和瞿封楊沒什麽關係,隻是說,這種性格很熟悉也比較容易處理:“沒事,你擔心的話,你就負責殿後吧盯著她,我打頭。”
晏寧點了點頭,陳九棋便走到最前麵去探路。
沒想到不滿的是相睦,原因還很奇怪:“你放心讓人走你後麵?你們這種呃,喜歡觀察細節的人,不都是喜歡吊在後麵的嗎?”
晏寧又冷下臉,似乎覺得攘外必先安內,不給這家夥來一劍不行了。
陳九棋笑了笑:“相睦的眼力不也是很好嗎?客棧裏說‘一眼就知道’的人,顯然比我半蒙半猜的強吧?那麽大家並排走算了,或者你想怎麽樣嘛,說說看?”
相睦瞟了眼晏寧:“劍修開路不是更合理嗎?你個法修逞什麽能,遭遇戰突**況拉不開距離怎麽辦?”
陳九棋當然知道更合理,但晏寧不放心你啊姐姐,還好相睦沒等到陳九棋的反應就很快自行敗下陣去:“好了好了,她年紀小,算你們師姐妹情深行吧,我開路,你們跟緊點。”
這個人很奇怪啊,仔細一想,她對著陳九棋的時候確實一直話挺多的,甚至有點刻意的絮叨,其實是對晏寧比較冷淡,而從正常社交而言,晏寧是和坤叔聯係的人同時修為更高,因此相睦首先應該對她友好以待,即使是想占據小隊主導權,也不需要區別那麽明顯,作為陌生人又不存在**的部分,將陳九棋從晏寧那邊拉攏成相睦的支持者怎麽想都不可能吧?
從眼緣的角度恐怕也不甚合理,如果說是陳九棋在客棧裏的言論引發了她的興趣,但晏寧又沒有反駁某個觀點,對方為什麽一開始就很明確地對晏寧不感冒呢?
雖然整個分析沒有任何證據也並非不能以其它情況解釋,但至少在陳九棋心頭打上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綠蔭深幽,但處處都不顯得輕鬆怡人,草葉不是顏色深到發紫就是帶著鋸齒,怎麽看都是危險物種,“自告奮勇”去開路的相睦,捏碎了一丸丹劑,丹劑頃刻化為看上去也很危險的綠絲,然後她手指靈活地牽拉著這些綠絲,輕輕拂過道路兩邊。
植物紛紛向兩邊傾倒,晏寧跟在相睦身後卻不敢放鬆警惕,反手握著她的“無鋒劍”,好像覺得下一秒植物會反撲回來似的。
陳九棋也不勸她說什麽相睦看上去沒那麽不靠譜,隻是自己默默多分了點注意力在其它潛在的危險和機遇上。
於是她很快注意到,這裏仙力的流向不太對勁,它是雜亂的,但在相睦撥開植物導致一種類似穿堂風的效應時,在風的吹拂中,仙力連成了一條若有似無的線,向西邊指去。
“這個秘境這麽多年都類似於一個靈藥和礦藏倉庫,大部分品質不算特別高,但小陷阱像地雷一樣多、隱蔽又麻煩,所以第一次勘察後邊城城主集會決定,默認開放給金丹以下的修士,進來的傳送陣是南城為了可持續發展後來加上的,使大家可以少走一點彎路,靈石呢又正好可以作為秘境內部的仙力流動和維護。”
自稱南城本地人懂得多的相睦在陳九棋指出這個異常後,停下來到她麵前解釋,“因此,要說連線的話,應該是受到稀有靈礦或仙草的吸引了吧。”
“了解了,謝謝,那我們往那邊走?晏寧是進來找火蘊精石的,你說是來采藥的,沒錯吧?”
“沒錯沒錯,那你是來找什麽的呢?陳道長~”
作者有話要說:
封控不知道為什麽封出一堆要手寫的材料,一百年沒寫字的老骨頭都要寫斷了。
結論:還是打字好(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