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尤蓮和葉子柯的對話

半夜突然醒來的除了寧緋,還有葉子柯。他坐起身,眼睜睜地看著門被打開,尤蓮默默地走進來,略帶驚訝:“我開鎖的聲音很小聲的啊!這也能聽見?!”“你的開鎖技術我算是見識到了,確實厲害。”葉子柯漫不經心地接了她一句話,等待著她接下來的話語。

“你們從雲栗那裏都聽說了?關於我的事情。”尤蓮靠著門,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葉子柯微微不屑地瞄了她一眼:“你就是為了確認這件事情?雲栗告訴了我們全部。”尤蓮的神色並無太大的異常:“那你和寧緋,有覺得我那麽壞嗎?那女孩不是我殺的,她自己逃跑的時候,不小心摔倒在上麵的。畢竟發生這件事情,誰都不想的。”

“你來這裏跟我討論道德和責任背負的問題,我覺得很無聊。你還是請離開吧!”葉子柯不耐煩地說,尤蓮越過他,看到外麵的黑夜:“這場雨把所有的一切都洗的很幹淨啊!連同原本無助的靈魂,都能夠出去了。”“你是心理醫生,連雲栗都治不好,你不覺得你很失敗嗎?”葉子柯懶得再跟她繞來繞去,直接質問了她一句,希望趕緊結束對話。

“失敗?我是很失敗啊!我失敗於即使我機關算盡,卻鬥不過一個十歲的孩子。她最厲害,最成功!她成功地把我給毀了!”尤蓮歇斯底裏地吼著,她顫抖著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煙。拿出一根點燃,凶猛地抽起來。黑暗裏,葉子柯看到尤蓮模糊的臉,以及那點星火,正纏繞在她的指尖。“所有的一切,不是因我而起,而我無辜受到牽連。我就不值得被同情嗎?”尤蓮冷靜了一下自己,悠然地說道。

“那你找我的目的是什麽?你說的這些事情,我半點忙都幫不上。請回吧!”他直接下了逐客令,尤蓮將未抽完的煙丟在地上,用腳碾碎道“在你們看來,雲栗和我,誰更過分?”原來尤蓮隻需要一個答案,一個能夠讓她心安的答案。“過分?這個詞是不是用得太淺顯了,你們所做的事情,都是推動著凶案接二連三發生的動機啊!”葉子柯簡明扼要地說了重點,意味著她和雲栗,都不可能是無辜者。

尤蓮沉默地不說話,良久她開口說:“那女孩會死,是因為她目睹了雲栗父親殺人的場麵。而她被雲栗發現了,知道她目睹父親的事情,為了保護父親,她選擇讓那女孩死。我從來沒有想過去害死那女孩,我甚至嚐試過去救她。太晚了,真的太晚了。等我趕到的時候,雲栗的父親與我錯身而過,我爬上天台,那女孩已經沒了呼吸。”

“那晚我蹲在女孩身旁,看著她臉色逐漸慘白下去,身體在雨水的衝刷下,變得冷冷冰冰。那一刻我發現人真的太脆弱了,死亡原來真的觸手可及。接著我就看到了趕到的雲栗,她看我,我看著女孩。她開始恨我,我開始憎恨這裏,我選擇離開。之所以再次回來,是我清楚地意識到一件事情,雲栗是我的病人,我不能這樣輕易放棄我的病人。”

“我承認我剛剛開始接觸雲栗,是帶著目的的。我不知道她是怎麽跟你們說的,我隻想告訴你們,我說的都是事實,都是刻在腦子裏,不可磨滅的記憶。你們是更願意相信一個患精神病的雲栗,還是一個本身就是心理醫生的我呢?”

“我身兼多職沒錯,可我是努力完成我的每一個身份。醫生也好,作家也好,記者也好,白領也好.我不喜歡一成不變的生活,我愛好於改變自己的角色,愛好於體驗不一樣的生活。沒想到一次再普通不過的體驗,讓我敗在一個小女孩的手上。真是可悲,可恨,當然最可笑了。枉我狡猾聰明,擅長金蟬脫殼,偏偏被雲栗製得死死的。”

葉子柯打斷了她的話:“我想我知道你是哪位作家,我有看過你的書。太過真實的情感宣泄,太過貼切的見聞,以及大段的心理描寫,真的很不錯。我姑且算你是個帥氣的作家。然而所有的一切都太真實,真實過了頭,總讓人覺得那是你織的夢。一個穿著真實外衣,實則空虛的夢境。”

“有時候我會在想,你是不是在寫作的時候,把自己帶入到了那真實的夢裏,讓你走不出來了呢?!你的寫作手法,太能拴住一個人的心。既然你的一切來自於真實的取材,那麽第一個被拴住的人,是不是就是你呢?”第一次葉子柯靜默的黑色瞳孔,讓尤蓮莫名的恐懼起來。

她盯著葉子柯的眼睛道:“不可能的!我有一雙能夠看透一切的眼睛,我怎麽可能會被你看穿呢?!”“不瘋魔不成活。尤蓮,你有沒有想過,雲栗為什麽能夠製服你?並非她比你更聰明,更狡猾,她隻是個孩子,會哭會鬧,不像你那麽會掩藏著真實的自己。”葉子柯眼見著尤蓮抱著頭蹲下了身,反複地問他:“為什麽?如果她不比我厲害,怎麽能夠置我於這種地步?”

“我說過了,不瘋魔不成活。雲栗就是恰恰單純過了頭,才會製住詭計多端的你。萬物相生相克,你最意想不到的對手,就是你最輕視的那一個。你編織著真實的網,她的一舉一動都被你躍然於心中,了如指掌。然而就是她太簡單了,簡單到你不得不懷疑她的一切。由此你劍走偏鋒,在自己的記憶裏,構造出了一個比你更加狡猾的雲栗。正如你所說,你太努力了,你努力地扮演著每一個角色,到了瘋魔的狀態。現在我問你,尤蓮,你到底是誰?你到底是做什麽的?”

尤蓮抬起困惑的臉:“我?我是尤蓮嗎?我是誰?我是心理醫生,不,我是作家,好像不對。。我隻是普通的上班族。。”她站起身,執著地望著天花板:“我好像是精神病患者,我整晚整晚地睡不著覺,整晚整晚地失眠,害怕,絕望著.是啊,我就是這樣的,是嗎?”

葉子柯不知是搖頭還是點頭,從進這裏見到尤蓮開始,他就察覺到尤蓮確實是真正的精神病患者。她足夠優秀,足夠詭譎,寧緋她們都堅持著她的正常,他不明白,完全不明白。尤蓮的魅力在於她確實會織真實的網,他也曾經陷入到網裏,寧緋亦然。

他清楚地記得那晚無法動彈的自己,以及驅趕著自己周圍東西的寧緋。那時候他不是不能動,寧緋其實看到的都是幻覺。一切都是尤蓮自導自演的一場戲,她為什麽能有這個能耐?別忘了,她可是心理醫生,無形之中的催眠,不是他們所能警惕到的。

現在這個優秀的尤蓮,一遍一遍地自問自答著,葉子柯除了沉默還是沉默。她成功扮演過那麽多的角色,有沒有想過會身不由己地永遠扮演一個精神病患者呢?之所以說永遠,是尤蓮早已瘋魔已深,她需要用她一生去解自己結下的謎。

跌跌撞撞衝出門去的尤蓮,終於在走廊裏大說著糊話。葉子柯靜靜地聽著,聽著一群護士把她帶走,她被打鎮定劑的時候,還在詢問著身邊的人:“你知不知道我是誰?知道嗎?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