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那抹光
“我的眼睛怎麽了？”
“你現在五感中隻恢複了聽覺，不過放心好了，其它能力會慢慢恢複的。 ”老漢說著，將篝火上烤好的野雞取下來，徒手撕下一塊烤得焦黃的雞肉遞到青年嘴邊，“既然醒了，就吃點兒吧。”
青年動彈不得，隻能將送到嘴邊的肉吃了。
這一吃才覺味同嚼蠟，味覺果然尚未複原。
勉強吞下並不好吃的食物，青年看著大口大口咀嚼著烤雞的老漢，半晌，他說了句：“謝謝你，道滿大人。”
不是平常稱呼的那一聲“老頭”，也並非著急時直言不諱的喊出“蘆屋道滿”，這一句“道滿大人”令蘆屋道滿突然轉過頭再次看向他，仿佛要從眼前這個弱冠青年的身上看出同以前不一樣的地方。
“你好像……的確，和從前不太一樣了。”究竟是哪裏變得不同以往，蘆屋道滿想了半天，也沒琢磨出來。
或許是經曆了生死大劫，瞬間長大了？總之，道滿隻能這樣認為。
“也許吧，否則大人又怎會費盡心血救我。”青年笑了笑，盡管視力還沒徹底恢複，他的眼睛在黑夜中卻黑亮有神，“大人並非凡塵俗世之人，卻再三救我於危難之中。大人所看重的，必定不是我的身份。”
“你錯了，別人我不知道，反正我蘆屋道滿是個俗人，正因為你是地位尊貴的皇子，我才願意跟你套近乎，否則哪裏能喝到那麽多免費的美酒？”道滿的話意再明顯不過，軒皇子就是他的酒票飯票。
青年不惱，也沒有表現出一點點失望的表情，雙眸注視著麵前篝火發出的朦朧光芒。
寒冷的漫漫長夜，這堆火，成了這座破廟裏唯一的熱源。
“大人能否再滿足我一個願望？”
“以前沒看出來，你的要求真多。”蘆屋道滿將雞骨頭一並丟進柴堆裏，將油膩膩的手直接往衣服上蹭了幾下。
他總算明白了那個人盡皆知的道理——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即使是免費的飯票，也得付出代價。
“俗話說，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何況，這是我今生最後一個願望了……”青年笑著頓了頓，下一秒，他的神情變得嚴肅而鄭重，“我想再回一趟京都。”
蘆屋道滿髒兮兮不知幾天沒洗的臉上罕見的露出詫異的表情，然而半晌之後，他隻說道：“你想起什麽了？”
“很多事。高興的、痛苦的、糾結的……在生死線上掙紮的那些日子裏，我的意識穿越了無數個輪回轉世，經曆了千百次悲歡離合，或扶搖直上，到達蒼穹之巔，或墜入深淵穀底，陷入無止境的永夜。然而即便是最黑暗最無助的時候，我也不曾有過放棄的想法。”
他喃喃著，忽然停頓了一下，繼而緩緩的、吃力地抬眸，像是極力想要看清楚眼前那一抹微弱的光亮。
“蘇醒過來的那一刻，我才想起來……我怎麽這樣糊塗，直到現在才想起她……”講到這裏，青年的臉上露出溫柔寧靜的微笑。
“小妖，就是我心中的…那一抹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