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無神的眸子漸漸有了光彩,看到我的時候目光冰冷的問:“你站在這裏做什麽?”然後目光落在了我手中的劍上悚然,瞪大了眸子,“你做了什麽,你殺死了她們!”側目看著手中的劍我搖頭:“不是我,是母親你。她們都那樣乞求你了,你還是殺死了她們。看,這些人都是你殺的。母親,你看你的袍子上滿是都她們的血。”

仰頭,在她的眸子裏我看到了自己的笑容,她驚恐的看著周圍的屍體驟然後退用看怪物的眼神瞪著我最後聲嘶力竭的喊:“魔鬼!你是魔鬼!”

在她的眼裏我由惡心的東西變成了魔鬼,這也是收獲。後退到門口我望著全身戰栗的她:“母親,你記住我了吧。我叫繭。”

從那以後我離開了家,開始流浪,最後在一個滿是桃花的神廟居住下來。我看過許多幸福的人,然後我把他們心底最深的渴望編織成夢,希望能留住他們。但是,當從美夢中醒來的時候他們依舊要離開。我總是微笑的祝福他們,卻也知道他們會留下來,從來沒有人能從我華麗的夢中逃脫。桃花開的燦爛,因為那些幸福的人長眠於此,我終於幸福了吧,因為我留住了幸福的載體。

但是,婆婆,我終於壞的無藥可救了。

全身裹在白裘裏我觀察著周圍的環境,很不可思議。在翻越那座巍峨的山之前氣候還是溫暖如常,現在卻是漫冬的凜冽。烈焰因為身體裏蘊藏著火一點也不畏懼寒冷,隻圍了一條火狐的圍巾,與他紅色的頭發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剩下的幾個人都穿著臃腫的衣服慢慢的前行,嗬出的白氣迷蒙了視線。路邊是光禿禿的樹木,灰色的枝椏伸向天空,渴求著什麽。

雙手藏在溫暖的皮裘裏微微的沁汗,空氣冰冷幹燥,看了一眼河川裏凍結的平滑的冰麵心裏由一開始接觸冬天的新奇變成了擔憂,溫度過低,水很快會凝結成冰,空氣中的水分也很少,現在我所掌握的水族的法術在這種冰天雪地的環境中完全失去了作用。

天空陰雲密布,大朵大朵的鉛灰色的彤雲聚集在一起,偶爾會有陽光從縫隙裏遺漏出來,恍惚的淡白色的光束,迎頭看著,久了,好像會有神會從天而降的錯覺。天色將晚時找到了一座民房,裏麵住的是一對年邁的長耳族夫婦,他們看到我們的模樣驚訝了半天之後請我們進屋,把未來給自己兒子娶妻生子用的新房騰出來給我買。我們沒有看到他們的兒子,那對夫婦滿臉幸福的說,他去了城裏,趕在雪期之前賣東西回來過冬。

新房是用山上砍伐下來的木頭建造的,有濃烈的鬆香,偶爾還能找到一塊塊凝固的透明的鬆脂。環顧這樣的房屋心裏一陣愜意,流浪的心似乎終於找到了落根的地方。夜裏忽然刮起了風,呼嘯如野獸的哀鳴,可以想象它如刀割般吹在皮膚上麵的疼痛感。身體蜷縮在皮裘裏手心微微出汗。

早晨還在沉睡中就被藍伽的喊叫驚醒了。“下雪啦!”

微眯著眼睛起來,推開窗子,世界是白色的,羽毛狀的東西輕飄飄的落下來,伸手接住,一涼,手心一灘水漬,這就是雪,小哥哥曾經描述過的東西。仰頭,漫天揚揚灑灑,天空被這些白絮覆蓋,整個世界被遮掩,盯著他們感覺自己都變得渺小了。

“很漂亮,不是嗎?”扭頭問身後的為我披上白裘的花蕊。她紫色的眸子望著眼前白色的世界點頭勾起了嘴角聲音淡淡的說:“是很好看,覆蓋了一切美的,醜的,亦是最無情的顏色。”怔忪的看了她一眼我目光落在了毛茸茸的白裘上,一陣風吹來,屋簷上的雪霰吹到臉上,星星點點的涼。

早飯過後雪停了,太陽從山頂爬上來,陽光照射在雪原上到處都是亮晶晶的。空氣凜冽,吸入鼻腔微微發疼。和那對夫婦告別時留下了一筆錢,他們推辭了半天才千恩萬謝的收下。腳下吱呀呀的響,有些好奇。藍伽在旁邊一直沒有安靜下來,通紅著鼻子把平整的雪踩滿了腳印,冷風吹來,樹枝上的霧霰飛下來,滿臉的冰涼。

離開村子越過一個山坡麵前是平整的高原,一望無際的白色,陽光刺眼,看著看著,眼睛會疼痛起來。“殿下,過了這片雪域就到了荒漠。荒漠之後就是上次的戰場了。”低頭看踢開的雪下麵掩埋的青草我皺眉:“這裏的天氣好奇怪,冰火兩重天。”

“這一帶是有名的幻象地區,每一刻的氣候都不一樣。我們走的這條路線是氣候變化最小,也是最穩定的地區,隻有雪原和荒漠。”花蕊說著看了看四周指著遠處的一顆光禿禿的小樹道:“那個方向。”

將手指放在嘴邊烈焰吹起了哨子,一聲尖利的哨子聲回**在雪原上。等了一會就聽到空氣震**的呼嘯聲,一個巨大的影子投射在雪地上,抬頭,頭頂懸浮著一隻巨大的金雕。“有它引路會容易一些。”

一行人走的很慢,積雪不是很厚,但沒有盡頭的前進卻把行程和時間都拖遝到冗長,太陽越升越高,到頭頂,眼睛的刺痛也愈加嚴重。頭頂的金雕忽然發出尖而短的鳴叫,回頭看忽然停下腳步的烈焰,眯眼他指著一個方向問:“那是什麽,正在移動過來。”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是茫茫的一望無際的雪原,然後明白此刻在借目,通過上空的金雕的眼睛俯視著整個雪原。

誰都沒有動,盯著烈焰指的方向嚴陣以待。漸漸的,地平線上湧出一點白,慢慢的朝這裏過來。揉了揉眼睛藍伽問:“那是什麽,全都是白色,難道是雪神?”其他人沒有說話,空氣緊繃起來,盯著那緩緩移動的白色物體我眯眼,風乍起,遠處的那個人衣袂翻飛,一頭銀白的發在空中張揚,心忽然升起了絕望,望著每個人臉上迷惘的神情我聲音低低的回答:“步殺。”

烈焰的身體一震和我同時看向身邊的司月,她表情乖乖的,粉色的唇趨近於蒼白,身體在輕不可聞的顫抖。

“步殺是誰?”藍伽還在懵懂。

“一個可怕的敵人。”花蕊看了一眼越來越近的白色人影手勢迅速的變化,眼前幻覺般的出現了許多人的臉孔,在熙攘的街上,很神奇,有熟悉的還有陌生的,像記憶中的皇城。恍惚的還看到了小哥哥的身影,想追上去卻被花蕊拉住了。“殿下,這幻術可以迷惑他一段時間,我們快走。”

在雪地裏奔馳,看自己的身體從那些談笑自如的百姓身體裏穿過,空氣冰涼。一陣狂風卷起風雪,那些人消失了,拉著我手的花蕊一個踉蹌跪倒在地上,低頭,一口血噴了出來。視線一片模糊,覆蓋著風雪,在呼嘯聲中感覺有什麽快速的飛了過來。

叮——雙生子的劍交叉在一起擋下了一個,低頭看墜在腳邊的兵器,是碎冰,鋒利的尖端亮起了獠牙。“怎麽可能,有人可以召喚冰殺人。”左崖一臉的不敢相信,抬頭看了我一眼勾起手指,空氣中的水珠在指尖凝結,還沒有幻化成什麽就已經凍結,險些傷到手指。側耳聆聽,又有什麽來了,烈焰懷抱著司月一個轉身到我們麵前,伸手融化了破空而來的冰刃。“殿下,你沒事吧?”

我衝烈焰肯定的點頭,隻有我們兩個對於這猛烈的攻擊心知肚明。“烈焰,他能同時控製水和火,把雪融化成水幻化成水刃,然後在發射的出去的時候凍結成冰刃,要小心。”飛雪繼續環繞在四周,空氣稀薄,什麽都看不到。左崖右海分別守護在我的左右,警惕的聆聽。

漸漸的,飛雪散去。看著幾步之遙的步殺,他一身白色的袍子,銀色的長發披散在背上,隨著風慢慢散開,皮膚雪白的幾乎要和腳下的雪融合在一起。他麵無表情的看著我們最後目光落在了烈焰身上:“司月。”

“哥哥……”司月緩慢的開口,聲音因為許多沒有說話而變得沙啞,離開烈焰的懷抱她往前走了幾步隨後怔住搖頭,“不,不是,那是夢,噩夢。”風凜冽的吹起她一頭的銀發,和風雪糾纏。

“跟我走,否則他們都會死。”伸出手步殺依舊沒有表情,“我說過,再前進,你們都會死。”聲音堅冰一樣帶著沁寒。見我們誰都沒有動,他抬起手,收緊五指,風雪再起,周圍重新模糊起來。左崖右海對望了一眼縱身跳進了風雪。將發怔的司月推到我身邊烈焰展翅飛到空中,全身燃起了烈火。五指攤開,見腳下燃起的火,雪開始融化,對空中的烈焰明了的點頭,我在水還沒有結冰之前把它幻化成水盾護在了花蕊和司月之間,看水盾在空氣中迅速的凍結,冰花蔓延,宛如一幅優美的圖畫,收手的時候已經凍結成冰。

“殿下,這是怎麽回事,先知不是說司月是患了白化病的水族麽。”擦掉嘴角的血花蕊出神的望著眼前厚厚的冰雪盾牌,然後扭頭遲疑,“為什麽會有和她相貌一樣的能操控水火的人?”彈掉凝結在手上的冰晶我笑:“現在,你還相信著他的話麽?我更在意的是,司月明明是在血狼族裏長大,為何會認為步殺是她的哥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