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種缺憾，兔唇、六指、白化病……誰都無法預料。”冷非凡痛心的說：“是她之前被注射致幻劑留下的後遺症。她這種無法自控的失常情緒在未來可能會不定時發作。不可控、沒有規律、不知道會持續多久……五年前給雨荷注射那些致幻劑的不是蘇沉沉，是蘇淺溪。她已經死了，自殺。”
“自殺？”
顧彥青聽著他平靜的講訴簡直驚呆了。但當他聽到“蘇淺溪自殺”這幾個字時還是極不淡定的反問了一句。
可是，怎麽可能……
殘害雨荷的竟然是蘇淺溪？這和他們之前已經查到的種種證據完全對不上。
那二十多分鍾時間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顧彥青因不解而情緒漸俞暴躁，他也管不了什麽“迂回戰術”，直接一把抓了冷非凡的脖領子，逼問：“還有什麽？”
你還經曆了什麽是我不知道的，卻逼得你要指鹿為馬、陰鬱憂傷成現在這個樣子。
蘇淺溪到底跟你說了什麽，她怎麽突然就死了。明明這件事種種跡象都指向蘇沉沉的？
曲東明怎麽會摻合進來？
你的傷哪裏來的？
蘇沉沉現在又在哪裏？
……
這一切的一切，顧彥青越想越疑惑。他急需要冷非凡一樁樁一件件的解釋清楚。
可冷非凡情緒實在不濟，一個字也不想再說。
蘇淺溪死前的狀態，令他作嘔，令他對雨荷的未來憂心忡忡……
……
蘇淺溪為了證明自己才是殘害雨荷的凶手，隨身帶著足夠量的致幻劑。冷非凡有注意到蘇沉沉當時的反應……很震驚。可她剛想說什麽，就被蘇淺溪打斷：“冷非凡，不信這藥是真的，對嗎？”
她見冷非凡一臉的探究才這樣問。問完，便卷起袖子將尖細的針頭紮進自己的手臂。
曲東明完全沒預料她的這一舉動，直接驚得呆在那裏，但他很快反應過來，撲過去就來搶：“淺溪，你、你這又是何苦？”
淺溪？
冷非凡心下一秉：這兩人原來認識？聽語氣，似乎關係匪淺。
可是曲東明撲過來的時候，蘇淺溪一揚手，身後兩個保鏢立刻轉身把人擋在離她三步以外。
蘇沉沉驚慌的跑過來，她知道那藥的威力，所以撲過來想拔去那針頭，但也被保鏢給擋了。
她拚命想靠近蘇淺溪，而蘇淺溪隻是背對著她，淡漠的說：“離我遠點，別一會兒傷到你！”
“媽，媽……”她痛哭：“你幹什麽？我明明……明明已經把那個給了……”
“閉嘴。”蘇淺溪再次打斷她：“你這個孩子就是太傻，這麽危險的東西我會放在你隨便就能找到的地方？你毀掉的，隻不過是用果汁做成的替代品。這個……才是貨真價實的致幻劑。”
蘇淺溪有意道出蘇沉沉想毀掉這個藥的事實。戲作完，毫不猶豫的將滿滿一針管藥水，全部推入自己體內。
“媽！”蘇沉沉完全失控，嘶吼著舍命往蘇淺溪身邊靠。
蘇淺溪一個眼神遞給保鏢，保鏢立刻意會，伸手在她脖子的精準處一用力
。蘇沉沉被打昏，緩緩滑向地麵。
冷非凡有一刻想阻止她來著，可她像是早有預謀一般，速度極快，且有保鏢守著。
“冷非凡。”蘇淺溪給自己身體裏推了一整管致幻劑後，趁著還沒發作，她神思清明的叫了他一聲。摁動輪椅，無懼無畏的與他麵對麵。
“……”
兩人距離很近，冷非凡幾乎能看到她臉上毅然決然的神情，以及這神情下急速掠過的哀傷。
但他不知道她叫他做什麽，隻好沉默不語。
“你一定很想知道我為什麽要對曲雨荷做這種殘忍的事情。話已經說到這份兒上了今天不妨我就給你個答案……”
此時風雨大作，電閃雷鳴。
蘇淺溪的話令冷非凡幾乎翻天覆地，一旁的曲東明跟著痛不欲生。
十分鍾後，蘇淺溪體內的藥物開始發作，她一瞬間麵容糾結，瞳孔放大，極痛苦的仰麵朝天呻吟著，不一會兒嘴裏淌出令人恐懼的白色泡沫。
但她似乎神誌依然清晰，猙獰的笑著問冷非凡：“我的樣子可怕嗎？曲雨荷也會變成這樣，在每一次發作的時候。殘留在她體內的毒素足以令她後半生痛苦不堪。冷家、盛世……亞洲最大的商業帝國……你的繼承人，也會是這樣。冷非凡，恭喜你。”
曲東明無奈又無助的再次撲過來的時候，保鏢並沒有攔他。他蹲在蘇淺溪身側，神情痛苦的看著她，除了搖頭，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東明，我這樣的結局，你……消氣了嗎？”蘇淺溪看著他，露出了她難得溫柔的笑：“楚蘭馨贏了。可我不後悔自己做過的事。我的世界裏‘對你最好的愛’從來就不是手放開……算了，你們這些聖人，是不會懂得。就讓曲雨荷的痛苦來提醒你們：我，是如何存在過的。東明，就這一輩子吧。愛，或者恨，下輩子都別再遇到了。”
……
……
冷非凡挑挑撿撿，把能說的都告訴了顧彥青。
雨荷身體裏有藥物殘留，所以這個孩子不能要；雨荷未來可能會發瘋，像蘇淺溪臨死之前那樣。
但是對於為什麽明明是蘇沉沉犯下的罪孽到最後卻是蘇淺溪承擔了，以及曲東明為什麽出現在現場，他也不想講的太清楚。因為這牽扯到的人太多，事兒太大。大到比盛世五年前的分崩離析還要令人震撼。
顧彥青卻咄咄逼人的非要知道。
兩人正僵持著，婦產科準備手術的醫生急匆匆趕來：“顧總。”他先向顧彥青行了禮，就路過他，緊張的走到冷非凡麵前直接說：“少奶奶醒了，知道我們要做手術，她……”
冷非凡隻聽了前半句就撥開麵前擋到的醫生飛奔向手術室，顧彥青緊跟其後。
她醒了。知道自己懷孕了。
又一次麵對孩子從自己身體裏被奪走的事實，她……
果然，冷非凡衝到手術室門口的時候，所有醫生護士都被趕了出來。冷非凡想推門進去，門推不動。旁邊的已經穿好手術服戴上膠皮手套的醫生拿下口罩對他說：“少奶奶從裏麵把門鎖了，裏麵各種手術器具都在。”
醫生說著自己後背都涼颼颼起來
。這要是冷少奶奶想不開，再做出點什麽事兒來，那他們可真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顧彥青一聽這話，直接沒理智了。他率先暴躁的踹了一腳門，門紋絲不動。旁邊不知道誰提醒他：這是專業防暴的手術門，如果從裏麵鎖死，外麵任何人沒有任何辦法進入。
完全按戰時需求建造的。
顧彥青心塞的抓弄著自己的頭發。旺虎這時急匆匆趕來，見這裏形勢嚴峻，拿不準自己的話該不該說，轉身要走，被顧彥青叫住。
他於是趴過來在顧彥青耳邊悄聲說了句什麽，顧彥青沉沉歎了一聲，拍拍冷非凡的肩膀：“奶奶和伯母來了，我先去幫你頂著。”
說完又擔心的看了一眼緊閉的手術門，才轉身。
冷非凡深沉的靜在那裏，不知道在想什麽。
醫院走廊陰涼的空調風從廊上舒緩的吹下來。他抬目，看了眼幽深的走廊深處，似乎茫然，但又不得不堅定。
良久，他走到手術門前，無助又無奈的閉了閉眼。對著牆上的通話裝置輕喚她：“雨荷……”
雨荷在門裏聽到他的聲音，百感交集。她在這一刻是恨他的，說不出來的恨。
明明她就說過不想生孩子，可他還是讓她有了孩子。明明她就很害怕，卻連商量都不商量又要把孩子從她身體裏拿掉……
雨荷想著，不覺咬牙切齒，洶湧的流著淚不理他。
冷非凡的聲音停了很久後又響起：“小寶，是我不好。我沒有充分考慮你的感受。一開始隻想用孩子讓你踏踏實實待在我身邊。我沒想到你經曆過那樣的痛苦。後來知道了，就害怕了。害怕你接受不了這個孩子心裏受苦，更害怕你會狠心不要這個孩子。可是現在我最害怕的是……這個孩子、這個孩子他不健康、不健全，在未來帶給你我無盡的痛苦。雨荷，你聽話，放棄他，不是我們不要，而是……”
“騙人！冷非凡你騙人。放棄不是不要是什麽？五年前，在放棄你的那一刻，我也這麽告訴自己的。不是不要，是放你一條生路。可是你告訴我，這五年的時間，你過的好嗎？我被人逼著放棄那個孩子的時候，他們也說是‘放我一條生路’，可你看看我，這麽多年我過的好嗎？我現在依然無法接受這個孩子，可我更接受不了你們把他從我身體裏拿走。我會……”
她本來想說……我會瘋的。但想到自己昨晚發瘋時顧彥青那種驚惶失措，甚至恐懼的眼神，她猶豫了。
她怕嚇到他、嚇跑他。
而門外的冷非凡，這時也猶豫了。但他很快堅定下來對她說：“我們未來還會有孩子……”
“嗬，還會有嗎？”雨荷心裏的絕望被他這句話引爆，一瞬間逆流而上：“別演了冷非凡。顧彥青難道沒有告訴你嗎？我會瘋，瘋的很難看，瘋的讓你覺得恐怖、惡心。我已經四年沒有發作過了，以為回到你身邊，心安了，就不會一緊張就發作。但是，好像我高興的太早了。就在我知道我爸被綁架、你不知所蹤之後，我發病了。冷非凡，就算你能接受一個隨時隨地都有可能發瘋的女人做妻子，你奶奶呢？她能接受一個隨時隨地都可能發瘋的孫媳婦嗎？還有你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