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方老要見我應該是在我預料之中的,這隻狡猾的老狐狸一定也從昨晚的刺客案中聞出了什麽。如果我沒猜錯,他應該也盯上了莫紫衣,因為剛才在飯桌上,他的眼光至少有兩次,輕輕從莫紫衣的身上劃過,而那眼神仿若利刃,直剜人的內心深處,莫紫衣在他的眼光之下也兩度低下了頭。
我笑著對方小方說:“好的,不過我還是先回去換件衣服再去見方老。”
回到房間,我打電話叫影子過來,對他說:“保護好莫小姐,我怕方家對她不利。”影子點了點頭,他雖然也知道莫紫衣有問題,但現在莫紫衣不能出事,至少在我們沒有從她身上獲得有用的信息之前。
我又重新返回了方老的別墅,飯廳和客廳早已經打掃得幹幹淨淨。方小方和方小圓正坐在客廳裏,看到我來,兩人忙站起來說:“朱哥,老爺子在樓上的書樓等你。”然後兩人前麵帶路,我和他們一道上了二樓。
方老爺子的書房很大,推開門進去,方老並不在。我首先看到的便是一張諾大的書桌,桌上挺幹淨的,有一個很古老的毛筆架子上掛著各樣的毛筆,一方“五子登科”圖案的端硯,硯台旁邊則擺放了一錠磨開了點頭的徽墨,我輕輕地拿了起來看到上麵竟赫然刻著幾個篆字:徽州李廷圭製。我輕輕一驚,這老頭也太奢侈了吧,李廷圭墨是南唐時中國公認的文房四寶之一,傳世並不多,它的價值已經貴重到不能用金錢來衡量了,可老頭卻這樣輕易的就拿來用了。
我正拿著那墨在深思的時候,身後傳來方老爽朗的笑聲:“沒看出你竟然也是個識貨的人。”我放下那墨錠,笑道:“也隻有老爺子這等雅致之仕方配用如此貴重的物件。”方老說道:“什麽雅致,不過是附庸風雅罷了。”說完他哈哈一笑,走到了書桌邊上,攤開一張宣紙,然後對我說道:“能否勞煩為我研下磨?”我說道:“能夠有幸得見方老揮毫,晚輩求之不得。”我打開端硯的蓋子,從水注中倒入少許清水,小心地拿起那錠墨塊,輕輕研磨起來,一會功夫,但見硯台之中墨色濃黑,光澤可鑒,並有淡淡香味飄出,我不禁讚歎道:“好墨啊。”方老在一旁拂須而笑,問道:“這墨又叫‘易玄光’,知道為何嗎?”我點了點頭說道:“南唐時期,燕人李廷圭以鬆煙造墨,因為光澤可鑒而最負盛名,來過李廷圭渡易水而居江南,所以就有好事之人將其墨稱為‘易玄光’。”方老笑了笑說:“小子博學啊。”我搖了搖頭道:“不敢承受方老的讚賞,隻是我平時喜歡塗鴉,就多關注了一點。”
他看了看我說道:“哦,這樣如何,你我各作一書互贈,留個念想,怎麽樣?”我說道:“隻怕我那水平,入不了方老的法眼。”他說道:“隻是愛好罷了,大家就當以書會友吧。”我說道:“那就請方老指教了。”方老往旁邊輕輕一讓說道:“你先來吧。”我忙說道:“那就得罪了。”然後站到了書桌前,從筆架上取下一隻羊毫提鬥,慢慢地蘸飽了墨水,稍稍平靜了一下心緒然後在紙上寫下了四個大字“道法自然”。方老看了後說道:“你習的是黃體?”我點了點頭。方老說道:“黃山穀的字瀟灑飄逸,但也符合你的性格。不過你這四個字應該有些深意吧?”我笑道:“世間一切都有其法則,順其自然不好麽?”方老也笑了,他轉身對方小方和方小圓說:“你們看看,你們朱哥的修養和素質,恐怕你們這輩子都難及項背了。”我忙說道:“方老過譽了,晚輩隻是給自己不思進取找個借口罷了。”
我站到了一旁,把位置讓還給方老。
方老將就我剛才選的那筆,蘸了墨水,在紙上龍飛鳳舞地也寫下了四個大字“海闊天空”,並落了款“朱毅小友惠存。”我的心裏充滿了敬佩,老頭的一手好字,我居然看不出是什麽體,大氣磅礴,大張大合,方老已經可以算上書法集大成者了。這時我才知道,也隻有方老這樣的人才不辱沒了這錠奇墨。
看著方老相贈的四個字,我心裏明白,他是希望我忍耐退讓,我微笑著並不說破:“方老真是大家手筆啊,也唯有方老這樣的人才真正配用這般世間好墨。”我對他的字義避而不談,他也沒說什麽,指了指沙發說:“過去坐吧。”我們坐到了沙發上,他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方氏兄弟說道:“你們也都坐下吧,別象塊木頭似的杵在那裏。”兩人這才在我旁邊的沙發上坐下。
方老問道:“昨晚的事,沒受驚吧?”我笑道:“經曆多了,習慣了。”方老對方小方說道:“去叫吳媽泡壺茶來。”方小方應聲而去。方老拿起桌子上的煙,方小圓說道:“爺爺,醫生說過你不能夠再抽煙了。”方老笑道:“管他的,生死有命。”自己拿出一支,然後又發了一支給我,方小圓無奈隻得給老頭點上,我吸了一口說道:“這味道,久違了,陸少送的幾條在路上全讓那兩小子和我分享完了。”方老說道:“沒事,一會讓小圓給你送幾條去,如果不是你來,我也不會破戒再抽的。”我笑道:“看來我成了罪魁禍首了。”
方老笑了,但突然正色地說道:“你身邊那個女人人問題。”我看著他,沒有說話。方老又繼續道:“當然我的手下也有人有問題,不過我們已經解決了,隻是你身邊的那個紫衣小姐,我想聽聽你的意見,怎麽辦?”我沉默了一下,然後說道:“留著吧,我想看看他們到底想做什麽。”方老點了點頭道:“人是你帶來的,你就了算。對了,明天小蓉那小丫頭片子就會帶著那個男人回來,你可得多上心。”我說道:“您老就放心吧,我一定會盡我所能的。”
方小方親自把茶端了上來,放到各人的麵前才坐下。方老說道:“其實這次除了為小蓉的事情想要麻煩你之外,還有一件事情。”我沒吭聲,心想終於要進入正題了。
方老做了個請茶的姿勢,我端起了茶,品了一口說道:“碧螺春。”方老點了下頭說:“是的,這可也是好茶。”我說道:“嗯,口感很不錯的。”方老沒再接話,他回到剛才的話題:“是有人讓我幫他傳話,希望你能夠別再參和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他可以為你恢複從前平靜的生活。”我看著方老說道:“就這麽簡單?沒有什麽別的條件嗎?”方老麵有難色,他說道:“條件嘛,倒是有個小條件,不過對你而言也就是舉手之勞。”我沒說話,我在等著他的下文,果然他又說道:“就是希望你能夠把一些心理學方麵的資料拿出來,當然他們也會給你你想象不到的回報的,再加上你想要的平靜的生活。”
我心中暗自冷笑,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但我臉上還是淡淡地笑容:“如果我不答應呢?那他們又當如何?”老方說道:“我隻管把話傳到,至於你答應與否都於我無關,不管怎麽樣,隻要你在我方家一天,誰都傷害不了你。不過,我倒覺得你應該考慮一下,你應該知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樣淺顯的道理我想你應該很清楚吧?”
我說道:“能夠容我想想嗎?”他笑道:“也不著急,你就安心在我這住下,慢慢想吧。”我看著方老頭說道:“聽方老的意思,隻要我一天不答應這個條件,就一天不能夠離開方家?”方老說道:“我也是為你的安全著想,離開棲霞,我真的不敢保證你能夠安全。”我冷笑道:“這倒不勞您老費心,生死有命,我倒還真沒把自己的安危當一回事。”方小方站了起來,怒道:“你別不識好歹,我還從來沒見過有誰敢這樣和老爺子說話。”我看了他一眼說:“現在你見到了。”方小方瞪著我說:“你……”老頭說道:“小方,不得無禮,坐下。”方小方有些不情願地坐了下來。
方老說道:“小方不懂事,見笑了。”我搖搖頭說:“如果沒有別的事情,我先回去休息了。”方老說道:“那小蓉的事?”我說:“答應你的事我會做到的,但別的事情,我覺得我自己有判斷的能力和選擇的權利,或許到時會讓您老失望了。”
說完,我走了出去,沒有再看他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