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關係後,梁研和沈逢南的相處模式有了一點變化,但並不明顯。有空的時候,他們會約著吃個飯,也看過一次電影,更多時候,他們各忙各的。梁研每晚去接趙燕晰,偶爾碰見樓上亮著燈,她會上樓見他,但隻有短暫的幾分鍾。

十一月過去,天更冷。

趙燕晰的考研複習進入衝刺期,一連上了兩期強化班。

梁研這陣子也無暇顧及趙燕晰,鍾老師年末行程繁忙,有好幾個會議都沒空出席,幾乎都是她和陳讓分擔。到月中,梁研堪想找沈逢南,誰知又被召喚過去。

這次是去外地,還是梁研最不想去的北京。

如果陳讓有空,梁研就推給他了,可惜陳師兄最近忙課題,又逢期末,萬事纏身,她實在沒理由甩鍋。

出發前一晚,梁研去找沈逢南,才出門就接到他的電話。

沈逢南問:“在家?”

“剛出門,正要去找你。”

那頭沈逢南笑了一聲,“那巧了,我在你樓下。”

梁研跑下樓,路燈邊一道人影。她跑過去,“什麽時候來的?”

“剛到。”

沈逢南看了看她,“冷嗎?”

“還好。”

“走吧。”

沈逢南伸出手,梁研牽住他。

他們往小區外走,梁研問:“去哪兒?”

沈逢南說:“喝點東西吧。”

小區旁邊就有咖啡館。

他們坐在靠窗的位置,沈逢南點了咖啡,梁研跟他說起明天要走的事。

沈逢南聽完有點驚訝:“去北京?”

“嗯。”

“待幾天?”

“五天。”

沈逢南算了算,“那就是21號回?”

“嗯。”

“這麽巧,”沈逢南笑了,“我後天要去,也定了21號回。”

“你也去北京?”梁研說,“是要工作?”

沈逢南點頭,“有點事情,另外,我妹妹在那,順道看看她。”

梁研明白了。他說過,他有個妹妹。

沈逢南問:“你回程票訂了?”

“還沒。”

“那先別訂,到時跟我一起。”

“好。”

咖啡喝完,又坐了一會,他們就往回走。

沈逢南將梁研送到樓下。

“上去吧,明天等我來送你。”

“不用,我打車去車站。”

梁研從羽絨服口袋摸出一個盒子遞給他。

“……這是什麽?”

“生日禮物。”

沈逢南微微一怔,聽見梁研說:“上次沒給你,因為我誤會你有女朋友。”

她將盒子塞進他上衣口袋。

“我上去了,你開車小心。”

和以往一樣,講完話,依然親他臉頰。

“再見。”她轉身就要上樓。

“梁研。”沈逢南叫了一聲。

梁研回頭,沈逢南從身後抱住了她。

樓道的感應燈突然暗掉。

梁研轉過身回抱他。

黑暗裏,沈逢南摸了摸她的臉頰,低頭親上去。

離開梁研住的小區,沈逢南開車去了寧悅廣場,張平的電話打來。

“南哥,你到了沒有,再不來老大真要罵人了,每回聚會你不是缺席就是遲到,我們飯吃了,歌唱了,你別搞得宵夜都趕不上!”

“別催了,已經到了。”沈逢南關上車門。

這個點,商場地下二層美食坊人氣依舊很旺。

沈逢南找到張平說的那家店,最裏麵一張大圓桌坐著五六個男的,都是熟人,除了張平,其他幾個全是以前一個圈裏的舊同事,聚會的組織者徐禺聲是沈逢南的前領導,也是老朋友。

他們這群人之間隨意得很,見沈逢南姍姍來遲,徐禺聲二話沒說先倒了一碗啤酒,其他人敲碗支持,“先罰了再說!”

張平一看,有點擔心,“南哥,最近嗓子咋樣。”

“沒事。”沈逢南接過碗,一口喝到底。

桌上空酒瓶已經擺了好幾個,中間的鴛鴦火鍋熱氣騰騰。

男人的聚會無非就這麽回事,吃吃喝喝,敘敘舊、吹吹牛,時間就過去了。

十點一過,有家室的人陸續撤了,留到最後的就剩徐禺聲、張平和沈逢南。

張平待了一會,接到曖昧對象的電話,匆匆忙忙趕去給人家姑娘送夜宵。

徐禺聲把最後一瓶啤酒打開,給自己和沈逢南滿上一杯。

他灌了一大口,問沈逢南,“你這一天天的,神龍見首不見尾,忙些什麽?”

沈逢南說:“接了些事情,也沒什麽特別的。”

“你搞得比我還分身乏術,有點什麽事兒都找不著人。”

沈逢南:“這樣更好,你找我一向沒好事。”

“你這話說的,我要是說這回是好事呢,信不信?”

沈逢南笑了笑,“不信。”

徐禺聲把杯子一放,拿出手機點開微信朋友圈,往下拉了兩下,遞給沈逢南。

沈逢南接過,看了一眼。

“這個是誰?”

“就是林曉晨。”徐禺聲說,“你點大圖。”

沈逢南點開了大圖。

徐禺聲說:“白衣服那個,還認得出吧?林曉晨在台灣遇見她的,我已經要了地址來,你趕緊去找她吧,有什麽要了斷的一次性解決,該複合複合,該分手分手,別耗著了。”

沈逢南手指點了幾下,安靜地將幾張照片看完。

徐禺聲喝了口啤酒,說:“當年到底什麽情況我們外人都不清楚,她一走了之,你又啥都悶心裏,再這麽心如死灰白寡寡地過下去,我看你真要注孤生了。”

沈逢南把手機還給他。

徐禺聲說:“地址等下我發給你,你早點去,免得她又走了,不知還要跑哪兒去。”

話一落,就去翻找林曉晨發來的短信,卻聽沈逢南說:“不用了。”

徐禺聲一愣,抬起頭,“你幾個意思?”

“看起來她過得挺好,就這樣吧。”

徐禺聲嗬笑一聲,“是,她是過得很好,那你呢。”

沈逢南說:“我也挺好。”

“你好?你好個屁!”徐禺聲的目光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別裝了,有本事,除了秦薇,你找個別的女人試試!”

沈逢南沒說話。

這反應在徐禺聲意料之內,沈逢南跟秦薇在一起十年,除了她沒有過別人,那年沈逢南在敘利亞遇險,垂死邊緣撿回命,秦薇卻不告而別,也難怪這幾年他整個人都悶下來。

這打擊確實挺大。

徐禺聲歎氣,“慫了吧,你這個人……”

他一口氣沒歎完,沈逢南垂著眼說:“我已經找了。”

“什麽?”

“我已經找了。”

徐禺聲驚怔,“你找了……女人?”

“嗯。”

“騙人吧?”

沈逢南笑了,“騙你這個有什麽好處?”

徐禺聲摸摸胡子拉碴的下巴,一邊打量他一邊搖頭,“不會吧,你這也不像談戀愛的樣子啊。”

沈逢南:“談戀愛什麽樣子?”

“紅光滿麵,帥氣逼人。”

“……”

沈逢南不想理他,給自己倒了半杯啤酒。

徐禺成嘖嘖兩聲,試探地問,“是什麽樣的女人啊?”

沈逢南的手頓了一下。

什麽樣?

他想了想,發現竟不知怎麽描述梁研,好像沒有哪一個詞可以恰當地擱在她身上。默了一瞬,他說:“她……挺特別的。”

“……完了?”

“嗯。”

“這說了不白說嗎,哪裏特別了,是特別漂亮、特別優雅還是特別性感?”

沈逢南無語,“你眼裏隻有這些?”

徐禺聲攤手,“不然你就說說她跟秦薇比吧。”

沈逢南皺了皺眉,“比這個幹什麽,不一樣。”

“好吧,秦薇就是你心口朱砂痣,不能比是吧。行,你找這麽個人也算一種嚐試,畢竟開始一場新戀情對忘掉舊愛有獨特的作用。你別說,據調查,很多人都用這個辦法成功地走出過去,成功地愛上了新歡……”

徐禺聲侃侃而談。

沈逢南沒有再說什麽。沒反駁,也沒解釋,將杯底的啤酒喝完了。

回去時已經很晚,車順著街道前行,窗外下起小雨。

沈逢南的車停在小區外。

樹影遮了燈光,他開了車內燈,坐了一會,從口袋取出梁研塞進去的盒子。

這是一塊手表,沒打開他也認得出。看了一會,他將盒子打開。

梁研應該是認真選過,這一款很好看,也很適合他這個年紀的男人。

她在用心待他。

從蹩腳的追求、突兀的告白、單純的離別吻,到遲來的禮物,他一直知道。

也許是因為和徐禺聲的談話,沈逢南不可避免的想起和梁研的一切。

不是所有人都如她清醒直白,也無人始終做到她的坦**誠實。

情感無法條分縷析,徐禺聲說對了一部分,秦薇於他,是舊愛,是十年記憶。但沈逢南確定,梁研不是他用來忘記秦薇的新歡。

就像今晚分別前的擁吻……

他很清楚,那一瞬的衝動隻跟梁研有關。

十二月的北京很冷。

走出車站,撲麵而來的冷風將梁研的疲憊一掃而空,她整個人瞬間清醒,把圍巾裹了兩圈,又將帽子戴上,最後才拖著箱子打車去酒店。

會議承辦方已經為所有參會者訂好酒店,在Z大校園對麵。梁研以前也來過,對這一片還有熟悉感。到酒店洗了個澡,她出門走了走。

中關村南大街的這片地方分布了好幾所高校,梁研逛完Z大校園,就沿著街。

北京冬天仍然是那個樣子,風大,幹冷,梁研並不覺得比南方的濕冷難熬,她一路往前走,沿路都是賣烤紅薯的攤子。這東西放在以前,算得上梁研的至愛。

那時她讀小六,嚴祈每次過來,必然買三個烤紅薯,因為梁研一個人要吃兩個,嚴祈總說她不像女的。後來鬧成那樣,連烤紅薯都成了她陰影,這些年沒碰過。

走了幾站地,傍晚的時候到了國圖附近。

梁研看了一眼,沒多待,轉身沿路返回。

這晚,梁研在Z大食堂吃了晚飯,晚上窩在酒店看電視,到八點多,沈逢南打來電話。

“梁研?”

“是我。”

沈逢南說:“我給你發微信沒回。”

梁研:“我剛剛在看電視。

沈逢南嗯一聲,說:“我明天就過來了,晚上我來找你?”

梁研想了想,“可能不行,明天要到八點結束。”

“沒關係,結束了給我打電話。”

“好。”

話說到這裏,兩邊都沉默了。

梁研開口:“那你早點休息,明天小心。”

“嗯。”

梁研等他說再見,他卻好一會沒動靜。

等了幾秒,梁研主動說:“沒事我就要掛了啊。”

他應了,“早點睡。”

“你也是。”

第二天的安排很滿,一整天都有活動,很多都是碩博研究生,大家都是代導師過來的,隻有梁研一個大四生。

說是八點結束,事實上一直到八點半梁研才出Z大校門。她給沈逢南打了電話,沒過幾分鍾,沈逢南就出現了。

他穿著一件新的黑色羽絨服,梁研愣了一下才認出來。她跑過去,“你等很久了?”

“不久。”他低頭把她的圍巾裹好,“冷麽?”

“還好,沒南安冷。”

“看不出來,你挺抗凍的。”

“當然。”梁研牽住他的手。

兩人沿著街走了。

“去哪兒?”

“想吃東西嗎?”

“想啊。”

“我也想。”

他們晚上都已經吃過晚飯,但還是去吃了烤肉。

地方不遠,他們走著去,走著回來,九點多回到Z大校門口,過了天橋就是梁研住的酒店。

從橋上看,燈火闌珊。

梁研說:“在這待一會?”

“好。”沈逢南將她的帽子往下拉了拉。

梁研靠在欄杆上,一隻手縮進袖子,另一隻手被沈逢南握著,在他的衣兜裏。

這裏隻有風聲和喧囂車流。

梁研一直沒有說話,沈逢南感覺她和往常有些不同,她似乎沒有在南安的時候開心。

沉默了一會,他問:“在想什麽?”

梁研轉過頭,失焦的眼在他臉上停了停,“你以前在這裏待過嗎?”

“這裏……北京?”

“嗯。”

“待過,大學在這讀的,最初兩年也在這工作。”

“那後來怎麽去南安了?”

“後來……”他頓了一下,聲音漸低,“恰好有個工作機會,而且我當時的女朋友也在。”當年做選擇,秦薇的確是原因之一,沈逢南並不想對梁研隱瞞這個。

梁研也沒有覺得驚訝。他這個年紀,有過女朋友,並不奇怪。她沒有問這些,隻是回想了一下,沈逢南讀大學的時候,她應該剛來北京。

梁研問,“你那時候什麽樣?”

那個時候?

“毛頭小子,很幼稚吧。”沈逢南看著她,微微一笑,“你大概不會喜歡。”

“怎麽會呢。”梁研說,“如果可以,我很想那個時候就認識你。”

沈逢南忍不住笑了,“你那時候才多大呢。”

梁研抬了抬眉,故意挑釁,“沈叔叔,這跟年齡有關係?”

沈逢南頭皮一麻,又來了。

“別亂叫。”

梁研故意唱反調,“你那時候也叫我別亂叫,叫你山哥你不答應,叫你山叔也不行,後來幹脆沈叔叔也不能叫了,我發現你這個人難伺候得很。”

沈逢南有些無奈,“好像是你拐著彎利用我吧,拍個馬屁還拍歪了。”

“拍歪了嗎?”梁研一臉無辜,“我怎麽記得好像成功了。”

“……”

看他接不上話,梁研似乎心情大好,得意地衝他挑眉。

她這個樣子,讓沈逢南有點意外,好像突然回到最開始認識的時候,她在傳銷窩跟他忽悠,裝的一副無辜樣,暗地裏打的全是鬼主意,整個一鬼靈精。後來在南安再見,她收斂很多,一本正經,追求他的時候更是認認真真,他都快忘記她還有這副麵孔。

說不過她,他隻能認輸,“你那個脾氣,不送你走怎麽辦。”

“你怕我壞你事?”

“是有點怕,你不是威脅我麽。”他笑著說這話,卻發現梁研慢慢沉默了。

沈逢南頓了一下。

“開玩笑。”他的表情收了收,低聲說,“別當真。”

梁研看著他,“你那時候被罰了嗎?”

沈逢南搖頭,“罰得重的是陳渠,你們是他下線。”

“哦。”

他不說,梁研都快不記得陳渠了。

想一想,已經過了四個多月,她跟沈逢南也認識這麽久了。

梁研笑笑,將他一抱:“對不住啊。”

她呼出的熱息在他頸邊,沈逢南心頭發軟,低聲說,“隻是小事。”

將梁研送到酒店,沈逢南就要走了,臨走前問她20號幾點結束。

梁研想了一下流程表,說:“大概三點,後麵的總結會外地的可以選擇不參加,方便提前趕車什麽的,所以最早應該兩點能出來。”

沈逢南說:“那你等我電話。”

“嗯。”

話講完,梁研照常親他。

她講了一聲“再見”,手被他拉住。

沈逢南捧住她的臉,對著唇角印了個吻。

“再見。”

後麵的情況和梁研預料一致,忙了幾天,到最後一天就很清閑了,上午基本結束,下午收個尾,她發完言再留一會,兩點一過就走了。

回到酒店,接到沈逢南電話,他叫她等一會兒。

過了一刻鍾,他就到了,梁研拖著箱子下樓,沈逢南在大廳等著,碰上麵,他將行李箱接過,帶梁研往外走。

他開了沈藝的車過來,梁研一上車就開始睡覺,過了一個小時被沈逢南叫醒,迷迷糊糊不知今夕是何夕。

沈逢南說:“到了。”

“哦。”梁研揉揉臉,跟著他下車。

沈逢南將她帶上樓,進了屋。這套房子他和母親都回來得少,幾乎都是沈藝一個人住,沈藝最愛亂買東西,他很容易就在鞋櫃裏找到一雙閑置的女士拖鞋。

梁研一看,想起什麽,問:“你妹妹……在家嗎?”

“不在。”沈逢南拉她進門。

梁研蹲下換鞋,聽見沈逢南又說了一句,“她晚上回來。”

梁研愣了愣,仰頭看他。

沈逢南猜到她想什麽,說:“她要做飯招待你。”

見她表情繃著,沈逢南笑了笑,“吃個飯而已,別緊張。”

“沒緊張。”梁研下意識否認。

“是麽。”沈逢南沒戳破,問,“累不累?還有點時間,有個攝影展,想看麽。”

“攝影?有你的作品?”梁研驚訝地問。

沈逢南搖頭,“沒有,是個挺不錯的攝影師,展期還剩半天。”

梁研猜他一定是有興趣才提起這個,便說:“那一起去看吧。”

攝影展在一個新建的私人博物館舉行,梁研以前沒來過,也沒聽過。

沈逢南的票是熟人送的,那天他原本要拒絕,看了看日期,發現最後一天正好他有空,梁研也有空,就留下了,今天剛好用上。

也許是因為最後一天,展廳裏人不多,十分安靜。

整個攝影展分兩層,都是關於中國民俗的照片,沈逢南和梁研在一樓廳裏走了半個小時。

沈逢南問:“樓上還有,還想看嗎?”

梁研說:“都看完吧。”

沈逢南牽住她的手,“那上去吧。”

他們往展廳中間的鋼玻樓梯走。

有幾個人正好下來。

梁研被沈逢南牽著,也不看路,歪著腦袋指著牆上一張照片說:“那張我還想再看看,等一下我們——”

半截話硬生生斷掉。

轉過頭的一瞬間,她整個人僵了一下。

“怎麽了?”沈逢南握緊她的手,低聲問道。

梁研沒有回答,定定地站著。

沈逢南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微微頓住。

梁研的手動了一下,沈逢南轉頭看她一眼,鬆開了她。

梁研往前走了兩步。

梁越霆已經從驚訝中回神,而他身後的嚴寧仍處於震驚中,她難以相信梁研居然會出現在這裏。明明答應了她,這才多久,出爾反爾也太快了吧。

嚴寧一向理智,這時候卻幾乎忍不住要給梁研兩巴掌。果然什麽胎生什麽種,指望這種人守諾重信,真是做夢。如果梁越霆不在,她現在就要把梁研拉出去質問。

但她沒有更多的時間思考這些,有個人隻怕又要發瘋了。

她沒耽擱,立刻上前把呆怔的嚴祈往後拉,低聲對梁越霆說:“我們先出去吧。”

“嗯。”

梁越霆看了梁研一眼,轉身走了。

嚴寧拽著嚴祈,“快走。”

這一下根本沒拽動嚴祈,他站在那,好像受了巨大打擊,一張臉白得沒血色,肩膀也塌著。

嚴寧最擔心的情況並沒有出現,嚴祈沒發瘋,甚至沒有動一下。

他就那麽站著,像個傻子一樣。

梁越霆的身影消失在展館門口,梁研收回視線,沒看別人,轉身回去牽住沈逢南。

“走吧。”

她的手微微發抖,沈逢南皺著眉,沉沉看她一眼,將她攥緊了。

他們一起上樓。

嚴祈還站在那。

“人都走了,還站著幹什麽!”嚴寧低斥,“快走。”

見他不動,嚴寧心下冒火,“那種女人生的女兒,能是什麽好東西,你真是瘋徹底了,趕緊給我回去!”

她拽著嚴祈的手臂,這回還沒用上力,嚴祈就動了。嚴寧抬頭一看,愣了一下。

嚴祈一抹眼睛,將她的手甩開,大步走了。

到了樓上,梁研平靜了。她抬頭看見沈逢南的神色,抱歉地笑了一下,“我沒事,你別這樣。”

沈逢南沒講話,唇抿得更緊,他一直看著她。

梁研看了看四周,沒什麽人,她張開手將他抱了一下,“真沒事,我們繼續看。”

話還沒落,背後一聲:“梁小姐。”

梁研一愣,回過頭,看到一個穿黑西裝的男人,沈逢南卻將她拉到身後,警惕地望著來人。

那人也愣了一下,看看沈逢南,又看看梁研,最後把視線定在梁研身上,壓著聲音說:“我是梁總的司機,梁小姐,梁總請您過去。”

梁研怔了怔,“什麽?”

對方又說:“梁總在外麵等您,您還是過去一下吧。”

梁研沉默了好一會,抬頭對沈逢南說:“我出去一下。”

“我陪你去。”沈逢南立刻說。

“不用。”梁研將他的手捏了捏,“別擔心,是我爸爸。”

沈逢南仍然沒鬆手,上次她跳車的事曆曆在目,他記得很清楚,她說是家務事。

梁研笑了笑:“這樣吧,你先看照片,等一下我來找你,行麽?”

沈逢南看了她一會,終於點頭。

梁研跟著梁越霆的司機走了。

到了停車場,梁越霆坐在車裏,見她來,叫司機把車門開了,說:“上車吧。”

梁研還沒坐進去,就看到嚴祈站在對麵看著她。

嚴祈什麽樣子,梁研根本不想關注,她看了一眼就低下頭坐進車裏。

梁越霆朝車窗外看一眼,嚴寧立刻把嚴祈拉進後麵一輛車。

“我同你一道回老宅。”

嚴祈沒有反應,嚴寧直接對司機說:“開車。”

一路上,嚴寧軟硬兼施,苦口婆心說了一車話,嚴祈仍是那副樣子,她心裏一股氣越竄越烈,“那丫頭究竟給你吃了什麽藥?她是什麽人你不知道麽,你清醒點。”

“你除了叫我清醒,沒有別的辦法了?”嚴祈冷冷回了一句。

嚴寧壓著火,“我早就說過了,你再執迷不悟,我隻能從她那裏解決。”

“你動她試試?”

“我是你姐,我什麽手段,你沒見識過?”嚴寧語氣放緩,換個策略,“你不是也看見了,人家身邊連男人都有了,早就不是你那個純潔的小女孩,你稀罕她什麽?”

這一下戳到嚴祈痛處,他的臉色差到極致,半晌,漠然地說:“她怎麽樣,輪不到你評價。”

嚴寧氣得心口痛,懶得再跟他費口舌,她心裏掛著梁越霆那邊,隻想立刻把嚴祈送回老宅,再命人看緊他。

梁越霆的車在停車場留了好一會。

司機站在外邊,車裏,梁越霆在和梁研說話。

他們上次見麵是兩年前,那時梁越霆因公事去南安,順道去看過梁研。

隔了這麽久,梁研發現梁越霆好像老了一點,他已經五十六歲,雖然還是那樣的氣質,但頭頂已經能看出一點白發。

梁研對梁越霆的感情有些複雜,他是她親生父親、唯一親人,但他們算不上親近,梁越霆待她不算好,也不算壞,他似乎隻是在盡父親的義務,然而這樣疏淡的父女關係曾經卻是梁研唯一看重的。在梁家住的那七年,梁研一直很乖,從不敢給梁越霆添麻煩,除了最後那一次——她差一點就殺了嚴祈。

那天晚上,嚴祈昏在她**,一身的血,什麽都再也瞞不住,她不想說的,不敢說的,全都明晃晃地攤了開來。

不管是什麽理由,她持刀殺人未遂是事實,這擱在她身上是大錯,不可饒恕,嚴寧氣瘋了,要把她送進少管所。

梁越霆到底還是護了她。

雙方妥協的結果便是嚴祈出國,她離開梁家。

這件事,梁研從沒有怪過梁越霆,在看過沈玉的日記後,她更加清楚,梁越霆對她已經仁至義盡。

梁研回過神,聽見梁越霆說:“什麽時候走?”

“明天吧。”她回答。

“那今天回家住。”

梁研下意識拒絕,“不用了。”

梁越霆看了她一眼,說:“我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研研不願意陪爸爸吃一頓飯?”

梁研微微一頓,沒說出話。

梁越霆說:“放心吧,嚴祈不會在。”

沉默一會,梁研點了頭,卻突然想起什麽,立刻說:“我要先回一趟展廳。”

梁越霆沒有多問,點了點頭,讓司機陪她過去。

梁研匆忙回到展廳,沈逢南就站在門口。

“梁研。”他快步走過來,將她的手握住。

梁研喘口氣,說:“對不起,我要先走了。”

沈逢南一震,“去哪?”

“跟我爸爸回家一趟,晚點我給你打電話。”

沈逢南皺眉,“梁研……”

站在不遠處的司機提醒,“梁小姐。”

“來了。”

梁研鬆開沈逢南,“再見。”

她轉身走了。

梁家還住以前的別墅,但家裏做事的人都換了,梁研一個也不認識,她的房間也沒保留,裏頭東西全被丟了,空落落的,梁越霆叫人收拾了一間客房,梁研進去休息,吃飯的時候才下來。

見嚴寧沒回來,梁研鬆了口氣。

一桌飯菜隻有他們父女兩個吃,氣氛其實很沉悶。

梁研躊躇了一會,主動講話,“梁靖讀大學了吧,他不在家住嗎?”

梁越霆停了一下,說:“他在美國。”

“……哦。”

梁研繼續吃飯,梁越霆問:“你……大四了吧。”

他竟然記得。

梁研很驚訝,這種驚訝裏甚至有一點模糊的開心,她點頭應:“是啊。”

梁越霆說:“有什麽打算,想出國讀書嗎?”

梁研沒想到他會這樣問,一時呆呆地看著他,“爸爸?”

“嗯?”

梁研喉嚨動了一下,最終也沒說什麽,搖頭,“不想出去,我還想在南安讀研。”

梁越霆點點頭,“也好,學校找好了嗎,用不用我安排?”

“不用,就在本校,已經定下來了。”

“那就好,”梁越霆說,“我差點忘了,你讀書一直好。”

梁研不知怎麽接話,又聽梁越霆說:“有什麽難解決的,隨時告訴我。”

梁研點頭,“謝謝。”

“你是我女兒,這是分內事。”

梁研沒再講話。

吃完飯,已經快八點,梁研發現梁越霆叫人給她買了衣服。

“晚上就在家裏睡吧,明天我叫人送你。”

“不用了。”

梁研才說了一句,梁越霆就打斷她,“就這樣定了,我還有個應酬,出去一趟,你有事找雲姨。”

他還是那樣說一不二。

梁研下意識地會去聽他的話。她小時候就是這麽乖,總想讓別人少討厭她一點。

回到客房,梁研想給沈逢南打電話,手機卻沒電了。她找雲姨拿了充電器,放在房間充著,人去衛生間洗澡。過了半小時,她換上睡衣出來,吹完頭發,就有人敲門。

梁研以為是雲姨,打開門,看到的卻是嚴寧的臉。

嚴寧走進來,看到**的新衣服,淡淡地笑了,“你這是……又做回梁家大小姐了?”

梁研站在門邊,沒接她的話。

嚴寧看著她,嘴邊的笑慢慢消失,她走過去關上門,看著梁研,慢悠悠地說:“我早該想到,沈玉那種女人能生出什麽好東西,你這副假清純的樣子跟她一模一樣,不過你比她厲害多了,她隻敢把人灌醉了爬床,你倒是青出於藍,這邊吊著嚴祈,那邊又勾搭上別人,你說嚴祈強迫你,你怎麽不說你招惹他?沈玉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自個死了,還留個禍害膈應人?”

梁研忍無可忍,“我沒有招惹他。”

“那你回來幹什麽?!”嚴寧怒氣升頂,“言而無信,貪得無厭,做你的白日夢吧,你真以為梁越霆拿你當女兒呢,有本事,你大庭廣眾之下喊他一聲,你看他應不應?我告訴你,你母親是個賤女人,也是梁越霆的恥辱,同樣,你也是,你們兩個髒了梁家,你在外麵亂搞男人我管不著,但我保證,在梁家沒有你的位置,在我們嚴家也不會有,你如果聰明一點,就不要再出現在嚴祈麵前,否則你的下場不會比你母親好。”

“你說完了嗎?”梁研雙眼通紅,“我母親做了什麽,我知道,你不用反複提醒我,我從來沒有勾引過嚴祈,我對梁家、對你們嚴家沒有任何幻想,除了……除了我爸爸。但我現在明白了,你說得對,我母親是他的恥辱,我也是。你管好你弟弟,他下次再碰我,我真的會殺了他,我不怕坐牢,我也不怕下場比我母親更壞。”

她講完話,當著嚴寧的麵把身上的睡衣脫下來,換回自己的衣服,拿上手機走了。

下了樓,到門口換鞋,雲姨訕訕地跑過來,“梁小姐,先生說了……”

話沒說完,梁研已經出門。

十點多,沈藝收拾好臥室地板,出來一看,陽台上那一星火還在。

沈藝將拖把一丟,皺著眉過去,“你騙鬼呢,一支煙抽這麽久?”

沈逢南回過頭,沒講話。

沈藝氣怒,“你有沒有在聽?醫生說你嗓子抽煙不好,你現在是怎麽回事,癮頭大了?”

“快完了,你去睡覺。”沈逢南低頭看手機,十點一刻。

沈藝看著他的背影,越發覺得不對,“誒,你真跟我小嫂子吵架了?我讓你帶人來吃飯,你都沒帶回來,害我白高興一場。”

想了想,又覺得疑惑,“這個人不會是你虛構的吧?被我催婚催煩了,假裝打電話被我聽到,然後再答應帶來見我,結果臨時來個意外?我去,你這演技厲害了!”

“別胡說了。”沈逢南現在沒什麽心思跟她開玩笑,催促道,“睡覺去。”

“不承認就算了,反正明天還見不到這個人,我就跟媽告狀了。”

沈藝哼一聲,“我睡覺去了,晚上要下雪,你待會把窗戶都關上,我警告你,煙別抽了啊,否則我明天一起告狀!”

沈藝回了房間,陽台安靜下來。

沈逢南又撥一遍梁研的電話,仍然關機。

也許,她已經睡了。

他又站了一會,把煙抽完了。

淩晨一點,梁研在大路上晃**,趕巧親眼目睹了今年的第一場雪。

天上的雪粒由小變大,飄成了雪花。深夜越來越冷,梁研走累了,找到台階坐著,她摸出手機想看看時間,一開機,好幾條短信跳出來。

她看著上麵的名字,愣了一下,將信息全部看完,撥了電話,響了一聲就通了。

聽見那頭聲音的時候,一股風灌過來,梁研眼眶發潮。

“沈逢南,你能來接我嗎……”

這場雪下得很大,到最後飄成了鵝毛。浸過雪水的地麵被路燈照得透亮,漸漸堆出薄薄積雪。

梁研坐在牆根,視野裏一輛車開過來。

她眼睛眯了眯,那車停了,她站起身,沈逢南已經大步過來。

梁研看著他,一句話沒出口,他脫了外衣將她整個裹住,一摸她的手,冰冷。

梁研有點站不穩,沈逢南把她抱起來,快步往車邊走。

車裏暖氣充足得讓梁研有些恍惚。

沈逢南沒有說話,將她摟在懷裏抱了一會,再去摸她的臉頰和手指,已經有了點溫度。

車窗外白雪飛揚,梁研聽見呼嘯風聲,也聽見沈逢南的心跳。

他將外衣給了她,身上隻套著一件毛衣,梁研靠在他胸口,他慢慢揉她的手指,將掌心熱度傳遞。

車裏很安靜。

梁研叫他:“沈逢南……”

“嗯。”他問,“還冷麽。”

沒聽到聲音,但感覺到她的腦袋在胸口蹭了蹭。他抬手在她頭發上摩挲了兩下,低聲說:“那我去開車?”

“好。”

沈逢南鬆開她,幫她把衣服裹好,下車坐進駕駛室。

出來得太匆忙,隻抓了鑰匙,證件沒顧得上拿,現在想就近找賓館住也不行了。他發動汽車往回開。

淩晨兩點半,沈藝早已進入夢鄉。

客廳燈亮著,沈逢南走時忘了關。門一開,沈逢南蹲下幫梁研解鞋帶,換了鞋,他將梁研帶進臥室。

“今天在這睡。”

梁研問:“你的房間?”

“嗯。”沈逢南幫她脫掉外套,說,“在被窩待一會,我去倒點水。”

“好。”

梁研把外麵的褲子脫了,隻穿著保暖內衣爬到被窩裏。

房間很溫暖,梁研靠在床頭,看著牆上的掛畫。

沒過一會,沈逢南端來一杯水。

梁研喝了半杯。

沈逢南把杯子放在床頭櫃,看了看她:“現在想睡覺嗎?”

“嗯。”梁研躺下來。

沈逢南幫她蓋好被子,“我在外麵,有事叫我。”

梁研愣了下,“你不在這睡?”

沈逢南點頭,“你好好休息。”

他起身要走,梁研將他的手拉住,“一起睡。”

沈逢南一頓,看著她。她的眼睛幹幹淨淨。

手指上的溫度淡淡的,她沒有抓得很緊,他抽手就能離開。但沈逢南沒走,這樣站了一會,他說:“好。”

沈逢南拿了睡衣出去換,梁研想起沒脫胸罩,趁這間隙爬起來把它摘了。沈逢南回來,就見床頭櫃上那藍色的一小件要掉不掉地垂在櫃角,一看就是隨手扔過去的。

他過去關燈,順手拿起來放好。

房間裏黑下來,沈逢南掀開被角躺上去,梁研的身體靠過來,她很自然地抱他,淡淡呼息落在他肩窩。

僵了兩秒,沈逢南伸手把她摟到懷裏。

她的身體很瘦,卻也柔軟。

他微啞的聲音輕輕地說:“我今天多抽了幾支煙,身上可能不好聞。”

“我沒覺得。”梁研甕聲答了一句。

他將她抱緊,唇落在她頭頂。

“睡吧。”

這個擁抱很純粹。

梁研在黑暗中漸漸平靜。原來換了個人,就什麽都不一樣了,她願意去抱沈逢南,也願意親他,和他睡覺也不難受。他的身體很有力量,但他不會發瘋地把她抱得喘不過氣,也不會脫她衣服**。

梁研沒有再想,沉沉地睡了。

沈逢南和以往一樣,早晨六點半起來,梁研睡得昏天黑地,毫無知覺。沈逢南給她蓋好被子就出了房間。

一進客廳,見沈藝蹲在門口盯著梁研的鞋子發呆。

沈逢南頓時頭疼。

他這個妹妹什麽德行,他太清楚。

果然,沈藝一看見他,噌地站起身,“喂,你老實交代,怎麽回事?”

“你小聲。”沈逢南皺眉,“她在睡覺。”

沈藝瞪大眼,瞬間激動地跑過來,“我去,你金屋藏嬌啊!”

“……”

沈逢南放棄和她交流,指指門口,“去上班。”

沈藝哪可能聽話,她兩眼放光,把包往沙發一丟,“不行,我得看看去,這可是我小嫂嫂啊,半夜來的吧!”

她迫不及待地往沈逢南的臥室走,沒靠近門就被拉回來。

沈逢南壓著聲音,“別鬧,她很累,需要休息。”

“她睡她的,我就看一眼!”沈藝央求,“就一眼。”

沈逢南說:“等你下班。”

“還等下班?!你開什麽玩笑,我肯定會被好奇心折磨致死的!”沈藝拍著胸脯保證,“你放心,我脫鞋進去,肯定輕輕的,看一眼就出來,絕對不會吵醒她,絕對!”

見他在考慮,沈藝趁機一溜,推門進了屋。

屋裏拉著窗簾,光線不太亮。

梁研半側著身睡在被子裏,隻一張臉露在外頭。

沈藝湊在床邊。見沈逢南進來,她一臉興奮,但也還記得自己的承諾,小小聲地說,“短頭發啊,好可愛。”

說著又湊過去,邊看邊說:“她留長發肯定也超美,皮膚好好誒,鼻子好看,嘴巴也好看,嘴唇有點像韓國的那誰來著……

“喔,她睫毛好長!”

她越看越興奮,評價得不亦樂乎,聲音還有越來越大的趨勢,沈逢南忍無可忍,動手將她拎了出去。

“再不走,要遲到了。”

沈藝哪會在意遲不遲到,她興奮勁兒緩不過來,越想越開心,對沈逢南簡直刮目相看,“真想不到啊,哥,你豔福真是不淺,快說,你怎麽撩到的?你這都奔四的人了,人家小姑娘不嫌你老麽?”

沈逢南:“……”

“你這什麽表情?”沈藝完全沒意識到她剛剛無意之中把她親哥黑了一把。

被推出門之前,沈藝揪著沈逢南的衣角再三叮囑,“我晚上回來做大餐,你把我小嫂嫂留住!千萬留住!”

“你好好上班。”

門一關,屋裏安靜了。

沈逢南回房間看了看,梁研沒被吵醒,還睡得好好的。

他在床邊坐了一會,垂眼看著梁研的臉龐。

沈藝雖然囉嗦話多愛評論,但並沒有說錯,梁研長得很好看。隻是她總留短發,打扮得像男孩子風格,又那樣獨立,有時真的會讓人忘了她也隻是個正當好年紀的小姑娘。

沈逢南早就發現,梁研不喜歡依賴別人。所以,他忍不住會想,昨晚她會打電話,是有多無助。

待了一會,沈逢南拿了梁研的外衣和褲子到衛生間洗幹淨,然後開始做早飯。

冰箱裏有食材,他一邊熬薑湯,一邊煮粥。

兩份蔬菜炒完,他的手機響了。

怕吵醒梁研,他立刻去客廳拿了手機到陽台接聽。

“喂?”

電話裏一道陌生聲音,“沈逢南沈先生是吧?”

“是我。”

“沈先生你好,我受嚴氏少東嚴祈先生委托,希望與您會麵詳談。”

沈逢南皺眉,“抱歉,我並不認識這位嚴……”

“沈先生,”對方打斷他,“事關梁小姐。”

沈逢南怔了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