靡靡之音 89章 夜殘 UC 網 穿越 和 晉江穿越文

明明是極度溫柔的語氣,偏偏讓靡音覺得每個毛孔都簇一聲掠過寒氣。無觴從不斥責他,但靡音會自己責備自己。事到如今,自己還是無法全然相信眼前的男人嗎?這個事實或許無觴早就知曉,所以他的語氣和心思一樣波瀾不驚。但靡音卻意外的再一次被打擊了。還是被自己打擊了。

一時無語,靜默和陰沉下來的夜色一樣,填滿了天地之間。月光不在,霎時飄雪。清雪之鮮紅的披風在遠處的角落露出一點色彩,然後不見。怎麽看都隻有銀白。靡音說:“我覺得有時候脾氣太好比較傷身體,你該罵我的。”

“我隻是覺得禁欲很傷身體而已。”無觴又笑開了,因為靡音確實說了一句很難得的笑話。隻是他的笑容和剛才的不一樣,更趨進於一種要把人“生吞活剝”的愉悅:“而且,音兒……罵你是不是不如抱你更讓你記得深刻那?”落進他眼中的光輝就像星空璀璨,代替被遮蔽得霧蒙蒙的天氣,讓靡音除了眼前的笑靨什麽都不記得了。

不得不說無觴對付靡音的方法越來越有效果了。這事的結果,就是第二日清雪之離開時,連靡音的影都沒看到。他四處張望了一下,壞壞的笑:“小楚然肯定還睡著那……無觴,你是不是該節製一下?他才十幾歲,你個老怪物比人家大幾輪!”符在一旁聽得咋舌,揪著自己的耳朵確定是不是聽錯了。

無觴不在意,說:“這事還輪不到你操心。你還是好好考慮怎麽搶回夜摩雅吧。”

清雪之哪肯認栽,不服氣的說:“這個更不用你操心!”說完就甩著袖子登上馬車。

符說:“主上,敢說您是老怪物的,是不是隻有雪公子一個?”

無觴斜眼,說:“你剛剛不是也說了?”

符吐了吐舌頭:“我隻是不小心,不過我想,楚公子肯定不會說。”

無觴笑著說:“他要是有那力氣倒是還好。”隻是提起那人,主上的表情就會溫柔幾分。這個發現讓符不厭其煩的用各種理由談起靡音,樂此不疲。

靡音剛剛轉醒,已經日上三竿。昨夜飄雪,但沒有影響什麽。就像做夢一樣,從門外走進來的是紫蓮。有點迷糊的腦袋掙紮了好一會,靡音才知道無觴又改頭換麵了。他說:“清雪之已經走了。而且,從影那裏得到了消息,今日是西楚晁進夜都的日子。”

看他那個打扮,就知道自己也要跟著西楚晁回夜都。不知道皇宮裏的情況怎麽樣了,是不是隻能維持表麵的平和。“光明正大的回去,不會讓西楚晁太恐慌嗎?”靡音一邊穿衣服,一邊說。一到冬天就會覺得很麻煩,衣服要多穿幾層,束發的方法也要改變以便適應披風的存在。所以基本上,這些囉嗦的事情都交給無觴了。

無觴說:“讓他覺得恐慌不是也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嗎?何況眼看就是除夕了,太子自然要出現。”好像刻意報複符的興趣,無觴用這副樣子出現在她麵前,成功的引起了女人的瞠目結舌。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也頗有些恐慌。

“楚公子……”符走在另一邊小聲的問:“那真的是主上嗎?”此時的無觴已經靠在靡音身邊,柔若無骨,翩翩驚鴻。頭發上插著一隻銀色的蓮花發簪,嘴角一抹淡淡的紫紅,怎麽看都隻是傾城尤物。

靡音知道這落差到底有多大,隻是無奈的點了點頭:“你就當沒看到好了。”

“怎麽可能當作沒看見?我可是要作為珍貴的回憶留起來的。”

“你不阻止她嗎?”靡音轉過去問無觴。

“符自然是不會告訴別人的,所以由她去好了。”

“你怎麽這麽肯定?”

“她有和影同樣的理由。”無觴看著符,說:“去準備馬車。還有,聯係影。告訴他按照計劃進行。”西楚晁的消息來源幾乎都被影把持著,所以,無觴想讓他知道什麽,他就知道什麽。清雪之已經去拖住他的人馬,可是西楚晁還會以為那些子虛烏有的隊伍真的已經和他們回合。這就得靠影了。其實距離西楚晁那麽近,影是完全有把握一擊內殺死他然後迅速逃走的。一直留到現在,不過是無觴的樂趣。

符和影共同的理由,讓靡音想了很久。一直到夜都城門底下,還是有點似懂非懂。同坐在馬車裏的無觴倒是一路保持沉默,這時才問:“還沒想明白?”

靡音說:“獨占?”這答案可笑,卻最讓人相信。

無觴說:“你覺得符有多大?”

靡音想了想,說:“大概二十出頭。”

無觴笑著說:“我遇到她那年,她大概五六歲。現在,她三十有餘。你看不出,是因為她長年留在無上門,各種丹藥應有盡有。”

靡音說:“她遲遲不嫁,是因為你嗎?所以會格外看重單獨和你相處的記憶。”不肯告訴別人,恨不得將別人不知的無觴占為己有。明明知道不可能得到,但亦師亦主的情分還在,她談到無觴總有那份不同尋常的喜悅。“影那?也是同樣的原因?”

無觴說:“我知道影對你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他很好奇究竟在你身上,有什麽是值得我留戀的。而且,你知他一向膽大,所以我與你,還有和夜國的關係,他也打聽的一清二楚。”這倒沒有考慮過,或許很早開始影就已經開始追蹤無觴的去向,所以才會在夜都的紫陽閣安插眼線。可是影知道了這些,也不打算和任何人分享。

靡音說:“雖然符說你並不在乎他們,不過你對他們的縱容,已經比任何人都高了。”

無觴笑著說:“音兒是吃味嗎?真令人高興。不用擔心,除了你以外的人,都和我無關。”

靡音瞥了他一眼:“隻是說句實話。”靡音相信就算小母妃死在他眼前,無觴也不會皺一皺眉的。他願意保護她,隻是因為自己。如果真是這樣,那就不用擔心了。這樣說著,馬車已經駛進夜都。由於換了普通的馬車,所以沒人知道這裏坐著的,就是前幾個月帶著大隊人馬乘著華麗馬車浩浩****離開夜都的太子。

不回玄冥宮,也沒有去蓮香閣,幾人來到一座距離蓮香閣很近的院落。據說是無上門名下的產業,至於為什麽荒涼的好像一座空宅,就不是靡音需要考慮的範圍了。

“西楚晁已經住進驛館了。”符笑著送進茶水,動作麻利的就像飯館的跑堂。

無觴說:“說重點。”

符絞著袖子一臉委屈,說:“和貴妃那裏沒有消息,所以沒有重點可以說啊……”

靡音問:“是因為把守嚴密?”

符正了正臉色:“與其說沒有響動,不如說這人就像根本不在一樣。”說完就出去了。

靡音看了看無觴:“什麽意思?母妃不在靡音宮?”

無觴不以為然,隻說:“影已經告訴西楚晁他的烏合之眾已經到達夜都之外。你母妃的事,怎麽也要等西楚晁死了心再說。”皇後到底找了什麽人,能輕易傷害到小母妃那?如今縱使有諸多猜測,靡音也隻能暫時將這件事放在一邊。

眼看就是除夕,就算內憂外患,這時也該有所壓製。起碼朝廷之上盡量閉口不提南方重重憂患,不到迫不得已都不會把焦慮掛在臉上。不知道這是習俗還是懂事的表現。就算沒有親自臨朝,無觴也對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了如指掌。程遠也被人護送回來,依然和靡音一同住在一起,和紫蓮保持“親密接觸”。不能回府,所以程遠每天都唉聲歎氣。如今事情已經完全不在他的掌握之中,所以他自己也知道心急沒有任何作用。一同回來的還有小布,一臉興奮,看不出旅途奔波。

除夕那日,程遠一早就被叫到靡音那邊。“今天宮中設宴,程大人理應位列其中。”紫蓮在攪一碗蓮子羹,吹涼了送到靡音手上。靡音頓了頓,才說:“所以,你可以回府了。”

程遠猶豫了一刻,左右看了看,又上下打量著太子。紫蓮在一旁笑,說:“怎麽,程大人還怕太子害你嗎?你自己的府邸又不是龍潭虎穴,怎麽就回不得?”

本來還有疑問,結果被紫蓮一攪合,什麽都問不出來了。隻能拜別太子,匆匆離開。

靡音說:“他晚上會去嗎?”

“明知道可能血濺當場還怎麽肯以身犯險?可惜君要他死,他就不得不死。”

換句話說,程遠會接到聖旨,所以這渾水他是趟定了。“好戲什麽時候開場?”

無觴說:“焰火燃放之時。”每年能點起焰火的時候不多,除了今夜就是皇帝的生日。而這個混亂的時候,倒是格外適合發生一些突發事件。看來西楚晁也挑中了這個時刻,上演挾天子令諸侯的把戲。無觴繼續說:“等會我先回去,讓符把那個紫蓮送來。晚上你帶他去。讓西楚晁好好過個年。”

靡音說:“你現在可知我的身份?”紫蓮搖了搖頭。

靡音又說:“今晚我要參加個宴會,你隻要跟我同去,其他的事什麽都不要問。”

紫蓮顫巍巍的點頭。符不知道對真正的紫蓮說了什麽,反正他現在已經完全表現成一隻受驚的兔子,縮在那裏連抬頭都不敢。靡音伸手,說:“過來。”他現在的樣子,和諷刺程遠的“紫蓮”相差甚遠,西楚晁也是一看就會發現。可是紫蓮隻是靠近靡音,保持三步以外的距離。靡音往前幾步,將他拉到自己身邊。紫蓮馬上尖叫一聲,然後蹲在地上動彈不得。靡音無奈,衝著門外:“……你把他怎麽了?”

符大笑著走進來:“楚公子可是金枝玉葉,怎麽能讓他隨便碰那?”

靡音看了看紫蓮,八成這女人跟他說自己渾身都是毒之類的:“無觴說可以的。”

符繞著鬢角的發絲說:“這樣嗎?他真的不會生氣?其實也沒什麽……就是給他吃了點攝魂的藥而已……”

攝魂的藥也可以說成而已嗎?靡音覺得無上門的確是個好地方,難怪她三十歲了還嫁不出去。當然這句沒有說出來。符留下解藥,紫蓮吃下後果然恢複正常。而且剛剛的一切,他已經不記得。連自己在哪裏,怎麽來的都不知道。看到靡音隻有驚奇。

晚宴前的準備還是一樣都不少,除了沐浴以外,紫蓮還真的幫上了很多忙。知道自己要隨著靡音進宮,他倒是沒有表現的多驚奇。以他的聰穎,自然明白靡音的身份,所以才能活到現在。動作舉止都是溫和,笑意也如無觴模仿的那樣,魅惑卻不帶任何威脅。隻讓人覺得被他服侍都是舒服。

靡音的馬車沒有太多裝飾,但當紫蓮把那枚繪了蓮花的腰牌遞給玄冥宮的侍衛時,那堵高牆就已經形同虛設了。進入內院就得下馬車了,紫蓮跟著靡音像耀明殿緩步前行。靡音想了想,攬住他。這個動作讓紫蓮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但靡音的態度很平常,所以他也隻是表現的更柔弱。

似乎已經開宴許久,從側殿進入,隔著幾道幕簾可以看到皇後依然坐在高位上,身著正紅的華服。靡音的腳步停了,讓紫蓮有些疑惑:“……殿下……”

靡音說:“沒事。”又繼續向前走,看到了父皇身旁的胖太監。這家夥感覺靈敏,隻是盯著他看了一會,他就有所察覺。看到靡音出現,驚得差點把眼睛瞪出來。

“皇上……太子殿下他……”剛說到這裏,馬上想起自己的職責,厲聲高喊:“太子殿下到……”

皇後的臉上立刻僵硬了起來,但馬上笑著站了起來,看向側麵的方向:“音兒回來了?真是太好了,你父皇和母妃都很惦念你那……怎麽城門那裏也不來通報一聲那?”

她話比平時多,看得出在掩飾緊張感。靡音慢慢走進大殿,向下麵看了看,果然和西楚晁的視線相對。那人臉上也是一派驚訝,但並不誇張。然後馬上轉為笑意,變臉的速度很快,或許因為胸有成竹。

“父皇,我回來了。”靡音對著坐在上位的帝王,卻隻是微微點頭。他身後的紫蓮連忙跪下,三呼萬歲。皇上沒有對紫蓮有何微詞,隻是賜了座位在左手邊第一個位置。這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方。而對麵坐著的,正是西楚晁。本來他沒有官階,但除夕的夜宴是家宴,所以身為國舅的西楚晁也可以破例。

“國舅說音兒有事耽擱了,沒想到還是趕了回來。朕很高興。”

就像給了西楚晁一個台階,將這個本末倒置的登場順序說得順理成章。西楚晁笑著舉起酒杯:“路上辛苦,敬靡音這杯。”他身後沒有影的蹤跡,可能已經去安排其他事情。

靡音也舉起酒杯:“此次安思府之行,還仗舅父照料,給靡音諸多方便。”

“不敢不敢。這是我應該做的。”一飲而盡,西楚晁說:“當日紫蓮奏曲,讓孤陋寡聞的我以為聽到天音。今日正是良辰美景,何不趁興再奏一曲?”

番外(中)

清雪之是個妖孽。就算我用同樣的容貌也無法做出和他一樣的姿態,那份恣意和魅惑就像刻在他靈魂上的烙印,根本無法抹去。我相信就算他不小心掉在一個普通人身上,他也能賺到自己想要的。隻是現在,這個成功到來的更快一些。帶著錦色,任何人都留不住他。用賺來的錢離開似乎順理成章。我以為他會換個營生,沒想到拿著一堆黃金的清雪之沒做青樓反倒建了個小倌館。我想阻止他,不過被他用年齡身份壓了回來而已。紫陽閣的名字很快傳遍夜國,他又跑到月國建了醉紅樓。每一個分店都像他的一個老巢,而被他一手訓練出的人手,各個都是經商的好手,更善於收集訊息。所以他幾乎可以掌握所有他想知道的情報。恐怕夜摩雅也是察覺到這一點,才特意來尋找清雪之的。

最初我隻覺得他武功不錯,作為夜國皇子,文韜武略都得培養,武功能做到這樣已經不錯。清雪之認為他不夠聰明,因為鋒芒畢露,總是把算盤打在別人鼻子底下。他覺得能和他比拚一下的人,除了一神蓮一,也就是無上門的無觴和散客流雲。但我覺得他不同,不然清雪之怎麽會不聲不響的掉進他的圈套?

夜都兵變的那年,夜摩雅剛剛出宮建府不久。也就是他和清雪之結識兩年後。那時我和清雪之剛從修羅境歸來,一神蓮一好像看看天氣一樣盯著天空,然後使勁的吸了一口空氣,笑著說:“雪雪,你要有事做了。”

清雪之收到了夜都情況的一些消息,但滿不在乎:“我可以去別的地方,又不是非得回去那裏。”好像蓮一說的是件多麽可笑的事情一樣。

蓮一一點都不在意,隻是拉著他的袖子晃了晃:“要是你錯了,三年不許跟我要蓮聆酒。”

這賭約,就連我都覺得他穩贏。可是清雪之卻好像中了邪一樣,答應了。倒不是我對他沒信心,或者對夜都的情況有更深的考慮,隻是因為一神蓮一雖然有點討厭,但每次他說的話都像神兆一般。短暫卻意義非凡。

和他們分開後,清雪之執意要停留在月國。我心裏的忐忑已經足夠讓他發現,但這次他沒有說什麽。夜摩雅找上門,這也很神奇。因為清雪之沒有留在醉紅樓,而是一間普通的客棧。夜摩雅的桃花眼轉了轉,說:“我知道這裏也是你的。隻是別人不知道而已。”

清雪之自然是不同意的,因為國家政治對他來說根本不值一提。就算哪裏有了戰亂,頂多將那個分店關閉就好了,他是這麽說的。

夜摩雅笑了笑:“好。你不去,那我就留在這裏陪你。”

他當真住了下來。清雪之翻著白眼說:“他別想勸我去夜都。小爺不伺候他。”

第一天,夜摩雅就是吃吃喝喝,連一句廢話都沒有。除了稱讚那些酒菜,就是讚賞清雪之的容貌。基本上把我說的起雞皮疙瘩,所以在意識中,我選擇睡覺。

第二天,他拉著清雪之去遊山玩水。滿眼繁華,興致勃勃。我覺得無聊,還是睡了。

第三天,清雪之有些不耐煩,所以叫我去應付。我沉默了一天,夜摩雅就陪我一起沉默了一天。消息每天都用信鴿送來,我們都知道夜都正在緊迫之中。清雪之輕哼:“我看他還打算撐多久?”

第四天,我懶得再去應付他。所以清雪之不得不出來。夜摩雅不知用了什麽辦法,在隨身的桃花酒中放了迷藥。因為身體是我的,所以這種時候都是我的意識先醒來。沒有心情罵他卑鄙,隻是瞪著同坐在一輛馬車中的他。

夜摩雅說:“清之學。開門見山。我手上有可以固魂的藥。”

我說:“你打算做什麽?”

“你不反對他幫我,我就把藥給你。”

“好。”

他看透了我的立場,率先采取了行動。清雪之和一神蓮一的賭約根本就不會阻礙我的決定,對我來說,清雪之不會輕易離開更加重要。不久,他就醒了。我們已經跨進夜國境內。他生氣,但夜摩雅還是滿臉笑意。我很少看他不笑的時候,所以和他一樣保持沉默。清雪之不知道我和他已經有了約定。

用什麽來說服他?黃金?美酒?綾羅綢緞還是稀世珍寶?或許他表現的很在乎,可是我知道,對於這些他可以很簡單的心如止水。死過一次的人,隻對生死和感情關注。他說過:“一旦知道了那個結束的期限,就會對結束前的一切充滿寵溺。”

我倒是覺得,因為不知道哪天結束,所以才會更想延續這個時間。

這兩人的事我並不想再說什麽,所以就沉睡。夜摩雅到底用了什麽辦法我倒是不在意,但很明顯,清雪之對他原本就是不同的。在到達夜都後,我們並沒有進城。清雪之一反常態的開始練習奏琴,這是最近一兩年內他最厭惡的事情之一。我問:“是不是要用錦色?”

他沉默了一會兒,說:“還有比它更容易迷惑敵人的辦法嗎?”

我說:“隻是迷惑你就不用練這麽久了。”雖然我感受不到他心中一絲忐忑,但那份冷漠卻更讓我覺得恐懼。他的琴音中帶著一點莫名的感情。複雜,或者說是猶豫。他隻是撥弄同一個調子,乏味得很。指尖開始滲出一點點血色,卻不肯停止。

那夜,我先睡去。因為被清雪之不斷重複的單調音色弄得滿心煩躁。就像被他驅逐到一個奇怪的地方,封閉黑暗。我覺得身體有一點燥熱,但不願醒來。總覺得醒來會遇到我不想遇到的事情。或許那是一種本能的躲避,但終究,沒有抗拒過真正的本能。睜眼看到的是夜摩雅近在咫尺的臉,甚至連他的呼吸都能吐在皮膚上。

我,準確的該說是清雪之,被他抱在懷裏。如果隻是這樣我還不會有太多驚訝,問題是兩個身體都沒穿什麽。似乎意識到我醒了,清雪之推開夜摩雅。動了動嘴唇,好像要說什麽,卻始終沒說出來。我覺得就這樣和他“**”相對實在很尷尬,索性拿回了身體的控製,對夜摩雅說:“你該走了吧。”

沒有笑意的聲音似乎宣告一個朝代的終結,夜摩雅拉過已經掉落在地上的裏袍,開始緩慢的穿起來。他似乎有意的延遲著,動作越慢,我越覺得崩潰。清雪之就像縮在意識角落的孩子,不肯出聲,也不肯再讓我知道他的想法。

終於,這男人消失在房門那邊。我歎了口氣,說:“早說是這種情況,我就不會打擾你了。”再怎麽說也得通知我一聲吧,這身體也有我的一半。莫名其妙和人上床,換成誰都接受不了。我得不到回答,隻能繼續叫他:“清雪之……”

曝露在外的身體不會讓我有多羞恥,但還是穿回衣服。他終於開口,語氣生硬:“我告訴你,什麽都沒有發生。”

我點頭:“發生了也沒什麽。”

“我都說什麽都沒有了!”他難得激動。

“……”反正我沒有再繼續說什麽,隻是點了點頭。清雪之在我的印象中,是第一次表現的像個孩子。無助,並且拚命得到認可。

夜摩雅讓清雪之做的事,隻有一件:用錦色拖住禁軍。據說是因為那裏有很多已經叛亂的士兵,一時之間無法分清,又因為時間緊迫。如果不把他們的行動控製住,很可能自相殘殺。我問他為什麽不用藥?他笑著說:“死得沒有知覺,還有什麽意思?”

難道他不知道有迷藥這種東西嗎?清雪之卻接下去說:“如果我做到了,你是不是能遵守你的承諾?”他的認真讓我有些好奇那個承諾。但夜摩雅已經和我有另一個約定,我隻能隔岸觀火。

那個夜晚沒有月亮。我記得很清楚,是因為想知道清雪之說的“月黑風高殺人夜”是不是真的。軍營的燭火剛剛熄滅,隻有幾個放哨的士兵到處巡邏看守。清雪之坐在距離那裏不遠的上風處,一個突起的岩石就像天然的椅子。那首被我聽得煩膩的曲子就從他膝上的錦色中流出,順著風動雲湧傾斜而下。

錦色是名琴,是靈琴,也是魔琴。它不懂得感情,卻偏偏要依照彈奏者的感情而動。所以隻是淡淡的哀鳴也會被它暴戾的成倍放大。枯燥的曲調如今被魅惑的音色取代,清雪之的手指從撥弄第一段開始就流出鮮血,第二段時竟已經將幾根琴弦全部染紅。

我說:“停下!”

他不肯聽,隻是不斷的加快速度,幾近瘋狂。我意識到這已經不僅僅是要讓他們陷入夢境那麽簡單了。夜摩雅的希望是要他們死。而錦色,無疑是最好的殺人工具。沒有凶器,不需要靠近。就好像有幾千幾萬個殺手同時動刀,讓那些睡夢中的人在經曆了平和**恐懼等諸多情感後驚醒,隨後吐血而亡。

清雪之意誌堅定,我看著他彈完那首曲子,看著自己的手指血肉模糊,覺得力氣已經漸漸遠去。夜摩雅靠過來,扶住我的身體。清雪之說:“對不起。”

我知道他是對我說的。

其實他沒錯。他從沒答應過任何人不去殺人。隻是我執著的以為他隻是個妖精,應該和殺戮無關。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如果我沒有答應夜摩雅的條件,剛才我就可以阻止他。語言一旦說出,竟成了一種桎梏。枷鎖緊緊的困住我,讓我猶豫反側,最後功虧一簣。也好,或許這是個好結局。起碼清雪之不會離開了。所以這一刻,我是笑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