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彈盡糧絕
在距離山口陣地大約一公裏遠的一片叢林中，幾座草綠色的簡易帳篷搭建了起來。在帳篷的附近，四名特戰隊員手持著衝鋒槍，警惕的注視著四周圍的動靜。
這就是臨時建立起來的醫護所。
在醫護所的那頂帳篷裏，地上就是臨時清理出來的泥土地，一隻可能是家被人搗毀的小螞蟻正在驚惶地四處遊走著，但卻始終在自己家原來的地方周圍不停地打著轉。
黛兒坐在叢林裏臨時搭建的醫護所裏，雙手托著腮凝望著地上的這一隻小螞蟻出神。
前方的戰鬥剛剛開始，傷員一時還沒有送過來，所以黛兒她們幾個人就無聊的坐在屋中。
聽著前方放爆竹般激烈的槍炮聲，而自己這確安靜的很，黛兒感覺心裏很不舒服。特別是在那激烈戰鬥的前方，有一個自己關心的人在那裏正浴血奮戰，那種牽掛的感覺更讓自己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但願秦大哥一切平安！”黛兒在心裏默默的禱告著。
肖月從一邊走了過來，坐在了黛兒的身邊，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
雖然肖月掩飾的很好，但黛兒還是從她的臉上看出了內心的緊張與焦慮。
“想——他了？”好一會，肖月終於忍不住了開口問道，不過把那個大家都熟悉的名字用一個“他”代替了。
黛兒伸出手，將好不容易才爬出兜著的圈子的小螞蟻又捏了回來，放到它開始待的地方，輕輕的歎了一聲：“是啊，他正在前麵戰鬥，我怎麽能不擔心？”
一邊說著，黛兒回過頭來，一眨不眨的注視著肖月，老半天也沒有移開視線。
肖月被黛兒盯的很不自在，伸手輕輕的把耳邊短發攏了攏，來掩飾自己的內心的慌亂：“你盯著我看什麽？”
黛兒的嘴角露出一絲隱秘的笑，低聲問道：“你對他，不會是真的——？”
肖月雙手絞握在一起，兩片紅暈飛上小麥色的健康的臉上，低著頭用蚊子鳴叫般的聲音回答道：“誰喜歡他啊，笨的跟牛似的，弄個東西都那麽難看！”
雖然肖月否認，但她臉上的紅暈和緊張的動作都已經將她心裏想的表露無疑。
黛兒伸出手將肖月攬入自己的懷裏，兩個人頭挨在一起，誰也沒有說話，想著自己牽掛的那個人。
隨著戰鬥的持續，前方不斷的有傷員被送了下來，黛兒她們也忙碌了起來，緊張地在傷員身邊忙碌著：記錄番號，清洗傷口，消毒止血，包紮。最後由專門的人送到另外一個帳篷去養傷。一時間忙的不可開交。
本來二十九軍217團帶的藥品就不算太多，但傷員一波接著一波，那些藥品很快就消耗殆盡，甚至連黛兒她們的急救藥品也大部分投了進去。
黛兒正在忙碌著，肖月從旁邊走了過來，低聲在她耳邊說道：“二十九軍的藥品用完了，現在有一個重傷員，急需扛傷風血清，想跟咱們借一支！”
正在給一名特戰隊員處理傷口的黛兒聞言停了一下，似乎有些猶豫。
扛傷風血清雖然他們還有一支，但那是最後備用的了，準備到最後關頭給特戰隊員用的，如果現在給了他們，那麽萬一將來特戰隊再有人需要，就沒有辦法了。
見黛兒在猶豫，前來借藥的那名小戰士，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哭著哀求道：“姐姐，你救救我們排長吧，他一個人殺了四個鬼子，為了救我們才受的傷，我求求你了，要不我給你磕頭！”
黛兒一把拉住向地上磕去的小戰士，將他拽起來，回頭吩咐肖月：“把那支拿來！”
肖月遲疑著：“那萬一咱們用怎麽辦？”
“顧不上那麽多了，先救人要緊，都是為了打鬼子受的傷咱們不能見死不救啊，等用得著了再說吧！”
肖月無奈隻得拿來，交給小戰士。小戰士不住的道謝，拿著藥跑了出去。
黛兒如釋重負的長出了口氣，俯下身接著處理傷員的傷勢。
……
陣地上，秦陽和何基灃趴在戰壕裏，手拿望遠鏡眺望著對麵鬼子的情形。一邊看著，何基灃的臉色越來越凝重。
王長海拎著大刀從後麵走了過來，來到兩個人身邊。
經過了多次的廝殺，王長海也是渾身是傷，軍裝也被撕扯的破破爛爛，如果不是那滿身的穴和手裏的大刀，扔到叫花子堆裏保證沒人懷疑。
何基灃回頭問道：“長海，咱們的彈藥還能支持多久？”
王長海抹了把臉上的汗，想了想，然後回答道：“沒多少了，每人也就還有幾發子彈，手榴彈一共還有二十幾個！機槍早沒了子彈！”
“那人員傷亡呢？”
王長海無奈地苦笑了一下：“三個連已經都減員了三分之二以上，4連最慘，打的還剩下二十多個，其他連比他強點！”
秦陽也說到：“我們特戰隊主要負責側翼，壓力相對較小，但現在也重傷了五個，輕傷的七八來個，估計再這樣打下去，傷亡很快就會激增！”
何基灃沉默著沒有說話，
雖然已經派人去旅部報告，不過估計旅部也抽不出更多的人來支援了，109旅的各個部隊都分散在喜峰口、鐵門關一帶防線和日軍的先頭部隊拚死搏鬥著，抽不出身來。何況，即使他們接到命令，想趕過來也來不及了。
那就意味著他們成為了孤軍，需要他們靠自己頂住日軍的進攻。
幾個人都明白了接下來的形勢，誰也沒有說話！
好一會，何基灃開口了，他望著秦陽，從來沒有過的嚴肅：“秦參議，我現在以副旅長的名義，命令你的特戰隊立刻撤出戰鬥，返回指揮部！”
“為什麽？”秦陽沒明白過來。
“特戰隊在這，也隻能當作普通的野戰部隊使用，根本發揮不出他們的特長來，留下來也是白白的犧牲，還不如讓這些火種留下來，為以後的戰鬥發揮更大的作用。所以特戰隊必須立刻撤出戰鬥！”何基灃的表情異常嚴肅。
“那我要是說不呢？”秦陽堅定的搖了搖頭。
“你必須服從，這是命令，別忘了現在你還是二十九軍109旅的一名參議，是一名軍人”何基灃的態度沒有一絲動搖。
秦陽不說話了，兩個人對視著，誰也沒有讓步，氣氛十分凝重。
好一會，秦陽長出了一口氣，點了點頭：“好吧，我服從命令！”
何基灃如釋重負，剛才的交鋒，如果秦陽再堅持下去，他就要動搖了，還好秦陽同意了。
秦陽回身喊了一聲。鐵頭從另一道戰壕裏三竄兩跳的跑了過來。這小子總是這麽精力十足。
“教官，啥事？”鐵頭甕聲甕氣的問道。
秦陽打量了這個跟隨自己這麽長時間的特戰隊戰士，心裏也很有感觸，他替鐵頭把有些歪斜的領口弄正，然後臉上一板：“特戰隊一分隊隊長李元山，現在任命你為代理教官，全權負責這次特戰隊所有行動。特戰隊立刻脫離戰鬥，返回旅指揮所，接受趙登禹旅長的指揮，不得違抗！”
鐵頭傻了！
秦陽的話就像當頭一棒，砸的他頭暈暈的。搖晃了一下腦袋，鐵頭瞪著大眼追問道：“教官你說什麽？”
“我說特戰分隊今後由你指揮，現在你是特戰分隊最高軍事長官！”秦陽語氣十分肯定。
“為啥？”鐵頭像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一跳多高，瞪著牛眼吼道：“你為啥不要我們了，為啥不讓我們跟你一起戰鬥，為啥讓我們走？”
秦陽看著鐵頭著急的樣子，心裏熱乎乎的，但他知道現在不是猶豫的時候，於是正色說道：“因為你們是軍人，所以你們必須服從命令，而且你們回到指揮所還有更重要的任務等著你們去做！”
“去他娘的軍人，老子不當軍人了行不，老子當老百姓留在這打鬼子行不？”鐵頭的渾勁上來了。
“你再說一遍！”
秦陽的聲音像霹靂一樣，在鐵頭的耳邊炸響，把正在暴走的鐵頭嚇得一哆嗦，發熱的大腦漸漸冷靜了下來。抬起頭看到秦陽充滿著怒火的目光，鐵頭心虛的低下了頭。
“既然你成為了一名軍人，你就有了屬於你的責任，不管任何事情都不能義氣用事。即使有一天你不再穿軍裝了，你也別忘了，你依然是一名軍人，一名頂天立地的戰士！”
秦陽的話深深的刺進鐵頭的心裏，他默默的低下了頭。
秦陽拍了拍他的肩頭，朝他笑了笑：“現在，帶著特戰隊趕回指揮所，別忘了等戰鬥結束了，你還要把那些活著的兄弟姐妹們帶回他們的家——基地呢！”
鐵頭一把抹去眼裏的淚水，朝秦陽敬了個軍禮，轉身朝後方跑去。特戰隊員們紛紛站起身跟在後麵迅速消失在後方的叢林中。
秦陽朝鐵頭即將消失的背影喊了一聲：“別忘了把醫護所的黛兒她們帶上！”
“秦陽，你這是——！”
剛才的事情發生的太突然，直到鐵頭他們消失在叢林中，何基灃才反應過來。
秦陽看著他，聲音中十分平靜：“你是命令特戰隊返回指揮所，可沒說是我，現在特戰隊離開了，而我還是參議，所以不斷違抗軍令吧！”
“你小子，唉——！”
何基灃和王長海麵麵相覷，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旅長，鬼子又上來啦！”負責觀察的戰士在一邊喊道。
三個人神情一緊，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戰鬥位置。
秦陽望著幾乎占滿視線的日本兵，知道日本兵恐怕也是要拚命了，他伸手朝胸口摸去，卻摸了個空。
本來應該掛在胸口的那枚子彈殼的護身符竟然不見了。
秦陽先是一愣，隨即嘴角邊露出一絲微笑：“這個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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