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給點陽光就燦爛 19. 婚禮
鍾子風一句話讓江小魚張口瞠目,半天才幹巴巴地淡淡地笑了出來。同時下意識地看了旁邊的杜海岩一眼,他正合目而瞧,呼吸均勻。
應該沒聽到吧?
“不可能。”她喃喃地說著,有些不確定的看著鍾子風。
和喬雲濤一起,她雖然一直就沒服避yun藥,但都有預防。隻有第一次急急忙忙出去買藥時的剛好看到杜海燕來找喬雲濤,下了樓沒了心情又空手回來。而後麵那些日子算來正好是她的安全期,她的經期向來很有規律,安全期絕對安全,也就沒大在意。
後麵自北京回來後就一直用避yun套,更加不可能中獎。
隻除了第一次,她被杜海燕的來訪打亂了心思折回……
“明天上午到我那兒去檢驗一下,要不直接用試孕棒測試下。”鍾子風看出了她的遲疑,非常認真地建議,推動了一把。
想了想,江小魚還是笑著搖頭:“鍾醫生,如果我懷孕,可不會這麽輕鬆。”當年懷濤濤時可是大吐特吐,剛剛起孕吐反應時十天沒能沾水米,臉色臘黃,四肢無力,有如將死之人,隻能在**躺著,看天都是灰蒙蒙的。
“體質會改變。不是每一次懷孕都是同樣的症狀。通常二胎比頭胎輕鬆許多。小魚,要慎重,明天上午來找我。”鍾子風以一個醫生的立場,嚴肅的要求。
江小魚還是搖頭,堅決拒絕這個懷疑。如果要有,那也有近三個月了。她是過來人,怎麽會毫無感覺……不過,她心裏咯噔了下,她確實有好久好久沒來月事了。
會不會是身體出了什麽問題?
鍾子風看著她的神情,微微地歎氣。閑聊了一會兒,告辭而去。
看著杜海岩睡得沉,江小魚準備回家看母親。走出醫院,看著天邊雲卷雲舒,不由又想起沈玉清。她的人生何時才能有她說的那麽好啊!
既然喬雲濤不肯留濤濤,她得接去。
走到旁邊的商場買了一箱優質蘋果扛著上公車,打算送給喬爺爺和喬奶奶。這二老雖然都八十多歲了,可牙齒都還挺好使,買蘋果剛剛好。
到了別墅,在外麵徘徊了半天,沒發現喬雲濤的身影才按了門鈴進去。
顯然喬家二老不知道最新消息,待她一如往常。喬奶奶看她恭敬和順,大老遠的扛了那麽重一箱蘋果來,多少也領她的心意,所以甚至比上次更親和了些,說:“濤濤挺好。既然雲濤說了要送回去給外婆看看,小魚就先帶回去住幾天吧!過幾天再接回來。”
“是啊是啊!”喬爺爺摸著自己淺淺的白胡須嗬嗬直笑,“我們兩個老的可過了幾天熱鬧日子。小魚,下次周末的時候記得把孩子再帶過來。你瞧……”喬爺爺指著牆壁上的喜羊羊,“我看到這圖我就想起咱濤濤寶貝了。”
“真對不起。”江小魚看了就道歉。這小家夥果然在人家牆上用黑筆畫了動物呢!
“有什麽對不起?我的曾孫呢!我倒喜歡孩子多畫幾個。”喬爺爺笑得滿臉的皺紋都疊了起來,“小魚,這孩子喜歡畫。要不,以後就交給我教他書畫好了。爺爺打包票,一定培養出一個頂級小天才畫家出來。”
聽得江小魚隻能一再應承。又怕喬雲濤回來兩人尷尬,隻能抓緊時間。問:“濤濤呢?”
“濤濤和雲濤在上麵呢!”喬爺爺說著,就朝上麵大喊,“濤濤,下來,看看誰來了。”
喬雲濤在家?江小魚頓時有些心慌。相見不如不見啊!
濤濤果然咚咚地跑了下來,看見媽媽就撲了過去。小小的人兒善感得很,也知道離愁,居然掉了兩顆淚珠兒下來。皎美的臉兒襯著兩顆淚珠兒,人見人愛,人見人疼。看得江小魚馬上心就酸了。
“寶貝!”江小魚緊緊地摟著兒子,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媽媽——”濤濤用力地抱著她的脖子,還特意吻著媽媽的臉。
“嗯,跟媽媽回家。”抱起兒子,江小魚含淚笑了。
“媽媽,我不回。”沒想到濤濤一聽,馬上就搖頭,然後蹭蹭地扭著身子落了地,往後退三步遠。
“寶貝,怎麽啦?”江小魚這一驚非同小可。
“媽媽,我上次告訴你了。叔叔說我要在這裏陪老爺爺老奶奶兩個月,老爺爺老奶奶喜歡我的話,叔叔就當我爸爸呢!”濤濤又向後退了兩步遠,讓江小魚手都抓不到。
這孩子!想要爸爸想得啊!
江小魚不由得就心酸了。
“寶貝,回家也會有爸爸的。”當著喬家二老的麵,江小魚隻能含糊說著。
“媽媽騙我。叔叔在這裏,家裏哪裏會有爸爸。媽媽,我隻要喬叔叔當爸爸。”濤濤抽鼻子了。
喬奶奶在旁邊終於看不下去,過來抱起了小東西:“小魚,濤濤不肯回,就先別回了。反正你現在上班,也沒有什麽時間帶。聽說孩子外婆身體也不大好,還是放在這兒。你要想孩子,隨時過來看看。”
江小魚抿緊了唇。把孩子帶走,那是喬雲濤的意思。她能不帶走嗎?可是看著委屈的小家夥,江小魚決定先不理他的話。她要的是孩子的快樂和幸福,她或他都沒有權利剝奪濤濤的笑容。
要找她算賬,她也隻好等著了。淡淡一笑,蹲下來朝濤濤伸出雙手:“好,寶貝還在這兒。媽媽下次再來看寶貝。乖,讓媽媽抱抱。媽媽抱抱啊!”
濤濤這才走上前來,再次撲進媽媽的懷抱。江小魚輕輕撫摸著兒子嬌嫩的小臉,心裏酸得不行,可又不能在二老麵前落淚,隻是勉強把兒子拉開,用力地笑著:“媽媽下次再來看寶貝,嗯,寶貝乖!”
孰料濤濤不放,噘著嘴兒:“媽媽,人家電視上爸爸媽媽都睡一個房間呢,你怎麽不和喬叔叔住一起?”
這孩子!
半天才擠出一個笑容來:“寶貝——”
不等她說,喬爺爺已經在旁邊哈哈大笑起來:“咱寶貝曾孫果然好主意。”
這下喬奶奶臉上都快笑上一朵花了。
終於離開了別墅。江小魚回頭看了看,終是不忍再看。沿著海岸線慢慢地走著,看淺潮回落,看大海靜默,努力平複著自己的心情。
總得讓自己明天看起來像個新嫁娘的樣子。
別墅裏麵,濤濤默默地又回到了二樓,然後問:“叔叔,你在看什麽?”
“看海。”喬雲濤轉過身來,麵色平靜,把濤濤抱到膝蓋上。
“海裏有什麽?叔叔,我也想看。”濤濤急著想跳下他的膝蓋,自己去看看。卻被摟住了不能動。
“海裏有美人魚。”喬雲濤說,抱著濤濤坐了一會兒。然後放下濤濤,接著去辦公。隻是才擺了個架勢,又打了個電話:“我想知道,我在北京喝醉的時候到底說了什麽?”
對方猶豫了下,才回答:“要才沒才,要貌沒貌,又自卑又要強又膽小又招惹男人。”
“還有嗎?”
“漂亮不如杜海燕,癡情不及白小柔。”
說完,對方掛了電話。
這世上多的是為名為利的女人﹐為什麽她不是﹖喬雲濤看著手機半晌,瞧著濤濤正在身邊看著他,不禁微微地揚起了眉。
“爸爸——”小東西摟著他的脖子哭了,“為什麽你讓我喊爸爸,又不讓媽媽和你一起睡?我就要你和媽媽一起睡,然後我好睡中間嘛!”
這小東西心思怎麽這麽重。
喬雲濤隻得放下手頭上特別棘手而急待處理的事情,回頭抱起了小東西。
當江小魚坐到公交車上的時候﹐混沌得什麽也不想了。她坐過了站﹐又坐回去﹐然後又坐過了。如此反反複複﹐十幾分鍾的車程﹐居然讓她坐了三個小時才回到家。
夜深了。
與杜海岩結婚的事﹐田若蘭已經知道﹐隻要女兒幸福﹐她完全沒意見。不但沒意見,一個晚上都心情極好,幾乎好象看到了女兒的幸福就在眼前。
一切都順利﹐餘雨慧堅持要用西式的婚禮。她說﹕“婚禮還是西式的好。”好什麽呢﹐隻有餘雨慧自己知道。
西式婚禮如期舉行。
杜清雄沒有過來參加婚禮﹐來客隻有廖廖幾個。除了自己的母親,江小魚認識的隻有喬雲雪﹐令她驚異的是沈玉清居然坐在那兒。這個非常沉穩的董事會主席正一臉深思地看著她,那神情絕不是江小魚可以明白的。
來客太少了,可以說幾乎沒人,整個禮堂空曠得令人不可思議。
隻是鍾子風居然來了,他自封是江小魚的兄長。
江小魚看著禮堂內寥寥幾個人﹐淡淡一笑。這樁婚事果然沒人祝福啊!
沒有看餘雨慧母女,昨日兩母女的話回旋在耳邊﹐餘雨慧隻想套牢她而已,隻想讓她離開喬雲濤,讓她不成為杜海燕進攻喬家媳婦的絆腳石。而她又隻想讓杜海岩快樂度過最後的人生階段。
她倆的利益互不衝突﹐這樣也不錯。
喬雲雪很生氣﹐看著那鼓著的腮幫子就知道。那當然了﹐弟弟好不容易動心的女人另嫁﹐連喬家子孫都遲早流落杜家﹐心裏那個怨啊﹗
當江小魚把手交進杜海岩那瘦削的手裏的時候﹐杜海岩笑得那麽燦爛﹐仿佛成了世上最幸福的新郎。
江小魚久久地凝視著他﹐然後淺淺地笑了。人生如棋啊﹐沒想到她真地與他走上結婚禮堂。
宣誓﹐當那枚晶瑩剔透的鑽戒套進江小魚的中指﹐杜海岩笑得像個孩子﹐沒多少肉的臉上全是神采飛揚。仿佛還真有了衝喜的功效,居然挺直了背,有了昔日的雄姿。
新郎擁吻新娘﹐喬雲雪看著看著,突地站起﹐冷冷地說上一句﹕“太搞笑了。杜海岩太搞笑了。這個男人這麽自私﹐我看不下去了。伯母﹐告辭﹗”
旁邊的沈玉清倒是不急不躁,睨著喬雲雪離去也不阻撓。隻是淡淡地多看了笑得有點過分的餘雨慧一眼,然後把目光久久落到今天打扮得特別清涼而豔麗的杜海豔身上。
這個女人終於不在喬家人麵前遮遮掩掩了。有進步!隻是那塊布那麽薄又輕,不怕被風吹跑麽?
沈玉清麵無表情地收回了目光。
半晌,等婚禮完畢。沈玉清起身,似乎沒看到餘雨慧堆著笑要上來搭腔,徑直走出了禮堂。
不出意外地看到喬雲雪正在打電話發飆。跟自己的老弟發飆:“喬雲濤,你不是個男人!”
“姐,你先回來。”
“我不回來了,我看著你就想殺人。連個女人都不懂得追。有錢有勢又有什麽用?喬雲濤,你們這些男人是不是都想要女人倒貼上去才夠男子漢氣慨?是不是非得讓女人都心碎才痛快?是不是錢權麵子才是你的最愛?喬雲濤,我不要你做我弟弟了!”說著喊著,堅強豁達如喬雲雪,竟蹲在牆角痛哭失聲。
沈玉清輕輕地歎了口氣,抱著了喬雲雪的頭:“別哭。瞧雲濤都沒哭,你倒哭了。真是!”
“媽——”喬雲雪反身撲在了沈玉清身上,把鼻涕眼淚全抹到母親質地極好的衣裳上,“那是因為雲濤沒真正失去過,他不懂。他這個王八蛋不懂。”
“哭也沒用。回去問問吧!”沈玉清扶起女兒,“回去吧!雲雪,你要知道,餘雨慧再大的膽子,也不敢跟我搶孫子。”
“媽,把‘明珠’撤了。”喬雲雪狠狠地用手做砍的姿勢。
“晚了。”沈玉清淡淡一笑。
“啊?”喬雲雪訝然看著母親。
“雲濤早上已經召集董事會,說‘明珠’經營不善,假貨頻繁,已經通過決議,取消‘明珠’的合同。”牽著喬雲雪的手,沈玉清淺笑著離去。
相處幾十年,這餘雨慧居然還是這樣沒腦子。為了女兒的終生大事,居然搶她的孫子。她倒想瞧瞧,餘雨慧拿什麽來搶。
又憑什麽讓杜海燕進她喬家大門?
餘雨慧的笑容因沈玉清的不理不睬僵在了半空,然後轉身朝女兒笑:“我們都回家吧!”
“媽,你們和嶽母先回去,我和小魚到別的地方走走。”杜海岩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昨日搶救,今日竟和常人一樣。隻除了瘦削了些,基本上生龍活虎。
“好,去吧!去吧!”田若蘭滿心歡喜,自己中意的女婿想怎樣她都支持。雖然也看出了杜海岩身體瘦削,可精神不錯也就沒在意了。
“嗯。”江小魚淡淡應著。讓母親和杜海岩先走,然後喊住了餘雨慧,“伯母——”
“不是叫媽嗎?”杜海燕笑,提醒她。
“伯母隻怕並不樂意聽到。”江小魚不卑不亢,淡淡一笑。可以嫁給杜海岩,但要叫這人媽,太為難了。
“什麽事?”
遞給餘雨慧一個帳號,江小魚淡淡地說著:“把你那張卡裏的兩百萬打到這個號碼裏麵去。兩個小時之內,要不然——”輕輕一笑:“海岩會知道這事,也許我們就領不了結婚證了。伯母,我想你很不希望我們的婚事半途而廢吧?”
說完,淺淺一笑,尾隨杜海岩而去。
喬雲濤給她的五百萬,她得如數還給他。
餘雨慧站在那兒半晌,不得不趕緊去辦事。就奇了,明明是她一直要脅江小魚嫁過來。為什麽才舉行了西式婚禮,這個向來隻會逃的女人反過來威脅她了。
“媽,還是快去吧!別節外生枝,等生米煮成熟飯再說。”杜海燕可急得很。
母女倆這才掉頭帶著田若蘭離去。
杜海岩拉著江小魚的手,緊緊的,生怕一放就如同泡沫般不見。
江小魚隻竭力平靜了心情,讓周身上下看起來平緩自如,讓自己的心事全壓心底。讓杜海岩隻看到她飄逸淡然的風貌。
兩人坐進車內,在車開動的那一瞬間,兩人爭相喊:“師傅停車!”
兩人都看到了遠方那個純美的小女人——汪雪琴。
不知什麽時候,汪雪琴遠遠地站在教堂門口。她長發如飛,白色紗裙顯得她更加純美如畫。隻是她神情迷蒙,眼神如夢。恍惚間讓人覺得她不知什麽時候長大了,成熟了。
她一雙手不知不覺地扭著飄飛的發絲,扯了幾根下來。
江小魚鑽出了車子,幾乎要奔過去。誰知汪雪琴卻遠遠地做了個製止的手勢。然後平靜一笑,轉身走了。
江小魚轉身看了看杜海岩,隻見他平靜地看著那抹飄飛的身影,沒什麽表情的牽著了她的手:“小魚,我們走。”
仍然隻是個普通的男人啊!那樣占了汪雪琴的身子,利用她遠離了海上,卻因為不愛,竟然覺得毫無虧欠,再見時竟如此平靜。而江小魚心中覺得,她反而對汪雪琴有虧欠。
隻是汪雪琴怎麽會如此輕易放棄這場爭鬥呢?江小魚不明白之際長長地歎了口氣。
放棄爭鬥的不獨獨汪雪琴,喬雲濤也一樣。他除了發火,淩辱她,忘記了許多他應該做的事。
司機把杜海岩和江小魚帶到了海月酒樓的海岸。然後在杜海岩的示意下離開了。
“小魚,我們今晚就在海邊買個帳篷過夜。”杜海岩拉著她的手轉身,看著兩人身後留下的一大一小的腳印,憔悴的臉竟然發出灼亮的光芒。
深沉灼熱的眼神,晶亮地看著身邊纖細而飄逸悄然的江小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