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準公公和準婆婆
“好啊!”江小魚的眉兒飛揚,連心也飛揚了起來。.
喬雲濤靜等下文,等了半天不見腋窩中的女人有動靜,不由得微微坐正,白淨的手指就捏上她翹翹的鼻子:“怎麽還沒喊出來?我在等著呢。”
她淺淺的笑了,微微的狡黠從臉上掠過:“我是答應了,可沒有答應現在就執行。等你哪天風風光光娶了我進門,我就喊。”江小魚抿唇一笑,把臉悄悄地別向了車窗之外。
“江小魚。”他終於能明白她氣惱時為什麽連名帶姓的喊人了。他現在也是這樣。
“在。”她微微點頭,含笑而應,讓喬雲濤想生氣,結果就無可奈何地笑了。
該說她恃寵而嬌嗎?如果是,那他還挺喜歡。她缺少的就是銳氣,身為喬家的準媳婦兒,多多少少要點兒銳氣,才煞得住身邊那些貴婦才女,才能讓他一大票叔伯嬸子不斜著眼看她。
“不會太久的。”他也微笑著點頭。然後隨著她的目光看窗外,一隻手摟著她。另一隻手卻懶懶地擱在坐椅背上。唇畔溫和的笑容一直沒停過。
“雲濤呀,你和你女朋友感情真好呢!”田師傅從反光鏡裏看到兩人打情罵俏的,非常的開心,居然唱起小曲兒來:“我們都有一個家,名字叫中國……”
女朋友?
這名字也好聽,喬雲濤點頭,眯起眼,準備眯一會兒。
江小魚心中微微一動,淡淡一笑,沒有出聲,依舊偎在他懷中想心事。這三個月來發生的事太多了,她有得是想。特別是剛剛那輛貨車,那蓄意要人命的貨車。
“姐第二次結婚時怎麽了?”她終於還是忍不住問。如果這凶手沒眉目,她是做什麽事都沒有心了。
“我第二個姐夫是李子平的孿生弟弟李子靖。”喬雲濤溫和的語氣依舊,但淡淡的傷感也在其中,“結婚第二天兩人就分手,李子靖第三天就自盡了。”
“啊!”本已倦極的江小魚立即坐正,雙手緊緊地抓住了喬雲濤的胳膊,一雙滿是疑問的眼睛緊張地看著喬雲濤。
“小魚,這事說來話長。這事不能怪姐,但確實和姐脫不了幹係,所以李家上下常年累月的找我們麻煩。也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化幹戈為玉帛。小魚,今天大家跑了一天,都累了。而且馬上就到家。過段時間我再給你說事情是怎麽回事。”一隻手臂彎起,把江小魚摟到胸口,“小魚,和李家這個仇是結定了。所以他爸跟我爸對著幹,李子平和我對著幹。小魚隻要知道,不要和李家人扯上關係就好。”
鄭重點頭。江小魚終是明白了,不止她跟李子平有仇,喬家上下和李家上下都有恨。所以,她更加拽緊了他的胳膊,語氣裏有掩不住的操心:“雲濤,小心呀!一定要記得不與小人爭利。”
手臂縮緊,自然也把人兒摟緊了。喬雲濤淡淡一笑:“沒事,李子平要朝我使絆子,畢竟腿還不夠硬。”
果然很快到家了,這不是喬爺爺喬奶奶那時的別墅。對此喬雲濤有解釋,說是喬爺爺和喬奶奶的別墅給江小魚留下了不好的回憶,所以從今往後再也不去了。
“我這輩子說得最蠢的那句話就是那幾句醉話。”昨晚在那座搖搖欲墜的瓦房中,在墮入睡眠中的最後一句話。喬雲濤是這樣說的。
其實他的本意不是那個意思,可在江小魚聽來的確非常的不好。酒誤大事呀!
當年他一醉酒被她霸王硬上弓,沒想到再在她麵前喝醉時,卻是把她一氣從北一京氣到了最南方。如果中國有五千公裏那麽遠,這小女人說不定能從北極蹦到南極。如果太平洋底能住人,她也說不定就蹦到太平洋的深溝裏了。
下得車來,江小魚看著偌大的花園,聽喬雲濤解釋,這才知道喬家四口住的是單位配備的安置房。
畢竟是國家幹部的安置房,這花園大得讓她眼花。但更讓她驚訝的是裏麵的配置,當真是什麽也不缺,強身健體的,娛樂消遣的設施齊全先進。旁邊小橋流水,綠樹成蔭。秋風瑟瑟地拂過樹葉,居然有著特別舒服的感覺。
人還是要有權有錢。
“媽媽,這裏好大。”濤濤揉著睡眼蒙朧的眸子,說出他最真實的想法。
“這以後也是濤濤的家了。”喬雲濤把兒子抱了起來。
“真的?”這小家夥小小年紀倒有江小魚的觀點,不會嫌貧愛富。但如果自己真能過好一點,那也完全沒有理由拒絕啊!所以他立即高興了。
“昨晚那個家以後再也不回了。”江小魚揉揉兒子的小臉,打趣著,“也沒有那麽那搖的床睡了。”
“媽媽,昨天我其實有點怕。不過有爸爸媽媽在身邊,我就不怕了。”濤濤直樂。
“怕什麽?”喬雲濤挑起了眉,“我瞧你昨天倒像參觀了古董,高興得很呢!”
“媽媽,我怕天上的飛飛掉到我嘴巴裏。”濤濤不好意思地笑了。
原來他是擔心天花板上的蛛絲掉下來。江小魚懂了,喬雲濤也懂了,兩個大人哈哈大笑,倒讓濤濤嘟起了小嘴巴。
“快到了。”喬雲濤看著江小魚樣子雖然淡定,可手指卻有些僵硬。自然明白她怕見他父母的心思。但也隻是笑笑,沒說什麽。有些事,她必須自己努力地麵對,單獨地麵對。
他家樓層挺高。二十六樓。
江小魚看著電梯裏變化著的數字,不知不覺地把心提到了嗓門口。她要見的不是別人,是喬雲濤的父母,濤濤的爺爺奶奶。她既然已經對他許身許心,那就是她的準公公準婆婆。對方不是平民百姓,一個是滿世界跑的女強人,據說是佳家的一把手;一個是軍委幹部,據說想巴結逢迎的人多如過江之?,其中就有杜海岩的爸爸杜清雄。
看上去那麽高傲的餘雨慧,也不得不委曲求全地要求這喬歸鴻。想想,真是判若雲泥啊!
心裏糾結,卻把濤濤抱到了懷中,輕柔地囑咐著:“等下要很有禮貌,要叫爺爺奶奶哦!記得,不要讓媽媽提醒哦。”
“嗯,我聽媽媽的。”小家夥應得那個響亮,感覺上似乎對這爺爺奶奶很熟悉,一點陌生感也沒有。
也對,這小家夥從落地起就不怕生。
電梯終於停在了二十六樓,喬雲濤率先出去,回頭微微笑著看著江小魚,伸出他修長的手,願意給她點力量:“來吧!我媽很好說話的。我爸就是嚴肅了點兒,有點像奶奶。”
像喬奶奶,那還得了,江小魚知道自己在扛上難題了。
“我沒買禮物。”她一臉懊惱,這才想起了重大的事情。第一次見麵,而且是這麽重要的人,她怎麽什麽也沒買就魯莽地跟著他跑了上來。就算買上幾隻蘋果,那也說明她有心啊!可現在,唉,她今天是跑得暈頭轉向了,連最起碼的禮節都給忘了。
“我買了,等晚上你再送給我爸媽。”喬雲濤一句話讓江小魚的心從半空安穩著了地,也不禁感動至極。他終究用了心,比她用得更多。
喬雲濤上前一步敲門。
江小魚牽著濤濤,隻覺得手心握出了一把汗——醜媳婦終得見公婆啊!
再緊張,門依然不緊不慢地開了。
“媽,我們到了。”喬雲濤一見開門,就報喜。
“到了就好,你爸還在說一天就這麽遠,要找幾家政府部門,哪裏趕得及。”屋子裏似出一個溫暖的聲音,似曾相識。
江小魚怔了怔,是啊,怎麽這麽熟悉的樣子。不過很快釋然,喬雲濤說話常常也是這樣,可能讓他聽得多了,自然聽她母親的也就覺得像了。
喬雲濤已經把濤濤塞了過去:“媽,你孫子呢!”
“我孫子?哈哈,當然了,我孫子。濤濤寶貝,還記不記得我呀?”沈玉清一把接過了濤濤。摟入了懷中。她的孫子差點成了餘雨慧那女人的孫子,這會兒抱著有失而複得的感覺呢!
“奶奶好!”濤濤果然不負江小魚的告誡,主動和他的新奶奶親和起來。^//^
喬雲濤把江小魚拉了進去,順手關好門,然後牽著她跟母親介紹:“媽,這是小魚。小魚,這是我媽。”
江小魚揚起準備好一張滿滿地微笑,迎麵和孩子奶奶打招呼,誰知一抬頭,所有的語言全部變成了零。她不會說話了。沈玉清?沈玉清!
“沈總好!”她是條件反射般地喊了出來,然後猛覺不妥,馬上改口:“阿姨好!”
請原諒她手軟腳軟,實在不能鎮定。這個沈玉清她見過了三回了啊,可沒人告訴她是喬雲濤的媽媽。
她喜歡沈玉清。那舉手投足間的雍容,淺笑間力挽狂瀾的陣勢,非常的女人,而又非常地讓人心服。更加讓她尊敬的是,沈玉清從來沒有架子,當她含笑看著你的時候,你會覺得你被她尊敬地看待著。
和喬雲濤一樣的感覺。
豁然開朗,可不就是嘛,喬雲濤的性格就是沈玉清的再版,隻是沈玉清到底年長,多經曆了二十幾年的歲月,所以更是道高一丈。
“小魚好。”沈玉清這才放下濤濤,淡淡地一笑,“雲雪這丫頭向來嘴挑眼也挑,可一個勁兒說小魚很好很好,叫我馬上做主把你給娶回我們喬家,省得被杜家又搶去了。”
“讓阿姨笑話了。”江小魚汗顏。這件事對於喬家來說並不是太光彩,沈玉清這種說法當真把她給感動得亂七八糟,連話都不知怎麽樣說了才好。
“其實我倒是不介意小魚叫我一聲媽。”沈玉清含笑看著江小魚,“畢竟我們確實很有緣分。畢竟,你永遠是濤濤的媽媽,畢竟,我這個兒子隻認你一個妻子。畢竟,小魚雖然出身貧寒些,可本質不錯。我沈玉清看女人不看別的,隻看她的孝心。哈哈,小魚呀,我就怕一個不懂得孝順老人的姑娘進門,省得那時我們老了把我們給折騰死。”
這沈玉清的話直擊人心房。江小魚想笑,卻更感動。
正猶豫著怎麽回話好,從裏麵出來個軍人。
“小魚,這是我爸。爸,這是小魚。濤濤過來,和爺爺打招呼。”和剛才的語氣截然不同,喬雲濤似乎和全天下做兒子的一樣,對父親恭敬而存在著微微的疏離。
“爺爺好!”靈透的小家夥馬上就喊得甜甜的。
“叔叔好。”江小魚微微地行了個點頭禮,一邊卻把手指頭握緊了。
喬歸鴻點了點頭,當是聽到了,一字不說,隻把濤濤拉到沙發裏坐下,打量了半天,說:“小子,誰讓你長得這麽嬌弱,你明天就隨爺爺去軍隊裏練上幾天。”
“不行。”江小魚脫口而出。然後再沒了下文。她是唐突了,濤濤如今姓喬,她自己的兒子成了喬家的孫子,所以她並沒有多少權力可以幹涉她的寶貝。
更加是她魯莽了,再怎麽說,濤濤才六歲,怎麽可能會帶到軍隊裏操練。果然關心則亂啊!
“為什麽不行?”喬歸鴻眉都不動一下,直接問她。
問得江小魚無言以對。
這喬歸鴻和喬雲濤不一樣。喬歸鴻身形高大,劍眉大眼,方正臉麵,而且臉孔永遠是嚴肅的。不冷淡,但絕對讓人怕懼。那眼睛裏的銳利讓人不敢直視。
江小魚現在就不敢直視。
這時沈玉清插話進來:“雲濤,你們風塵仆仆地趕了一天,要不要先去洗漱一下,媽媽的飯菜都準備好了。專等你們把洗掉灰塵,好開餐喲!”
沈玉清一句話可算是救了江小魚。
果然喬雲濤就說:“爸,我們真累了。小魚,我們去裏麵。濤濤,跟爺爺再見。等下洗好了,讓爺爺給你講軍隊裏的事聽。解放軍叔叔的故事,扛著槍很威風的解放軍叔叔那種,濤濤想不想聽?想聽就快點。”
“想。”濤濤果然立即就把小屁股從沙發裏移了出來,飛也似地跟到了喬雲濤後麵,等著把自己收拾幹淨去聽故事。
悄悄地一拉江小魚的手,喬雲濤輕問:“怕我爸不?”
“怕。”她老老實實地回答。實話說吧,有誰不怕呀!麵對著這樣位高權重的人,何況臉上那麽嚴肅,誰看了都又是敬又生畏。
“看久了就沒事了。”喬雲濤輕輕地刮了下她的鼻梁,“在這裏不自由了,不能抱著小魚睡了。我爸一古董,比爺爺古董得多,要是看到我夜裏悄悄爬上你的床,會被打死的。”
“真的?”他一句話就讓她的心情高揚了起來。
“真的。”喬雲濤很嚴肅地回答。
因為他前所未有的正兒八經的回答,讓江小魚輕笑出聲:“那就好。”
好在帶了換洗衣服,江小魚把一身的疲累洗得幹幹淨淨,然後不敢穿喬雲濤給她找來的睡衣,還是穿著毛衣回了客廳。沈玉清果然正忙著。江小魚二話不說,把衣袖捋起,幫起忙來。
“我聽雲雪說小魚的手藝挺好,特別是清蒸鯇魚,甜甜的好吃得不得了。小魚要不要還露一手來給我看。”沈玉清溫和地說著,好象真地在和家人說話一樣。
“雲雪的嘴真快,這麽快就給阿姨打電話了。”江小魚淺淺地笑了。如果嫁喬雲濤,第一件好事就是有個喜歡她的小姑子,真好!
“那丫頭和你的性格八杆子打不到一塊兒,可就是喜歡你。有什麽事都跟我說,所以呀……”沈玉清笑得特別得很,“小心她突然生氣,把你的壞話也說了出來。”
江小魚聽著聽著,不由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才笑了:“阿姨,你真好!”
“看上阿姨了?”沈玉清笑她,“覺得我這樣的婆婆挺不錯是吧!那當然了,我沈玉清好象從來沒得罪過人,也就更不會得罪自己的媳婦兒了。小魚,話說雲雪一直在摧我,說讓雲濤娶你。小魚你給我句實話,你願意嫁給喬雲濤先生麽?”
本來應該是件很嚴肅的事情,可沈玉清說來就是很溫和動聽。江小魚本來看著喬歸鴻有點心驚,這會兒也忘了那不省心的事,笑了:“阿姨,我願意的。不過阿姨,雲濤可沒好好地跟我求過婚。所以這不算。”
“丫頭,你還拽了!”沈玉清說著就笑,“不過你說得有理,怎麽可以讓雲濤這麽輕輕鬆鬆就把媳婦兒娶到手呢!連玫瑰都沒送過是吧?這可不行,婚頭不浪漫一下,婚後可就不記得浪漫了。”
聽得江小魚忍俊不住,輕輕地笑了起來。喬雲濤好象就送過一次花,他確實不夠誠心呢!
“不夠,替我生了個好孫子,這麽多年一個人帶孩子也吃了不少苦,所以我雖然對你偷偷謀算雲濤有意見,但看在濤濤是我喬家人的份上。我也就睜隻眼閉隻眼,雲濤想怎樣就讓他怎麽樣吧!”沈玉清其實也是有著遺憾的。母子連心,母子性格相和,喬雲濤瞞著了姐姐,卻沒的瞞自己的老媽——他當年的之事。
“謝謝阿姨!”江小魚微微一躬,說得非常誠心。如果嫁喬雲濤,不僅有個好小姑,更有個天下無雙的好婆婆。這好婆婆就如中雙色球特等獎那麽難啊!
她要是嫁了真是賺翻了,如果那個孩子的曾祖母不那樣待她的話,如果孩子的爺爺不那麽拒她千裏之外的話,她立馬就嫁。
這世上多的是愛兒子的媽,愛到把兒子交到哪個女人手裏都不放心。甚至更加有不放心到半夜關心兒子的xing福生活上,生怕兒子就被別人家的女兒欺負了。
像沈玉清這樣愛兒子但不霸占兒子的婆婆,真的好喜歡好喜歡。
“的確得謝我。”沈玉清嗬嗬一笑,“如果我沒生出這兒子,小魚這可愛的兒子哪裏來。”
說得江小魚臉飛紅霞,差點就想挖個地洞鑽進去。聰穎如她,哪裏沒聽出來沈玉清的意思。她明明就知道這濤濤是江小魚當初偷來看嘛。
看來喬雲濤母子的感情真的很好,連這種事他都沒瞞老媽呢!
兩人擺好飯桌,喬雲濤和濤濤父子也洗得幹淨清漺地出來了。沈玉清早替孫子準備好了新衣服,這會兒見了換上新衣裳的濤濤,碗筷都不擺了,先把孫子抱起來轉圈兒:“歸鴻,你看這孩子,雖說不是太像雲濤,可真是要模樣有模樣,要禮貌有禮貌。假以時日,咱們的第三代可有出息了。”
“玉不琢不成器。現在長得好也不行,還是得好好地磨練。”軍人出身現為軍委幹部的人隻有狠狠革命一條路線,三句話不離本行。
“歸鴻,依你這樣說,濤濤明天馬上就得去扛大炮了。我看咱孫子還是不要你這個爺爺為好,省得這麽小去扛大炮。”麵對著那麽嚴肅的人,沈玉清一個勁兒地笑。果然是恩愛夫妻呀,這樣的男人她也敢笑話。
“男孩子就得扛扛大炮。”喬歸鴻可沒覺得過分。“不扛槍不扛大炮長大了不像個男人!”
“我兒子男人得很。”沈玉清頂了回去,“可不,不男人的話哪裏來孫子。”
這話讓那麽嚴肅的老幹部臉上有了微微的裂縫。
喬雲濤和江小魚也聽出了沈玉清的話外之音。喬雲濤一笑,江小魚就紅了臉,隻當沒聽到,快手快腳地去給大家盛飯。
“孫子回來了,喜事一件。咱們先喝點飲料吧!”沈玉清攔住了江小魚盛飯的動作,去冰箱裏拿了飲料出來,笑說,“今天咱孩子回家,濤濤最大,所以大家夥兒一起陪濤濤喝可樂。”
在沈玉清的輕言細語下,喬歸鴻雖然一臉嚴肅,甚至看上去有著不愉快,但這餐飯還是吃得蠻有氣氛。隻有江小魚吃著吃著突然覺得難以下咽……她在這裏什麽也不是,她心裏好亂啊!
應該要主動提出結婚的,她和兒子怎麽能分開呢!不能。
她和喬雲濤相愛呢,更加不能分開。喬雲濤的佳家正處危險期,她應該幫手;喬雲濤的仕途正遭小人排擠,她應該和他並肩而戰,至少每天替他準備好可口的一日三餐。
吃完飯,喬歸鴻站了起來,麵無表情地把桌子上的人掃視一遍,丟下一句:“江小魚,過來,去書房談談。”
“爸……”喬雲濤站了起來。
“雲濤,不要緊。讓他們談談。有些事該談談。”沈玉清攔住了兒子的舉動。雖然知道兒子的心意,但此時不宜出手相助。有些事江小魚必須獨自麵對並且承擔。如果她想成為喬家媳婦,那麽就更加需要。
江小魚覺得自己是不壓則弱,一壓則強。進門時看到喬歸鴻光坐在那兒她就覺得心底膽寒,可這會兒他明說找她談。江小魚反而鎮定了。挺直脊梁站起,不急不忙地跟到喬歸鴻身後。
這是場不太愉快地交談。
“濤濤是該回喬家,但江小魚,你不該也跟來。”喬歸鴻開門見山就是這句話。
“哦?”江小魚可不想才說話就和這位大官爭起來,隻得隨意應和著他。和喬歸鴻相爭,那是最愚蠢的做法。不好,非常不好。
“雲濤的婚事,我本來沒必要管。可問題是我隻有雲濤一個兒子,那麽我得為我這條血脈著想。”喬歸鴻相當嚴肅,“雲濤前途無量,他必然也需要更好的妻子幫助他走上人生事業的高峰。你——不行!”
“我和叔叔一樣地關心雲濤的前途。”江小魚挺直了脊梁,盡力讓自己心平民氣和,“我不是想著雲濤要娶個門當戶對的好女人,才一再拒絕雲濤的示好。不過叔叔,我現在想通了。”
淡淡一笑,悄然獨立的身姿就出現在喬歸鴻麵前,江小魚的聲音清冷而清晰:“我愛雲濤,雲濤亦愛我,我們有共同的兒子,我們本來就該組成一個家庭。叔叔說得對,我沒有傲人的家世,不能給雲濤聚攏勢力。我也沒有傲人的才能,讓雲濤身邊有個得力的女人相助。可是……”
可是什麽?喬歸鴻顯然沒被她一番話說動心思,隻是嚴肅逼人地看著江小魚,等待下文。
“因為愛,我可以讓雲濤一心一意做他自己想做的事。我不會是優秀的女人,但是一直是個認真的女人,是個愛家人的女人。雲濤步伐太大,我起碼會一直陪著他跑。他跑得快,我追得快。他休息,我為他打扇。叔叔,雲濤如果想要門當戶對的愛人來擴充自己的勢力,一定不會等到三十歲才來談戀愛。”江小魚語氣清淡,但眼睛直視著喬歸鴻,顯然鐵了心地堅持了自己的立場,把自己的心剖了個清楚明白。
“口才不錯。”喬歸鴻搖頭,“但多說無用。江小姐,你就說吧,你接下來是什麽打算?”
江小魚淡淡笑了:“我想知道,叔叔為什麽這麽排斥我?”
喬歸鴻抽起了煙,顯然覺得這問題他不必要回答。
可江小魚在很專心地待他回答。
喬歸鴻的二手煙輕飄飄飛向江小魚。她想起腹中的孩子,千萬不能吸二手煙,她不由自主地後退兩步。
喬歸鴻看了她一眼,慢地把煙抽完,最後才說:“江小魚,我就直說了吧。你跟了杜海岩那麽多年,又跟杜海岩行了婚禮。海岩他爸還說你肚子裏有了他們杜家的孩子,這個孩子務必要還給他們杜家。你覺得,你一會有你和雲濤的孩子,一會又有杜海岩的孩子。私生活這樣混亂的女人,連孩子都不知道是誰的,你配得上雲濤不?”
慶幸喬雲濤像母親那般溫和,要是喬雲濤像他爸爸的脾氣,那她當初就真的上錯郎做錯人了。
我配!江小魚幾乎要衝口喊出,卻把這兩個字生生地收了回來。她停下來的原因是喬歸鴻的那句話——她肚子裏有了他們杜家的孩子?
當初被那對母女所害,讓海岩知道她有了身孕,結果海岩說要她的孩子。具體情況他會跟杜清雄說,沒想到海岩和他爸是這種說法。
這當兒,江小魚對杜海岩有著無可奈何的氣惱。
他絕對不該這樣和杜清雄說。
“我的孩子是雲濤的。”對方就是讓人生畏的大鯊魚,江小魚也必須讓事實清楚。
“我絕對不同意雲濤娶和杜家有過糾纏的女人。”喬歸鴻下了最後的命令,“就算可能是雲濤的,也沒必要去做親子鑒定,就給杜家好了。”
這個糊塗幹部。什麽給杜家好了!她的兒子憑什麽給杜家?
已經給了一個做他的孫子,難道下一個要按他的命令給杜家做孫子。這多可笑。而且,他說“就算可能是雲濤的”,這算什麽話!她江小魚確實快成了腐女了,那也隻因為喬雲濤一個人而變。
跟其它任何人都沒有關係。
“叔叔!”深呼吸,她應該和這個人好好談談,她未來的公公啊!雖然覺得他一個軍委幹部來幹涉兒女婚事很過分也很好笑,但也同時說明他確實關心兒子的未來。
隻是,他關心的僅僅是喬雲濤的事業,而完全沒有顧忌到喬雲濤的感情生活。如果他這個準公公知道他們如今熱戀得兩人就想成為一個個體,知道喬雲濤對她的疼惜,喬歸鴻不會這麽絕情吧?
不過顯然喬歸鴻並不知道喬雲濤的心理,他遠遠沒有做到一個父親的本分,絲毫不管兒子的需要。有點象餘雨慧。
沒料到一想到餘雨慧,喬歸鴻就提到了餘雨慧:“好象你這麽多年沒和海岩正式結婚,是因為海岩媽媽的阻止。不過海岩他媽說了,等海岩一回來。她會讓你們兩人領結婚證。”
“她什麽時候說的?”這說法真讓人奇怪。
“今天白天。”喬歸鴻倒是很爽快地回答了她。
這老女人顯然還沒放手。不過是為了“明珠”,還是為了杜海燕呢?
其實杜海燕隻要想,要憑著她出眾的情人風貌和優秀的主持人職業,要找個一等的男人成家立業,那不是一件難畫。畢竟這世上隻要臉蛋不要大腦的男人隨地可撿。
但餘雨慧這樣著急實在太奇怪了。而喬歸鴻的舉動也有些奇怪。
身為軍委這個位置的幹部,喬歸鴻不該這樣輕信餘雨慧的話。但話又說回來,有幾個軍人不是在長期的訓練中養成了直來直往的性格,養成了孤傲的性格。什麽都是以自己的意識為主,一旦第一觀念入了心,後麵第三方再多的話他都會聽不進去。
所以江小魚現在說再多都沒有用。
心中了悟,江小魚輕輕笑了:“叔叔,我現在隻是在叔叔家裏吃了一頓飯而已。叔叔可以不用這麽著急讓我離開。至於杜家,我這輩子決計不會再同杜家扯關係了。海岩媽媽的話我沒必要當真的。還有,叔叔你可以聽聽雲濤的想法。”
沒必要先把喬家爸爸得罪了,不說別的,他畢竟是雲濤的爸爸,濤濤的爺爺。他並不知道事情的緣由,所以才會單方麵地聽信了餘雨慧的話,才在這兒一再地貶低她。
想必是餘雨慧為了“明珠”的事急了,不得不快快把她拉到杜家,讓她想法讓“明珠”起死回生。
她才剛答應喬雲濤,她以後絕對不再管杜家的事。連和杜海岩本人的事,她都要經過喬雲濤的商量才行。
“江小姐什麽時候走?”喬歸鴻樣子倒是中年人的沉穩,而且在軍委多年,不可能這麽直接,心中的城府想必不淺,才能從眾多的角逐中脫穎而出當上這幹部。但也許就是瞧不起江小魚,覺得一個小小的言情小說家算不上什麽,這才懶得費心思,於是什麽話都直來直去。
在他而言,這江小魚就是一尾非洲魚,沒有鯇錢的大個頭,也沒有小蝦的新鮮美味,可有可無而已。
“叔叔,我明白叔叔的意思。不過叔叔不急在一時吧!我和雲濤一起來,自然得一起回南方。要不然人家會說叔叔怎麽不留客。”江小魚淡淡一笑,不能操之過急。事情的轉折都是慢慢來的。更何況,他們兩個是那麽相愛呀。
就是為了愛喬雲濤,也得禮讓這喬歸鴻,那是他的爸爸,濤濤的爺爺。都是至親的親人。
應該給時間讓喬家爸爸認清她的性格,給大家機會。
那抹靜和怡然的樣子倒是讓喬歸鴻微微地愕了下。顯然這個老幹部認為,她不該在他麵前這樣鎮定。
“去找海岩他媽。”喬歸鴻在確定沒必要再談之後,好心地給了她一個建議。
看來這軍委幹部和杜清雄一家關係挺好,否則不會這樣堅持為杜家爭取。
不過,江小魚淡淡笑了——沈玉清知不知道她的丈夫原來是這樣的打算,居然把孩子他媽送給別人家。如果喬雲濤知道他爸爸的打算,說不定父子拚命了吧。
她並不希望有那場景出現。於她的婚姻,她當然不會再讓任何人做主,除了喬雲濤以外。
告辭,江小魚行禮告辭,隻說了句:“叔叔,我和雲濤傾心相愛。所以叔叔還請諒解,我不能按叔叔的意見行事。”
走出書房,客廳裏的情景其樂融融。江小魚親親地喊了句阿姨,順便讓自己的心溫暖下下。然後在喬雲濤身邊坐了下來。
“我爸說什麽了?”喬雲濤笑笑地問。
她把自己的手輕輕地放入他伸過來的大手掌:“叔叔問我以後的打算。”
“還用打算麽?”喬雲濤笑了,把她摟得緊緊的,讓自己的老媽在旁看著笑。
“終於知道有女人的好了。”這是沈玉清給兒子下的結論。
然後喬雲濤在一邊哈哈大笑。
這會兒喬歸鴻也出了書房,依舊坐到沙發上來看報紙。
“雲濤,我有點累了。”江小魚笑笑地,在他耳邊輕聲提醒,該睡覺了。
“是了,我老糊塗了。居然又忘了你們辛苦地奔波了一天,是該好好睡一覺。”反而是孩子奶奶反應快,趕緊把人帶到房間裏去,“濤濤就讓雲濤帶著睡吧!小魚,你睡雲雪的房間。”
最後,沈玉清給了濤濤一個冷玉鐲子做見麵禮。江小魚替濤濤帶著了,果然剛剛好。
“謝謝奶奶。”濤濤睜著睡眼蒙朧的眼睛道謝。
這當兒喬雲濤也把所謂的禮物拿了出來讓江小魚送給爸爸媽媽。
一張照片,一把電動剃須刀?
江小魚送完禮物的時候,才知道喬雲濤果然是有心人。
那張一家三口的照片確實讓沈玉清高興了好一會兒,看了半晌還在樂嗬嗬地笑著。而那把電動剃須刀也贏得了喬歸鴻的一個幾不可見的點頭。
果然家規嚴謹,這兩天糾纏得厲害的喬雲濤在自己家裏居然也不敢明目張膽地睡上江小魚的床。這種安然倒讓江小魚有著淡淡的思念,然後唇畔漾出一個美美的笑容,想著那對父子倆一起抱著睡的情景。但當她抬頭看著了喬雲雪房間裏那個超大書架,並且全是三寸高的經濟金融學的書籍時,她馬上就睡著了。
第二天放假的喬歸鴻強製兒子不準出去。
江小魚還以為喬歸鴻許久沒見兒子,準備要促膝長談,順便讓兒子意識到她江小魚百般不好,兒子應該移情別戀。可看了好一會兒,好像喬爸爸完全就沒有要和雲濤溝通的意思。
看來溫和得非常好說話的喬雲濤,和父親也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隔閡。
也對,喬歸鴻就是一幅嚴父的形象,子女想要親近,看上去不是普通的難。
不準出去也好,昨天確實把大家都累著了,睡一覺都還覺得累。不如大家就時行戶內活動吧!
然後一家三口在家裏玩象棋大戰的時候,餘雨慧來了。打扮得非常地得體,青毛衣青褲子,脖子間竟搭著絲質的暗紅絲巾,看上去好象年輕了十歲。這出場倒和剛去x市找江小魚的那次很象。
因為她後麵剛好同時跟了個小美眉。
咋一看到餘雨慧,江小魚隻是不小心地多打量了會,情感上並沒多大的反應。
反而沈玉清先笑了:“官司完了,餘姐真不好意思。隻是董事會大家的意思是這樣,不得不把‘明珠’還給餘姐自己經營。隻是想不到餘姐不記恨,‘明珠’沒了我們情義還在。居然這麽一早來看我們了。”
江小魚這才知道,明珠確實是完全倒了。但是不知道餘雨慧那麽多存貨要怎麽樣處理。那加起來可是最少幾千萬的存貨呀!
“買賣不成仁義在嘛!”餘雨慧的臉有著微微的抽搐。
沈玉清卻追著她身後看:“餘姐,這妞兒挺漂亮,誰家的女兒啊?是給海岩做媳婦兒麽?”
的確漂亮,瓜子臉,小蠻腰,有著嫩白的肌膚,誘人的體態。更誘人的是,這差不多還是個少女,再多也不會超過二十歲。
“我娘家侄女。”餘雨慧開心了,“昨天和喬大哥說了,雲濤剛好回來,和我家侄女相個親看怎麽樣。小魚呀!等會兒我帶你回家看看,畢竟和海岩上過結婚禮堂了。我雖然和小魚性格合不大來,可也不得不承認你是我家媳婦呀。”
江小魚根本就沒聽餘雨慧後麵的話,所以也沒有要搭上餘雨慧的話。
她隻聽到相親二字,然後看著喬雲濤。
她關心的隻有他一人的看法。閑雜人等,關她何事。她才不會因為餘雨慧生氣,甚至也不會因為喬爸爸生氣。
雖然這喬家爸爸做事確實是軍人作用,雷厲風行得讓人頭痛。但不知她喜歡的準婆婆沈玉清是怎麽看等這事。
“相親?”沈玉清顯然不高興,微微有了怒火。但顯然沒有要因外人的事來責難自己的丈夫。她隻微微地笑著,問:“雲濤,既然說是來相親的,你看看吧。看這位小姐怎樣?要是看不中,就直說了;要是看中了……”
喬雲濤沒有讓母親接著說下去。他朝旁邊的喬歸鴻看了一眼,沒有不滿,也沒有高興。然後拉著母親朝自己的房間走:“媽,你幫我看件東西,然後幫我處理爸約好的人。”
“什麽東西?”沈玉清哪裏不知道兒子的心意,這會兒也百思不得其解。
喬雲濤從公文包裏拿出公文袋裏的鮮紅本本。
沈玉清看到了豔紅的三個大字:結婚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