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黃鶯當然沒有站到再暈倒才算,不過明玫從盛昌堂回來的時候,她是依然在的。她緊緊裹著披風,腦袋低低垂著,身子縮成一團的樣子,看著真是可憐。

可惜霍辰燁沒有回來,沒人上前去表達憐惜之意。

黃鶯很乖巧地沒有等明玫問她是要繼續站呢還是繼續站呢,就主動說自己有點兒頭疼,可能受了風,問明玫能不能放她回去歇息。

明玫允了。

於是黃鶯回去了,下午也沒再來請安。第二天早上更是告了病,請不了安了。

多好。

那邊霍辰燁叫了譚勁來問,當然不是問譚勁,想讓譚勁回去打聽的意思。

誰知譚勁一聽是問少奶奶有沒有狐皮衣裳,便道:“我老婆有一件,紅狐皮的大麾,鮮亮鮮亮的顏色。我老婆也不敢穿身上。不過那天天冷,她翻厚衣裳時翻了出來,便悄悄穿了在屋裏轉了幾圈興擺來著。說是成親時奶奶賞她的嫁妝,讓她手緊時可以拿去賣了銀子使。”

霍辰燁一聽,臉立刻陰沉了下來。

不用再問他也知道,肯定素點出嫁時也賞有一件,可能是那件銀狐皮的披風,或是那件白狐皮的鬥篷。總之剩下的一件她也不會穿的,估記留著給素點成親添箱用吧。

“奶奶還賞了什麽可以拿去賣了當銀子使的東西?”霍辰燁過了半天才問道。

譚勁回想了一下,司茶嫁妝裏確實有幾樣,是他們這種階層不能穿用的奢侈品,很是顯眼,便道:“還有幾顆東珠,還有好幾樣難得的首飾,有個點翠的鳳頭簪,做工精美,看著就很值錢……奶奶真是破費了。”

霍辰燁從西北捎回來的東西多,他也不是很有印象。但其中幾樣因為難得,他是很記是的。比如東珠,比如點翠鳳頭簪。那簪子是黃鶯在一家銀樓買的,說是點翠難得,僅此一支。可他覺得好看,就勒令那銀樓想法打造,做了好幾支送回來。

可她不希罕,拿來送丫頭了。

霍辰燁在書房椅子上坐了半天,伸手拿了桌上茶水一飲而盡。不防那茶水早已涼透了,饒是他並不怕冷,也冰得他一個激靈。

霍辰燁很不開心,連著幾天臉陰得要下雪似的。

明玫很莫名其妙,想想這幾天也沒別的什麽事兒發生啊,便試探著問道:“你是覺得那天不該讓黃姨娘站規矩嗎?”

霍辰燁瞥她一眼,轉眼看著窗外不哼聲,臉上一副冷硬狀。

噢,不是。

“那你是覺得現在不該不讓黃姨娘站規矩嗎?”

霍辰燁收回目光又瞥她一眼,然後低頭看著桌麵不吭聲,臉上線條緊繃。

噢,還不是。

“那你根本不是在為黃姨娘站不站規矩的事兒不爽?”

霍辰燁挑著眼角看她,心說才知道。臉上一副憤憤然樣。

噢。原來這樣。

明玫就鬆了一口氣,語氣輕快道:“還以為是我惹了你了,原來不關我事啊。”

然後又笑道,“新來憂,是為病酒?是為悲秋?”說著也不等他開口,起身往外走,“自我調節吧男人,可能隻是每月那幾天……我去看看小六一去,這小子現在能翻身了,吃飽喝足了就連番的骨碌來骨碌去,丫頭片刻不敢離開床。還知道要人了,我去了,他就自己翻到床邊來找我……。”

霍辰燁聽明玫說不關她事,好想把她拉住好生質問紛說一番。不關她事啊,那到底關誰事啊,誰會象她這麽氣人,這麽不把他放在眼裏?

後麵聽她說小六一的情形,又有跟她一起去看看的衝動。小六一會認人了?他天天見他,怎麽沒見他翻到床邊找他?

可是最後,他什麽也沒做,仍然坐在那裏陰著臉,看著女人掀簾而去……

明玫連著睡了幾天好覺,神清氣爽,滿身舒坦。這天天還是一樣的冷冽,不過陽光還不錯,明玫心情也不錯。

於是她穿上她的羽絨服,坐著馬車,去徐國公府拜訪範氏去了。

對著範氏好一通胡謅,把她的羽絨服吹噓得天上難尋地上難找的。

聽得範氏一愣一愣的。“唉,妹妹,沒聽見你這麽用力的誇過什麽呀,你就這麽喜歡?這衣服就真這麽好?”

“當然了,我自家的東西能不喜歡能不可勁兒誇麽?”

這就是時尚,這就是潮流,這就是今年的風尚標啊。

還熱情洋溢地脫掉她熱乎乎的羽絨服給範氏親自試過。最後表示,連件羽絨服都沒有的人們,今年這大冷的天兒要怎麽過呢?難道還穿著不知道多少年前置備下的那一件裘皮大衣嗎?

甭管什麽皮,置備一件就可以穿很多年。所以許多人的裘皮大衣都會做得或寬點或長點,以便多穿些年。當然多穿些年的另外一個模式就是,裘皮大衣類的,沒有什麽新穎的款式,一定是老套的基本款沒錯的。

範式聽著深表同意:嗯,是這樣沒錯。年年天冷穿那件裘皮大衣,多少年了還是它。好吧,現在有了羽絨服,貴是貴點兒,可不第一時間穿上它,還怎麽能算是貴女中的潮派啊。

範氏被說動,迅速表示要去訂做。

當然範氏穿上羽絨服就去妯娌中間顯擺顯擺,到處問問你們還不知道這是啥嗎?羽絨服啊,聽過沒?京城最新最時髦的棉服。過冬不穿羽絨服,難道還去衣櫃裏找那件不知道放了多少年的毛皮大衣嗎?(這句真好用啊)唉,大嫂,你那件貂皮大衣多少年了啊?

後來聽說範氏帶著婆家娘家的一幫女眷組隊去買羽絨服了……此是後話。

此時明玫來,其實主要是找徐茂輝的。

“把你家相公借來用用?”明玫問道。

“好想揍你呀,你這張嘴。”範氏道,然後一臉壞壞的笑,“你專程來找他的?那要不要我回避呀?”她以為明玫跟她聊羽絨服是真心推薦自己喜歡的潮品。

明玫上下打量範氏一遍:“大家閨秀也會講這種話啊?唉喲喂,不過你準備避到哪裏去偷哭呢?”

就被範氏捶了。

玩笑是玩笑,正事是正事,明玫就將來意給範氏說了一遍。

徐茂輝後來如範氏所願“出息”了,在國子監做了典簿,雖隻有七品官階,負責章奏文牘事宜,但範氏覺得美,這不僅吃上皇糧了,最重要是,他站到了清高的最前線,敢誰小覷?兄弟們官高又如何,能幹又如何,有她男人清高嗎?

範氏一下覺得心裏平衡了。

明德大學堂既然掛了個免費的旗幟,外間傳得有幾份善堂的意思,當然可以請些免費的夫子。

文人雅士中,視金錢為糞土者為上品。談錢傷麵子啊。

而明德大學堂又顯然站上了一個相當有意境的高度。於是除了常住學堂的幾位固定夫子外,也請過京城裏的名士大儒來免費講學,上公開課。未來還準備廣請天下名士來上課。

目前情況是,明德大學堂下貼的幾位,都受邀前來上過課了。

現在缺少的,是官方的認可。

“你知道,明景山下那個明德大學堂,那山長曾是我賀家的夫子。上次去看他,就提起想延請夫子給學生開闊視界,想讓我幫著引薦引薦,報酬可能付不起,但是車馬費是一定奉上的。山長的意思,教學之道,相得益彰,融各家之精益,方可大成……我想來想去,就想到了徐典簿。別的不說,隻那份國子監裏熏陶出來的見識,就夠那群毛孩子受益的了……。”

範氏聽了很高興,覺得被邀請是件很有麵子的事兒。至於報酬什麽的,提了就俗了,咱是那樣俗氣的人嗎?

她對明玫道:“借人,堅決借人。”

她忙叫人去請徐茂輝回院兒,在暖閣裏擺了茶,讓明玫給徐茂輝細說。

徐茂輝也挺興奮的樣子,一遍過的就滿口答應了。又約定了第二日一起和簡夫子喝茶,敲定具體事項。

正事搞定,喝茶閑磕兒,明玫少不得又誘拐人去買她的羽絨服。

男款女款都有噢。當然都需要訂做噢。

徐同學這麽貌美一枝花,衣著當然也要領**啊,要不要趕緊下手一套呢?

範氏低頭抿唇笑,徐茂輝臉上紅霞飛。

這燁哥兒媳婦兒,那張嘴真是,真是讓人,那個啥啊……

明玫才不知道別人怎麽樣想她,她隻知道,第二次見徐茂輝的時候,他已經穿上了她獨家發售的,別無分店的,羽絨服。

這一年冬天,一直到春節後許久,京城人士很有口福,因為:燒鵝便宜啊,烤鴨便宜啊。這麽大冷的天兒,雖然沒有去年大雪成災的景像,但是這時候不是應該貴些嗎,為毛會便宜了呢?

看到沒,真相啊,就是為毛才便宜的好吧。

而明玫,從羽絨服開始往外推到有人上門訂,她心裏便一直很高興,怡心苑眾人天天燒鵝烤鴨咱輪著吃。

有人沉著臉不開心嗎?沒有!若真有就定是這冬天霧大,咱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