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明璿會鬧簡直是一定的。她是苦主啊,為毛她被禁足啊,讓她修身養性,不得生非份之想,不拉不拉的,她冤啊,她屈啊,她當然哭鬧不休啊。

除了五姨娘,府裏誰都不許去探望。府裏見到的奴仆下沒敢亂嚼舌,於是姐妹們所知並不多。不得不說,大太太管家真有一套。

明玫卻是得了簡夫子的秘密簡報,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原貌。不由感歎原來今年流行到書房換衣服啊,明璿這貨cosplay還挺快準狠呢。

然後和簡夫子相對無言。

唯一的一點拚爭的可能也沒有了。這種情況下,唐玉琦無論做何想,大概也不好再向唐大太太提出:娘啊,不要和別定親,要定就定姑姑家表妹吧,噢,不是五表妹是七表妹喲。

好吧,如果他這麽說了,明玫覺得,唐大太太可以把唾沫吐賀大太太臉上了——丫養女兒奏是用來勾引家兒子的?賀家閨女還知不知道什麽叫臉皮不拉不拉。

明玫歎口氣,暗罵明璿這貨,比楚惜惜還攪屎棍,上來這麽一下,啪唧滅了她原本還有那麽丁丁點兒可能的好姻緣。好吧,現,大家消停了。不管明的還是暗的非份之想,都歇菜去吧。

這天賀老爺一進美園,五姨娘就迎上來哭得跟死了親娘似的。等賀老爺一坐下,五姨娘更是趴賀老爺腿邊,鼻涕眼淚大把流,嚎的比唱戲的熱鬧多了:“老爺呀,五丫頭她明明沒有錯呀,為什麽讓她禁足呀。老爺呀,五丫頭她可怎麽辦呀,她怎麽就這麽命苦呀。老爺呀,五丫頭怎麽就托生到肚子裏呀,都是拖累了五丫頭呀。若不是,五丫頭這樣的性情,哪家裏不是爹痛娘愛的心肝肉呀。老爺呀,一向最疼五丫頭,可不能不管她死活呀。老爺呀,明明同是姐妹,姐姐就可以做郡王妃,她隻能為做妾不成?老爺呀,反正是不管了,反正得給五丫頭撐腰呀。的老爺呀,快說句話呀......五丫頭什麽時候受過這種委屈,萬一想不開,老爺呀,是要們娘兒們的命呀。老爺呀,去提親呀,去提親好不好,那五表少爺是個好孩子,五丫頭也是好孩子,他們就是天注定的緣份呀,老爺呀......”

五姨娘也沒什麽道理好講,也沒什麽邏輯好用,盡管夾雜不清地哭訴,然後連哭帶搖,反正她也搖不動,隻管賀老爺身上可勁耍,順帶的把那傷心欲絕的姿態做得足足的。

賀老爺一會兒就奈不住了,伸手一把把麵前哭勢正盛的撈起來,往旁邊椅子上一摁。五姨娘立馬住了聲,隻抿著嘴滿臉委屈地用那棄滿著期待希翼的淚汪汪眼神看著賀老爺。

當晚,致莊院,賀家兩公婆喝茶聊天:“五丫頭那兒鬧著,自覺委屈得不行......無論如何,這件事兒,總得有個說法吧。”

賀大太太看著賀老爺:“老爺的意思?”難道還要怪罪不成,自己閨女的德性,還用說嗎,往頭上糊也糊不上,還好意思那兒鬧。

“去問問唐家的意思,這件事兒唐家不出聲,們就先出麵吧。不然總是個疙瘩。”

賀大太太點頭:“誰說不是呢,也是這個意思。”

本來這種事兒,自然應該男方先表個態,哪怕撇清自己表示沒有責任,然後客氣幾句象模象樣道個歉,給女方個台階下,然後雙方握手言和,也就完了。當然,如果女方不依不饒糾纏不清再另說,所謂先禮後兵。

何況他們兩家還是這樣的至親,難道賀家還會不肯罷休不成。但唐大太太至今半點消息也不給,明顯也是真惱了。

賀老爺看著大太太:“大舅嫂那裏,若不方便說話,來跟大舅哥提。”

大太太忙道:“不用不用。不過內宅兒女之事,和嫂子,也沒有什麽不可說的,她縱是有氣,也差不多消了。再說們男家說話,太直接容易弄僵,到時候不好轉寰反而不好。”

若非唐家,這滿京城裏,隨便別的誰家,遇到這種不好大肆喧鬧的事兒,不管是不是她賀家女理虧,男家若這麽態度囂張,便索性互不搭理也就算了,最多以後再不來往。可那是唐家啊,是自己娘家呀,怎麽可以留這麽個結哪兒,總得結開了才好,哪怕自己私下裏低聲下氣些。

想起來,賀大太太就一陣暗恨那不知高低的庶女不省心,以前果然是太放縱了吧。

賀老爺點頭,拍拍太太的手:“這樣也好。琦哥兒是個好孩子,能親上加親自然是更好......看著安排吧。”

親上加親當然是好,哪怕是個庶女,她也願意成全啊,可光賀家想有毛用?除非她大嫂腦子被敲傷了,賀大太太腹誹。

不過她也知道不可避免的得和唐家把這事兒攤開來說一遭,不然自己就算能放下,賀家其他也不肯,比如賀老爺。若是得罪了她老媽,她也可以回去哭一場撒個嬌完事兒,偏得罪的是她嫂子,賀大太太心裏歎口氣,婆家娘家出了矛盾,最作難的可不就是她們這些被潑出來的水麽。

第二天,賀大太太派了身邊的薑媽媽去唐家,囑她委婉些,把明璿的情形提一提,順便探探唐家的口風。

結果,唐大太太壓根就沒見她。出來待客的也是唐大太太的貼身婆子陳媽媽,和薑媽媽都是老熟了,據說口下是留了情的,就這也隻把薑媽媽說得個麵目通紅。

能不生氣嗎?貼身的丫頭是千挑萬挑,對那圖謀不規的賤是千防萬防,結果,偏自己最放心的妹子家給弄這麽一出來了。

這陳媽媽口齒伶俐,隻把明璿跟某個姓楚的一通比較,又把姓楚的的行徑往那些個勾欄妓院的作派上掛靠,挖苦譏誚得勁了,最後才道:“家太太說了,家琦哥兒是個正道的,不敢讓些妖騷**的來身邊作怪,沒的耍些子鬼魅伎倆,把好好的哥兒給帶累壞了,收房都還要挑個有臉有恥的呢,何況姨娘,那是什麽都配的麽?......賀家都是好姑娘呀,可有時一群好姑娘裏也擱不住一個老鼠屎帶累呀。姑太太要多操點心,對庶女多教教規矩才行,這將來萬一出了差錯,說出去可都是賀家的家教問題呀......”

竟是做妾也不配的,連帶的把賀大太太也捎上一頓奚落。

薑媽媽把這冷嘲熱諷如實報上,賀大太太歎息:“早知道是這樣的結果了。”嫂子那,可是個口舌簡單的?這些年不過為著主持中饋能四角周全少生是非,才硬生生多動手少動口了而已。她若敢冒然去提親,別說嫂子,就是親媽也會怪她的。

薑媽媽道:“老奴瞧著,唐家是很有些強硬的意思的,老奴不過辯上一兩句,對方就有十句八句等著,竟是半分麵子也不給留的......也不知老爺會不會生氣,萬一老爺性子起來上門去問罪,可就真得罪唐家了。”

賀大太太搖頭道:“老爺不會的。老爺很清楚唐家是什麽家,可是怕事兒的?沒有真憑實據能粘上家嗎?再說他也抹不開臉麵。”敢把這事兒往頭上糊,家就敢把這事兒可勁兒給往外扒,讓親朋好友都來評評理。到時候才真是,賀家臉麵還要不要了。

所以唐家會避著楚家那樣壓根不要臉的,偏不怕賀家這樣有點官聲講些門風的。

於是賀大太太決定,也別再費勁兒了,維持原判,禁足挺好的。再送個規矩嚴些的嬤嬤進去,修身養性學規矩呀,沒準三個月後,出來一淑女呀多好。

等大太太把唐家的話添添減減往平和裏說了,隻把意思表達得很明顯透徹,賀正宏老爺便也歇了別的心思。

既然對方無意得很徹底,便也罷了,何必定要上趕著呢。他賀家女兒,還不至於嫁不出去。何況明璿,的確還小著呢,才多大個生瓜蛋子呀,也就一時興而已。過不了多久,也許三個月都不到,就把那貨忘得溜幹淨了。

這件事兒就這麽壽終正寢,似乎並沒有激起多大浪來。賀府很平靜,唐府很平靜。

明玫也很平靜,繼續上她的學。

書塾裏又恢複了從前的幹淨整齊冷清,常坐口比以前還少了一個:老四明瑾,and老六明瓊,再加一個賀老七明玫。

沒有了男的存,幾個姑娘倒好象更加拘謹了些似的,明瑾也不向後轉身了,明瓊也不總向左側臉了。大家彼此無話好說,各自低頭用功。

除了此項,其實明瓊變化不算大,雖然一直和明玫不親善,但偶爾也會聊起她的衣飾多漂亮,她又新得了一個什麽寶貝擺件,誰的掛飾很別致值錢什麽的。果然,擁有寶貝並沒什麽,有羨豔才更快樂呀。

而四姐明瑾的轉變就明顯多了。從前很有躲著明玫的意思,後來,卻愛跟明玫說幾句話了。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大概就是不久前學堂裏的某天吧,她忽然轉了頭去和後桌的明玫說小話,兩關係宣告破冰。

再後來,此姐姐就總時不時地轉頭了,為此還被簡夫子當堂點過名,羞了好幾天。

那時候,唐玉琦和霍辰燁已經成了明玫後桌了。

如今,後麵沒有異種生物新鮮好肉,明瑾姐姐也懶得再搭理誰了。扭頭神馬的,都浮雲了。連帶的,她和明玫,又恢複了“無話不談”狀態。

直到又有男出現賀家書塾裏,這兩個姐姐才又和明玫熱絡一點兒。明瓊開始頻繁側臉向左看“她”,而明瑾,更是時常轉身和她聊天了。

這個男,便是霍辰燁。

明玫深深為各位姐姐掬一把同情淚,覺得老賀同學真是太不道了,一邊不允許女兒談戀愛,一邊又這麽男女混合飼養是要磨煉誰呀。

霍辰燁再次露臉兒時已經是三月底,那天陽光明媚,風和日麗,霍辰燁一身紫色公子衫,頭戴紫金冠,腰佩墨玉帶,很騷包地迎麵走來。

明玫衝他點點頭,露了個很標準的客氣招呼的淺笑:“霍世子好。”

誰知霍辰燁隻是頓住身子,打量了她片刻,便徑直從她身旁過去了。

明玫:......丫懂不懂禮貌。

若是互不搭理也沒啥,可是很快,明玫悲催的發現,這個女朋友變小媽的貨,大概因為心靈負傷,內心負氣,對知情士開始進行打擊報複。

手段多樣。比如接替了唐玉琦的工作,時不時**她的頭發,拍她的背,揪她背部的衣衫,可明玫覺得他不是揪衣服,他分明時常揪到她的皮肉。

春衫薄呀,皮肉嫩呀,尼瑪雖然不痛但也請別揪掐捏了,老子跟真心不熟呀,這行為真的,很別扭呀。

明玫為此沒少回頭瞪他,然後每次又被他不避不讓地反瞪,時常敗下陣來。若是唐玉琦,才不會跟她對著瞪眼呢。他或大笑著道歉,或接著揉一揉亂發,說亂著也挺好看的。不管誠意有多少,家總是會哄她呀。

而且唐玉琦雖然也拍她的鬏鬏,也會把那兩個小鬏鬏拍扁拍歪什麽的,但不象他這樣:明明老夫子正站她麵前講書,然後霍辰燁就趁老夫子一個回頭,拿本書或筆杆啪唧一下連拍帶撩,於是一邊鬏鬏散亂開來,亂發垂下,蓋了她半張臉。

老夫子轉回頭來:嗯,剛才還挺齊正一丫頭,瞬間女鬼附體了?然後斥她形容不整,責她“先把自己收拾了再說”,然後背著手出門左拐喝茶嚼點心連帶淨房清倉去了。

明玫很想先把霍辰燁收拾了,於是披頭散發轉身向後,鼓著兩腮往上猛吹著眼前的頭發,一邊兩眼翻白瞪著他,模仿貞子出世。

然後,這貨竟給她一個忍俊不禁的笑,然後直接動手,把她另一邊半歪不斜的鬏鬏也拆了,於是徹底貞子了。

然後霍辰燁還好心地用手指給她梳了梳頭發,以便把整張小臉兒蓋住。那常年習武的手繭子揪纏住她好幾根頭發,生痛生痛的。

男生和女生打架是怎樣的,明玫前世今生都沒有印象,但如今她被徹底惹毛了,她憤發了。

她趁著霍辰燁一個不備,猛然把送到嘴邊的豬蹄子狠狠咬住,霍辰燁張嘴挑眉一臉忍痛不敢硬拔,探身前來用另一隻手捏她下頜。腦袋離的很近嘛,明玫於是雙手並用飛速將他頭上的束發玉冠那麽一扯......墨發垂下,男鬼現形。

兩隔桌對峙,兩臉相距一肘,某一個片段的造型是:某女披頭散發眼神凶狠,嘴上叼著家的手指,一手揪住家的頭發:咬不太常見,但揪頭發,從來都是女子打架的必備套路啊呀呀。

某男披頭散發兩眼微眯,捏某女下巴上的手輕輕一滑,也抓住了某女的一把頭發手裏。

片刻後明玫鬆了口,主要是她一直這麽叼著東西,嘴裏口水快hold不住要流下來了。於是霍辰燁的手指上口水橫淌。

霍辰燁嫌棄地看了看自己手指上的口水和深深牙印,甩了甩手,然後眼睛依然盯著明玫不放。

什麽男呀,也學女揪頭發,太沒品了。

明玫識相地隻是鬆鬆抓著並沒有用勁,因為多明顯呀,用勁所以用勁,識做and識做呀,她揪得出家的力道來麽。

於是明玫把手順著頭發慢慢往下滑,用下巴示意:要鬆手了,也鬆手噢。

霍辰燁眨眨眼表示收到,手也慢慢滑向發梢。

明玫小手他發梢稍一停留,大拇指與食指悄悄撚了撚捏住一根頭發,然後迅速撒手,另一手也把自己的頭發一把揪住迅速撤出。

頭發順利解救出來了,可明玫卻不由痛得眥牙咧嘴:她手裏,捏著霍辰燁一根頭發,霍辰燁手裏,捏著她兩三根頭發!尼瑪......

好下作的男,學女揪頭發,學女......還好沒咬她。明玫迅速收手,準備結束戰鬥轉身回去,結果霍辰燁眼疾手快抓住她的小爪子就咬了一口。

明玫看著那幾個新鮮狗齒印呆:......尼瑪尼瑪......

默默地轉回身,利落地用手指順順手發,一左一右再堆起兩個小鬏鬏來。雖然毛絨絨的,但,明玫轉頭斜眼:老娘會梳頭,丫的會嗎?

霍辰燁果然也呆了呆。

整個這一場默劇到此結束,明玫起身出門去找司茶重新整頭發,而霍辰燁,也別的美女的注視下,形容不整地去找自己的小廝。另兩位美女同學看此男的灼灼星星眼立馬變蚊香圈:這是,神馬情況?

等簡夫子再次飄來,竟然丟來一句疑似調侃:完事了?

完個p,跟他沒完。

明玫笑眯眯:“夫子呀,練了一會兒字兒,看寫的字好不好。”然後把紙張高舉過頭頂,上麵赫然兩個大字:賤男!

霍辰燁節省,不動紙墨,直接用指頭明玫背上劃拉:潑女!

旁邊站著的簡夫子興致大好:天暖了,花開了,癡男怨女走開了,大家活躍起來聯句奏對子玩吧。

“小明玫,出上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