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7 章 夫婿調職,心悠求見

劉吏目今日照常到衙門當差,可是板凳還沒坐熱便接到了上頭調任的通知,前來接替他手頭差使的是個白淨靦腆的書生,雖然有一肚子的疑問,但他曆來是個隨遇而安的人,感歎一番後便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了。

和新來的書生也有個交接的過程,所以直到中午用膳時劉吏目還沒有忙完。

沈心悠照例挽了個籃子到了衙門,裏麵裝著她今日烙的幾張蔥花肉餅再並上一大碗白米粥,往日她逢人便笑一臉的親切隨和,這裏的人也願意和她打交道,更何況據說她還有總兵那裏的交情,交好一些總沒壞處。

可今日……沈心悠敏銳地察覺到有什麽不同的地方。

一路走來,那些仆婦小廝雖然也是在與她打著招呼,但看著親熱實際上卻帶著一股子疏離,更別說一背過身似乎就在嚼什麽舌頭,她心中疑惑更甚,不由加快了步伐往劉吏目辦差的那間小抱廈而去。

這間小抱廈地方本就不大,隻有一扇小窗戶向陽開著,夏日裏便更顯得悶熱了,原本很是清靜的地方,今兒個卻聽見裏麵傳出了一陣對話。

沈心悠心中一凜,刻意放輕了腳步慢慢地靠了過去,緊貼在牆根細細地聽著。

劉吏目已經將手中正在做著的差使與那書生都說了一番,眼下又將各處存放的物件一一指給他看,“那方是曆年來各部落上邀的稅目清單,還有那方是各縣的稅務以及借貸帳目……你都要記仔細了,自己再熟識一番,若是大人問及也不會手忙腳亂……”

“是,”書生一一應是,又對劉吏目鞠了一躬,“學生會用心學著做事,今日有勞吏目大人了。”

劉吏目嗬嗬笑了笑,隻是那聲音怎麽聽都有幾分苦澀的自嘲,“往後你就是這衙門裏的吏目,我不過是個守糧官,咱們要隔著老遠了!”

“啪”地一聲悶響,沈心悠挽在手中的籃子應聲而落,也驚醒了抱廈裏正在說話的倆人。

書生奔出來一看,見是個陌生的婦人不由有些驚訝。

劉吏目也緩步而出,見著來人強扯了一抹笑容,轉身對書生解釋道:“這是內子。”

書生這才醒悟過來,又見著時辰不早了便識趣地自個兒先去用膳,將這裏留給了他們夫妻倆人。

劉吏目走上前來收拾掉落在地的籃子,幸好那瓷甕厚實,雖然是摔裂了紋,但好在沒有壞掉,裏麵的白米粥也在,聞著那香味四溢的烙餅他抬頭一笑,“還是娘子手藝好,我這肚子都餓了!”

沈心悠麵色一沉咬了咬牙,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一眼劉吏目,轉身自個兒先進了抱廈。

劉吏目收拾好了籃子這才慢吞吞地跟了進去,一瞧,妻子已經自個兒端坐在了椅子上,柳眉一豎,原本俏麗的臉龐繃得緊緊的,似乎有說不出的怨氣。

劉吏目在心裏歎了一聲,娶了個年輕嬌美的妻子他原本還以為是天大的運氣,實際上卻……旁的也不多說了,自個兒將桌上的雜物收拾了一通,這才擺上碗筷開始默默地用膳。

沈心悠已是滿腔的怨氣,抬頭見著丈夫正不緊不慢地將烙餅撕碎浸在白粥裏,單單把自己晾在一旁,心裏更覺得有一股無名火嗖嗖地往上躥著。

怪不得那些人看她的眼光與往日不同,背地裏指不定在怎麽嘲笑和奚落她呢?!

可憑什麽會是這樣?為什麽會是這樣?

她舍棄了大好的青春年華嫁給了比自己年長十歲的他,一出嫁便做了人家的後母,操持家務教養繼女,可看看她自個兒的丈夫是什麽模樣,三十多歲的人,懦弱又無能,捧著個吏目的差使,難道當真就這樣做上一輩子?

她也想像別的夫人一樣,出門有上好的朱輪華蓋車坐著,侍候的仆傭排成隊,華服美飾,珍饈佳肴,可這個男人能給她這一切嗎?不能!

沈心悠此刻心裏充滿了悔恨,她怎麽當初就答應了表姑母嫁給了這個喪偶的劉吏目?

是,他是在總兵衙門裏做事,所以這給了她許多的便利。

當知道裴衍要被調來甘肅後她著實是歡喜雀躍了好一陣,她以為這是他們的緣分沒有斷絕,她以為自己還有機會。

可在這裏兩年了,她與裴衍見麵的機會才隻有一遭,還是匆匆而過,他似乎都已經忘記了她的模樣。

不,或許是她眼下的婦人打扮讓他不記得了。

從前在梁城裏她十指不沾陽春水,可如今嫁了這樣的丈夫什麽家事都要她自個兒操持,若不是去年央著他請了個老婆子幫襯著家務,不知道現在她已經老成了什麽模樣。

這樣的日子她過得極其不甘,將懦弱無能的丈夫與英勇威武的裴衍一比,孰好孰差一目了然,她心裏更是怨憤難當!

好,就算裴衍不顧忌著從前的情分,不想再和作為婦人的她有什麽牽連,她也能夠理解,可她能不能憑借著這樣的關係讓丈夫的事業更上一層樓,讓自己的生活也能過得更好一些呢?

沈心悠以為她能,可結果證明一切比她想像得更糟。

是了,這都是從昨日季重蓮到來之後發生的事。

她原以為這個女人會帶著孩子在上京城裏享清福,沒想到還能巴巴地跑到甘肅來,這卻是她沒有料到的。

難不成就是這個女人使了壞,這才讓自己的丈夫調任了?

想到這裏,沈心悠“蹭”地一下站了起來,幾步走到劉吏目跟前,冷聲道:“吃,你就知道吃?眼下自己的飯碗都快保不住了,將來你讓咱們幾個跟著你吃什麽?!”

劉吏目抬頭看了沈心悠一眼,無奈地搖頭道:“這是大人的決定,我也沒有辦法,不過調到糧倉也有事情做,好歹我是拿著朝廷的餉銀,虧不了你們母女!”

“誰和你閨女是母女,你那女兒我是打不起惹不起,能有多遠躲多遠!”

沈心悠嗤笑了一聲,突然想到了什麽神情一頓,轉頭道:“你說什麽?是大人的決定?大人什麽時候回府的?”

劉吏目點了點頭,神情有些黯然,“聽說是昨兒個夜裏回的。”

沈心悠神色一黯,裴衍昨兒個夜裏才回,怎麽一大早便決定了自己丈夫的去留,一個小小的吏目應該還不在他的眼裏,看吧,果然是季重蓮在其中使了壞。

雖然是這樣想著,但沈心悠依然小心翼翼地問道:“你不是說從前大人還誇過你帳目做得好,怎麽不聲不響就換掉了你,你也不打聽打聽出了什麽岔子?”

“我哪有那些關係去打聽?再說了大人的決定咱們做下屬的就要服從,而不是質疑。”劉吏目一臉無奈,轉頭看著妻子眼珠子轉動著似乎在打什麽主意,心下立時一凜,沉聲告誡道:“從前你與我說的那些休要再提,你也莫想著去大人那裏說情,府裏的仆婦胡編亂造,你也跟著在一旁起哄,從前大人沒有管束,並不代表他如今還能增隻眼閉隻眼,更何況夫人也來了,指不定這就是大人給咱們的一個告誡!”

他平日裏本就規規矩矩做事也沒出過什麽錯處,說來說去這無妄之災都是自己的妻子給帶來的,可劉吏目能說什麽呢,當時被美色迷暈了眼,如今娶都娶了,好果子壞果子也隻能自個兒往肚子裏咽去。

心中的想法驟然被人給戳穿,沈心悠麵上一慌,卻還是強作鎮定道:“誰說我要去找大人說情的,我就是想不通……憑什麽?!憑什麽?!”

劉吏目勸了幾句,見沈心悠也不收斂,頓時心頭也來了火氣,袖子一甩,“我用完膳了,你快收拾了離開,我這邊交待妥當了自會返家,明日就在糧倉那裏當差,要送飯打那送去,今後你也別在衙門這裏瞎轉悠!”

沈心悠咬了咬牙,提了籃子氣衝衝地便走了。

往日她在衙門這裏送了飯後都要往隔著道牆的後院去轉悠一會兒,與仆婦閑嗑牙,或是看看能不能見著裴衍的麵,怎麽說也是自己從前喜歡過的男人,又是那樣的威武挺拔一表人才,怎麽著也比對著家裏那個糟心的強!

即使裴衍不再會注意到她,她也能做做這樣的美夢,若當初他能將她給收了房,一切恐怕就完全不同了。

到了小角門時沈心悠腳步一頓,守門的婆子又笑著招呼了她一聲,她心思轉了轉,早已經將丈夫的告誡拋在了腦後,轉身便向那角門而去,不管怎麽樣她就是想要求一個明白。

為什麽她都已經遠遠地避到了甘肅來,季重蓮還是不肯放過她?

沈心悠與這裏的仆婦交好,一打聽才知道裴衍今兒個一早就出去了,心中暗暗鬆了口氣,雖然她對他還存著幾分愛慕,也知道眼下這個男人已經不是她所認識的那個,冷冷的目光一瞥便能讓人不寒而栗,她對裴衍的那一切美好的幻想也隻是存在於她過往的夢境中,而現實卻是冰冷而殘酷的。

今日她真正想見的人是季重蓮。

裴衍住的地方是三層的高樓,這裏除了是他聚集部下開會議事的地方,便是他休息的居所,寬大的演武場也是他平日裏沒事時練武的場所,從前這裏管製得較鬆,所以連她都能進出,可今兒個一踏進這裏沈心悠明顯地感覺到了不對勁,甚至連大門都沒有邁進便被人給攔了下來。

“劉太太,請問你有何事?”

守門的侍衛攔下了沈心悠,話語間對她還算客氣。

“這個……”沈心悠一怔,隨即有些忐忑地問道:“怎麽今日不能進去了?我還想找田婆子問點事呢……”

“什麽事我可以替劉太太轉達,或是等田婆子下了差後你們再說。”侍衛耐著性子對沈心悠道:“咱們夫人喜靜,大人特意吩咐過今後閑雜人等不能在這裏隨意亂走,若是被逮住了我可是要吃掛落的。”

沈心悠麵色一黯咬了咬唇,若是就這樣走了,連季重蓮的麵都沒有見著她豈能甘心?

忍痛扯下了耳上的銀環,沈心悠一把塞進了侍衛的手裏,懇求道:“請侍衛大哥行個方便!”

侍衛很為難,不是他不想收,隻是他真不敢隨意放人進去,而且這人還是劉吏目的太太。

劉吏目看著老實巴交的卻娶了年輕漂亮的太太,也不知道因為怎麽得罪了大人被調去了守糧倉,如今與他們一家人沾上邊指不定飯碗都要沒了,他還怎麽敢接受劉太太的賄賂?

沈心悠苦苦哀求那侍衛都不為所動,她隻覺得嗓子眼都冒了煙一肚子的怨憤沒處發去,恰巧見到了桂英從不遠處路過,連忙喚了一聲,“桂英姐,我想見見夫人,勞您給傳個話!”

侍衛臉色一變隨即怒瞪向沈心悠,明顯覺得自己被耍了,看吧這女人哪裏是來找什麽田婆子,分明是想要求見夫人給她家男人求情的,還好自己沒有一時心軟放了她進去,不然真是遺禍無窮。

桂英腳步一頓轉身見著是沈心悠不禁擰了擰眉,這個女人在梁城的所作所為她當然是知道的,從前便有所不恥,如今怎麽還看得上眼?

冷冷地睨了一眼沈心悠,桂英抬腳便要走。

沈心悠急了,高聲道:“桂英姐,怎麽說咱們從前在梁城也是舊識,夫人慈悲,您就幫我傳個話,我隻想見夫人一麵,見了立刻就走,再不多做糾纏!”

沈心悠這一說,原本還埋首在各處的人或多或少都向這邊打望了過來,桂英心下一沉。

若由得沈心悠在這裏胡亂說道,萬一壞了夫人的名聲怎麽辦,這事她真不好做主,還是去回了夫人的話再說。

想到這裏,桂英擱下句話,“你在這等著,待我去稟報了夫人再說。”轉身便往樓上而去。

沈心悠心中一喜,隻要季重蓮肯見她,怎麽樣都好。

一旁的侍衛被沈心悠擺了一道,不由譏諷道:“劉太太果真是認識咱們夫人的,那就好好求求,看夫人能不能在大人麵前求個情,想辦法將你們家老劉給留下!”說著已是笑了起來,那聲音極致刺耳。

沈心悠沉著臉站到了一邊,眼下不是和這些人計較的時候,索性就當什麽也沒聽到。

那廂桂英傳話到了季重蓮跟前,她隻是淡淡一笑,輕抿了口茶水,“她想見我?”

“是,夫人,奴婢看她那模樣,隻怕是因為劉吏目的事心有不服。”

桂英恭敬地侍立在一旁,劉吏目的事情他們今早就知道了,其實調到哪裏不都好,隻要不在夫人眼皮子底下晃著,大人與夫人寬宏不計較從前的恩仇,沈心悠反倒不知道收斂,還借著從前說事,若是真讓人抖了出來她從前是怎麽想害夫人的,隻怕這甘肅更沒有他們夫妻容身的地方。

“劉吏目怎麽了?是缺了差使還是短了餉銀?”

劉吏目這次的調任也隻是當差的地方不同,算是平調,既沒有升也沒有貶,連每個月的餉銀都分毫不少,唯一不便的隻怕就是沈心悠不能天天在總兵府衙門前晃悠著,再升起她那令人齷齪的心思吧!

季重蓮擱下了手中的茶盞,卷著袖口上的蘭花邊,“既然都沒有,她鬧騰個什麽勁?!”

瑛虹在一旁聽著已經意憤地擼起了袖子,“夫人,有人這般不識好歹,婢子去幫您打發了,省得她還在一旁得瑟!”

“不用!”

季重蓮笑了笑,目光轉向了桂英,“你去回了她,人我是不會見的。”

沈心悠算哪根蔥哪根蒜,既然不是在一個相同的高度,她見她作甚?

季重蓮第一次覺得這封建等級製度還是有一定的好處,她一個二品夫人有事沒事犯得著和一個吏目太太計較嗎?沒得自失了身份。

若是沈心悠從前不是那麽可恨,如今又不是那麽死纏著不放,或許她還會念著些舊情。

但眼下,門都沒有!

“是。”

桂英應了一聲,剛要轉身出去,季重蓮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替我帶句話給她!”

桂英立馬又轉了過來,好奇道:“夫人想要對她說什麽?”

“說我恭喜她嫁得良婿,今後就好好做她的劉太太,人要知足,莫要心比天高!”

季重蓮笑著站起了身來,理了理有些皺褶的裙裾,扶著瑛虹的手轉身便去了隔壁的房裏,她已經聽見霜姐兒爽朗的笑聲傳了出來,也不知道那幾個孩子在玩鬧些什麽,秋光正好,她無謂為那些不相幹的人惹得自個兒心煩。

桂英低聲地笑了笑,夫人這話倒是說得好,與沈心悠當真貼切得很!

心比天高,卻命如紙薄,不是那樣的人,卻肖想那樣的命,到底是她貪心了。

一個小小吏目之妻如何能比得上他們夫人,若再糾纏不休,隻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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