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絕地反擊,秋後算賬

“你來說!”

季重蓮的目光轉向了黑瘦男子,她絕對不是殘忍嗜血之輩,但若不見點血,這些人又怎麽會說老實話。∑。

“這……”

黑瘦男子咬了咬牙,隻覺得冷汗涔涔而下,他也沒料到季重蓮說做就做,下手毫不留情,哪有半絲世家名門姑娘的嬌柔勁,活脫脫的一個女煞星。

可眼下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他哪裏還敢說出半個不字,為了免受皮肉之苦,他隻得說了。

“這麽說……你們果真是混在難民裏的盜賊?”

季重蓮挑了挑眉,起初之所以肯定那矮胖子說得是謊話,完全是因為他們倆人的身手,一般的百姓誰沒事會練著武,要麽就是一把莊稼漢,這倆人話裏帶著流氣,完全找不到一絲莊稼漢憨厚淳良的影子。

即使天災**會改變一個人的性子,但總會有一點本質的東西殘留著,可這倆人完全沒有,季重蓮隻能肯定他們本性便是這樣,至少成為這樣的光景已久,絕對不是幾個月的時間能夠造就。

“你們有多少人?”

季重蓮的目光轉向了矮胖子,他一個哆嗦,已是搶著道:“咱們的兄弟有一百多人,難民有些歸順了咱們,合起來至少有三百來個……好姑娘,你給我包包傷口吧,再這樣流著血我就快沒了……”

矮胖子說到最後已是一臉哭相,他可真不想看著自己血流至死。

“怕什麽,你血多,死不了!”

季重蓮白了矮胖子一眼,就著他的灰布衣衫擦掉了簪頭的血,轉頭便坐在一旁思考起來。

難民和這些盜賊是不同的,他們或許隻是迫於生計才與這些人走到一起,真正殺人放火的事情應該不敢做,但不排除那些心思放野了犯下了罪行的。

若是這些人真地包圍了外院,將這裏與外界阻隔了起來,那他們應該怎麽辦?

是坐以待斃,還是奮起反抗?

這些盜賊的人手不算多,而且不敢真地與官府杠上了,想來是料到觀音誕這一天來拜祭的大戶人家多,暗地裏了逮了他們這些人,或許也是想換些贖金,然後神不知鬼不覺地再轉戰另一個地方夫人在上——嫁值千金。

誰知道他們這一路犯下了多少罪行,怎麽就沒有人知道呢?

季重蓮皺著眉陷入了深思。

半個時辰過去了,裴衍終於一臉凝重地回到了這裏,季重蓮心中一喜,忙不迭地迎了上去,“如何了,外麵的情況怎麽樣?”

裴衍搖了搖頭,將自己所知道的情況簡單地告訴了季重蓮。

外麵的情況可是比他想得要嚴峻,也虧得這處偏僻,還沒有人找到這裏來,季重蓮這才能無礙。

他小心翼翼地潛到南角的偏院,果真見到了齊湛他們被綁了困在屋裏,生命暫時無虞,還有兩個人在那裏守著,他不想打草驚蛇,又各處看了看,想掌握全麵的動向。

女眷已經被匯聚在了一處,餘下的世家公子少爺們也被依次綁了起來,他分不清到底誰是誰,但大抵知道這些人暫時還不會輕舉妄動。

有人挾持了方丈,關閉了後院的大門,前麵倒是一切如常,隻是時至正午,香客們也漸漸少了起來。

他一人不可能分救兩邊,若是當真打草驚蛇,不知道會不會造成另一方的危情。

見裴衍不說話,季重蓮便將自己問到的說了,“他們是混到難民裏的盜賊,不過一百人,難民還有兩百來個,若是將這幫人壓伏住,那些難民應該不會起事!”

裴衍驚訝地望向季重蓮,這事情她是怎麽打探到的?

目光掃向那倒吊在橫梁上已是麵無菜色的兩個男人,矮胖子手腕上那一抹鮮紅早已經凝固,可地上卻有不少的血跡,想來是被人用了刑的。

“你做的?”

裴衍挑了挑眉,他早知道季重蓮不是一般的姑娘,有勇氣,有膽識,亦有些小聰明,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見識了。

“怕他們不說,隻好用了點小手段。”

季重蓮攤了攤手,麵上似不以為意,隻她知道自己心中卻是在打鼓,藏在袖中的雙手早已經緊握成拳,指甲紮進了掌心,這是她第一次手染鮮血,但卻不得不這樣做。

裴衍深深地看了季重蓮一眼,卻是緩緩搖了搖頭,“今後這種血腥的事都交給我去做,你隻做那朵清雅的蓮,永遠別再沾染淤泥!”

季重蓮驚訝地捂住了唇,心中頓時翻過萬千的感覺,複雜難言,一股酸澀襲來,她連忙撇過了頭去,眼眶微微泛起了紅。

從來沒有人對她說過這樣的話,像一種誓言,又像是一種貼心的嗬護,在這一刻,季重蓮心中覺得暖暖的,裴衍在她心目中的形象不知不覺間向上提升了一些。

季重蓮低下了頭,微微翹了翹唇角,又聽得裴衍的聲音響起,“你的丫環沒事,女眷們都被聚集在了一處,我倒是見到和你在一起的幾個姑娘,隻從穿著打扮能夠分辨得出,樣貌便不得而知了。”

在來廣福寺的路上,幾個姑娘都是戴了帷帽的,麵容看不清,到是穿著的衣飾裴衍晃眼間記得,此刻回想起來,大致能夠確定。

季重蓮撫了撫胸,她們沒事她便能放下心來。

“裴家舅舅,”季重蓮咬了咬唇,低聲道:“若是你能和這寺裏的武僧通通氣,同時行動起來,既能治住盜賊,又能救下方丈和一眾香客,這樣不再受到掣肘,才能施展手腳將他們全部治服四神集團3:老公,滾遠點最新章節!”

裴衍沉吟道:“這個道理我也懂,但是……”

寺院裏的武僧的確不少,因為盜賊挾持住了方丈,反倒覺得有驚無險,便沒有對武僧管束著,任他們呆在內殿裏,就算這些武僧精通棍棒拳腳,隻要刀架在方丈的脖子上,便沒有人敢輕舉妄動。

而且這些武僧沒有人組織領導也完全失了主意,空有武藝在身,如今卻是一盤散少,毫無對敵之策。

裴衍隻是覺得不好將這股力量凝聚起來,再說誰去挨個知會他們啊,這也是個難題。TXT小說網 。

若是他暴露了自己,再想順利行事怕是難了。

“我去!”

季重蓮想了一想便明白了裴衍的顧慮,她二話不說地將自己的絹帕攤在地上,又用木棒沾了矮胖子的血寫了幾個字,之後握緊手中的絹帕,笑著搖了搖,“你就呆在這裏,我讓他們來找你!”

*我等著你*

“這怎麽行?”

裴衍皺了皺眉一臉地不讚同,他正在考慮著要不要將季重蓮先送去安全的地方,又怎麽能再將她送入虎口?

“我人小,又是女子,必定不會有人防備,到了內殿他們也隻會以為我是迷失了道路誤闖進來,不是比你更能便宜行事。”

在說出這番話之前,季重蓮已經在心中設想了種種後果,這些人既然是求財,那麽必不會輕易殺人,多一個人頭指不定還能多一份贖金呢,他們不會這樣傻,再說還是對著她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

季重蓮這樣想著,信心便陡然升了起來,一臉期待地看向裴衍,她也想得到他的鼓勵和支持,“再說,若是我真有危險,你一定會來救我的,是不是?”

話到這裏,季重蓮心中已是浮上了一層暖意,雖然裴衍性子陰晴不定人也是喜怒不辨,但無可否認的,兩次救她於危難中的都是他,她也不知道對他哪來的信心,就能如此地篤定。

“你這丫頭……”

裴衍張了張嘴,話到一半卻忽地笑出了聲來,倒是讓季重蓮有些莫明其妙的感覺。

這種被人信賴和依戀的感覺他可是有多久沒有試過了?

裴衍自嘲一笑,雖然父親的名聲一落千丈,沒有了勢,他們還有財,家中積留的財富足以讓他們一生不愁。

可在彭澤,他是人們以為始終擺脫不了上京紈絝習性的公子哥兒;在母親眼中,他是不求上進,隻知武槍弄棍的不肖子;在姐姐眼中,他更是個長不大不知世事的孩子。

在他們眼中,或許他裴衍什麽也不是。

可又有誰知道他心中的苦悶與壓抑,他讀書隻愛兵法與謀略,讀遍山川地理人情,卻就是不想碰那文章做學的八股文,父親苦讀十年一朝得中,最後又得了什麽下場,他不想重複這樣的命運。

他習武幸得名師指點總算小有成就,隻是在人前不顯,大家也就以為他隻會那麽兩下花拳繡腿,又因著生性不愛與人交往言談,又落下個冷傲之名。

這一切,他都不想解釋,漸漸地與人群越行越遠,有一度連他自己也以為他是不是特殊的另類的奇怪的那一個?

以至於所有的人都遠離他,不想靠近他。

可今天被季重蓮這樣期待且信任的眼神望著,他隻覺得空**淡漠了許久的心突然被填得滿滿的,一種莫明的感動充盈心田風流豔俠全文閱讀。

“那你是答應了?”

季重蓮心中一喜,一雙眸子熠熠生輝,閃爍晶亮的光芒堪比星辰,淡淡的柔和的亮光,卻牢牢地吸引住了裴衍的視線。

“你今年多大了?”

裴衍突然問出這樣的問題,季重蓮怔了怔,臉色詫異地望著他,這是哪跟哪啊?

“多大了?”

裴衍忍住耐性又問了一次,季重蓮心中揣著疑惑,卻也不得不回了他,“明天便是我八歲的生辰。”

“八歲啊!”

裴衍長長地歎了一聲,等到季重蓮及笄還有七年的時光,那個時候他二十有二,雖然大了一些,但是……

裴衍失笑的搖了搖頭,是他想得太遙遠了嗎?

可看著眼前季重蓮疑惑中又帶著點揣測的眼神,他的笑意更深了,這就是個小狐狸,而且是隻屬於他的小狐狸。

明天是她的生辰嗎?他要不要送她一份大禮?

裴衍的大手輕輕地落在季重蓮的肩頭,為她理了理有些散亂的鬢發,隻低聲道:“記住我的字,藏弓!”

裴衍這樣突然地靠近,還為她整理著碎發,季重蓮隻覺得心頭一陣亂跳,小臉“唰”一下便紅了,甚至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這種情況對她來說太不正常了。

氣氛一時這間變得有些曖昧凝固,半晌後,季重蓮才重新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哪個”長恭“?”

雖然覺得裴衍這一刻的行為很奇怪,季重蓮卻是努力地鎮定了下來,反應過來之後竟是眨了眨眼,一臉興味地翹起了唇,因為她想到了她最喜歡的一個曆史人物,蘭陵王高長恭。

“藏弓烹狗,藏弓!”

裴衍的解釋很簡單,這“藏弓”兩個字是師傅所取,怕是也有讓他羽翼未豐之前藏住鋒芒,不要衝動行事。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這個寓意不好,不如改作長恭!長壽的長,恭順的恭。”

季重蓮說著,已經不覺在自己掌心中寫著“長恭”兩個字給裴衍看,也許是緣於她心目中對偶像的喜愛,這才脫口而出,之後也深覺不對,這別人的字哪裏是隨便能夠改的?

“長恭麽……”

裴衍略微想了想,卻沒有言語,或許有一天吧,當他不需要再隱藏,當他鋒芒畢露,當他贏回做為一個裴家人該有的尊嚴,當他堂堂堂正正地為父親洗刷了冤屈!

會有那麽一天的,一定會!

裴衍握緊了拳頭,眸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那我……這就去了?”

季重蓮小心翼翼地看了裴衍一眼,她是當真不能理解他的喜樂是為了什麽,在這個緊要的關頭,是有什麽值得歡喜的嗎?

雖然他沒有笑,但她隻覺得他眉梢眼角分明就是碾不碎的笑意,帶著少年的意氣風發與雄心萬丈。

“去吧,萬事小心!”

裴衍點了點頭,雙手環在了胸前,冷峻的下頜帶著一種自信昂揚,讓季重蓮都不由多看了兩眼風流人物。

“母親,您這話是怎麽說得,六丫頭還這般小,使不得啊!”

季明宣也苦了一張臉,此時他才知道與老太太使這小心眼是多麽無用且幼稚的事,但若真依了老太太所言,季紫薇這一輩子怕是毀了。

“那就收起你們這點上不得台麵的小心思!”

季老太太冷冷地哼了一聲,當著這麽多小輩的麵,算是沒給他們留一點顏麵。

柳姨娘咬著唇輕聲抽泣著,季明宣一張臉臊得就像火爐裏的碳,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六丫頭,不管你是有心還是無意,將二丫頭推出去抵禍便是不對!”

季老太太清了清嗓子,大太太忙上前殷勤地扶著老太太的手臂,期待的目光望了過去,這是要最終定板了。

“是孫女的錯。”

季紫薇連忙低低應了一聲,眼下她耳中還是轟鳴一片,實在是被剛才那事給嚇得,若是真要去族庵,她這輩子就完了,還好還好!

“罰你禁足三個月,抄寫《心經》、《女誡》與《女則》各一百篇,若讓我看著有不規整或是些許浮躁之處,這處罰便加倍!”

季老太太嚴厲的口吻不容一絲妥協,季紫薇隻能苦著臉應了,柳姨娘剛想鬆一口氣,老太太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柳姨娘教女不嚴難辭其咎,就在你的院裏搭個佛龕,每日茹素誦經,直到你想明白為止,在這期間,天哥兒與宇哥兒就教給大太太管教著,你不得過問!”

“啊?”

大太太一愣,顯然有些不情願,被老太太瞪了一眼後也隻能訕訕得應下,心下卻不斷腹誹,幫四房管教孩子,她這真是自撿來的活計,該啊!

“老太太,老爺……”

柳姨娘委屈地咬緊了唇,眼神似怨似哀,老太太這讓她想明白,那得到什麽時候?

不是她想不明白,而是她順不了老太太的意,這一輩子也不能得個明白了。

宇哥兒她自然是不關心的,但天哥兒……那可是她親生的兒子啊,如今讓大太太幫忙管教著,這是個什麽事?

“母親……”

季明宣還想說些什麽,被老太太一揮手打斷了,“若是你還想求情,那就讓她們母女倆都去族庵裏呆著了事,索性我管不了,讓佛祖替我討這個嫌去!”

季明宣這才閉口不言了。

柳姨娘卻覺得自己像吞了黃蓮一般,滿嘴的苦澀滋味,卻是有苦不能言啊!

“好了,我今兒個也乏了,你們自下去歇息!”

老太太疲倦地揮了揮手,眼睛緩緩地閉上了,眾人不敢耽擱,各自行了禮後便回院安置了。

季重蓮這一夜睡得還算安穩,隻是第二日聽碧元說起昨兒個夜裏明月樓裏的哭聲斷斷續續地響了一夜,這得有多傷心才能哭得這般綿長持久啊,季重蓮正就著鹽水漱口,聽了碧元這含著感歎般的幽怨話話,一沒忍住便笑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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