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和流賊軍之間的近距離,還有一百多步的樣子,流賊的弓箭手就在這兩陣之間遊走。
有不少的官兵在弓箭手的射擊下倒下了,但是,官兵的隊伍雖然有些慌亂,但是卻是依然保持著陣形,直到一聲尖銳的哨聲響了起來。
官兵開始加速,而陣形也漸漸變得鬆散起來,與此同時,無數短矛從官兵的陣列後麵飛了出來,狠狠的砸向前麵的流賊軍。
最先飛出來的百來支短矛,直接將在戰場上遊走的弓箭手們全部都覆蓋了,弓箭手的箭支和這些帶著風聲貫穿而下的短矛比起來,好像是小孩的玩具一樣,幾乎是轉眼之間,最中間的一群流賊弓箭手就全部被釘在了地上。
“殺賊!”
叫喊聲此起彼伏,最前麵的官兵卻是一邊跑著,一邊散開來,在他們身後的早就蓄力已經的人,將他們手中的短矛隨著口令聲奮力擲出去,然後抽出手上的武器,也加入往前衝殺的行列。
短短的一百多步,從發力到全力奔跑起來,也就十幾個呼吸的事情,官兵們在奔跑,他們身後無數的短矛在飛,猛然被打懵了的流賊軍,在齊刷刷倒下了一大群之後,也一個個在身後的頭目的歇斯底裏的叫喊下,拿著手中的兵器衝了上來。
驟然的衝鋒,幾乎讓流賊軍中大部分的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間,而當他們身邊出現了同伴們的傷亡的時候,頭目們的喊叫聲也響了起來,每個人無論是願意還是不願意,有意還是無意,都被裹脅在了人群之中,朝著迎麵而來的官兵們撞了過去。
兩方的人馬衝撞到了一起,然後,廝殺到了一起,叫喊聲到處此起彼伏,每人分得出誰在喊著什麽,無論是官兵還是流賊軍,他們的眼中隻有自己的對手,而在這一刻,殺死對方成了他們腦中的唯一的念頭。
所有的虛弱和膽怯,在這樣的衝撞下唯一的結果,就是變成一具屍體,然後任由無數沾滿黃泥的腳板踩得麵目全非,無論最後勝利的是哪一方,對於這些屍首,都已經不是他們能關心的事情了。
從城裏出來的流賊軍,顯然對於戰事的突然爆發,已經有了準備,雖然已經有一部分人匯集到了前麵的戰陣中,但是,頭目們大聲的約束中,這些後麵趕過來的流賊軍,硬生生的停下了腳步,然後集中起來,竟然是繞過這正麵衝過來的官兵,準備從側麵在官兵的腰部上將官兵的隊伍截斷成了兩段。
“讓城裏所有人的出來!”張獻忠騎在馬上,大聲的喊道:“這城池無險可守,呆在城裏等死麽,前麵豬頭七和他的兄弟們在命給咱們爭取時間,叫他們全部出來!”
有人匆匆的領命而去,張獻忠麵色嚴峻,看著自己這派出去的這一票人馬,臉上一片鎮靜。
一直到現在為止,他沒有聽見火器的響動,果然和他預料的一樣,這個一直跟隨到他們身邊的延安府的兵馬,就是一支招安軍,哪怕他們突如其來的用短矛殺傷了豬油七上百人,但是,他們也僅僅如此了。
隻要不是正規的朝廷的官兵,不是南海衛這種古怪的官兵,一支招安軍,張獻忠覺得自己還是能應付的。
豬頭七的人大多不是安塞的老兄弟,死傷重一點,他也不心疼,此刻他身邊和城裏還沒趕來的人,才是他最為倚重的兵馬,不管前麵打成怎麽樣,他這近千老兄弟看準時機殺進戰場,絕對能對戰局一錘定音。
“千戶大人,敵軍從側麵衝過來了……”
“不理他們,吃掉前麵的這一股流賊再說!”
李自成眼看著那一群黑壓壓的流賊軍,接近自己包抄對方前軍的兵馬,臉不變色的說道:“咱們不是官兵之前,他們一樣也是流賊,論拚命,咱們怕過誰來著!”
戰鼓咚咚的響著,將李自成的命令傳遞到戰場的每一處,兩股分散包抄流賊前軍的兵馬廝殺的更加激烈了,而對於接近他們側麵的敵軍,除了陣中飛出的無數短矛,他們竟然沒打算停下來對敵。M..
“衝過去啊!”
有流賊的頭目大聲的喊道:“衝進官兵裏去,官兵不敢近戰,咱們衝進去他們就敗了!”
“一個官兵的人頭十兩銀子啊,夠你們買地娶老婆了,殺官兵換銀子啊!”
兩方的人馬,終於接觸到了一起,官兵的隊列,也如願以償的被這一支流賊的兵馬分成了兩半,戰鼓聲再次變化,被分割成兩半的官兵,前麵的依然在攻擊著流賊的前軍,而被截斷的後麵這一段,卻是方向一轉,直接朝著這一支流賊衝了過來。
廝殺成了一團的戰場,頓時變成了兩個戰場,而兩個戰場看起來,都是打得難解難分,不分勝負。
李自成看著遠處那一支按兵不動的流賊軍,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那就應該是高迎祥和他的心腹們的兵馬,此刻他們沒有急於投入戰場,想必也是他一樣,在身邊放著一支預備的力量,在最關鍵最危急的時候才會殺進戰場。
“千戶大人!”
身邊的親兵突然喊了一聲:“你看那邊!”
李自成順著他指的方向看了過去,隻見高迎祥身後的隰州城裏,有滾滾濃煙冒起,而在隱約可見的隰州城牆之上,也似乎有人影晃動。
“流賊城裏亂了,有人在放火!”親兵說道。
隰州被高迎祥拿下,此刻城裏濃煙滾滾絕對不是高迎祥在放火燒城,自己給自己製造混亂,但凡城外正在廝殺的流賊,有閑心朝著身後瞟一眼的話,看到濃煙滾滾的隰州,隻怕第一時間想的都是隰州被官兵抄了後路吧!
“看來,李大頭的人還沒有死絕!”
李自成冷冷一笑,眼中卻是凜冽無比,他給第七百戶的命令是堅守隰州,而第七百戶的不力,讓他直接在城外倉促的和流賊軍接戰,此戰若勝,第七百戶作戰不力的帽子是跑不掉了,若是此戰敗了,那第七百戶,更是罪魁禍首。
李大頭是他李自成的親信,是他從米脂帶出來的李氏族人,也因為這個原因,他才把這個誘敵的重任交給他,在他心裏,李大頭應該是已經戰死在了隰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