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托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回頭望了一眼。
曆經了一個多月,他終於走出了這該死的叢林,死在這叢林裏的兄弟比和那些番人們作戰死的還要多,連帶著現在他看身後自己的人馬擁簇的這支趾高氣昂的番人隊伍,也是沒什麽好臉色了。
自己這邊的番人,才死了三四個,還是染病死的。
而他的兄弟,倒下了一百多人。
番人們很興奮,指著前麵嘰嘰咕咕的在說著什麽,他懶洋洋的坐在地下,懶得理他們。
四周到處都傳來慘叫聲,那是他的兄弟在憋了一個多月的怒火釋放在這個小小的村莊裏,而照著那幾個明軍軍官的說法,從現在起,就是一片通途,不會再有這該死的叢林了。
而這樣的村莊還有很多。
這是好事,有些遺憾的是,要是有戰馬就好了,在這樣的平原裏誰擋得住擁有戰馬的他們,他吧嗒了一下嘴,眼睛瞟了正在和那幾個軍官說話的番人一眼,說什麽都不打算走了。
“熱蘭遮距離這裏,不足一百裏了,我們的目標就是那裏,另外的一支人馬此刻應該在朝那個方向聚集!”
“我的人馬需要休整!”
嶽托搖搖頭:“需要補充體力,番人們若是急著要去,那就讓他們先去,我們隨後就到!”
“你這是要抗命?”
“我的人馬是要去城下打仗的,不是去城下送死的!”嶽托看著眼前比他小一截的軍官,並不膽怯他的質問:“在林子裏跋涉了一個多月,和土人和番人們打了十多場,大家已經很疲累了,倒是那些番人在咱的保護下,這一路走得輕輕鬆鬆!”
他嘀咕了一聲:“他們不去,驅趕著我們去?”
孟一波臉色有些難看,嚴格的來說,他並不是這些成為傭兵的韃虜的指揮官,隻不過是撫慰使司派遣來監督佛郎機人如何使用這些傭兵的,真正的指揮官應該是那個佛郎機人的步兵連隊長。
不過,若是沒有他和他的這兩個同僚的存在,那個叫安德烈的家夥是無論如何都指揮不了這支兵馬的。
在他心裏,這些韃虜傭兵,能有一條活路,就已經是謝天謝地的事情了,怎麽可能出現抗議的事情,除非,除非他們打算就留在這裏,永遠都不離開這裏了。
“攻占熱蘭遮城是佛郎機人的目標,為此他們動用了幾十艘戰船,數千兵馬,從各個方麵進軍熱蘭遮城,嶽托,你和你的人馬,隻不過是這些兵馬裏最不起眼的一支!”
孟一波微微哼了一聲:“熱蘭遮那是數萬人的大城,靠你們這幾百人,可攻不下來!”
“所以,我們更應該好好的休整休整,等待著其他的番人們趕來!”嶽托看著孟一波:“這些番人們的打算,我清楚的很,當初和大明交戰的時候,咱們也沒少驅逐百姓和降卒消耗守軍的弓矢,孟百戶,仗我們自然會打,但是讓我們白白的去送死的事情,我們可不會幹!”
他看著四周自己那些興高采烈的士兵們:“你總不想逼得他們嘩變吧!”
孟一波陰沉著臉,重新走向佛郎機人的營地,嶽托看見,那個大胡子的佛郎機人瞪大眼睛似乎有些驚詫地看了這邊一眼,他微微哼了一聲,將眼光別了過去。
半晌,孟一波走了回來:“佛郎機人同意暫時休整一下,但是,往熱蘭遮城派出斥候,在四周搜索消滅荷蘭人的巡邏隊,這種命令你不會違抗吧!”
“這個當然可以!”嶽托笑著點點頭:“讓他們安心在這裏休息幾天,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我了!”
這裏在叢林的邊緣,順著河流就可以直接抵達熱蘭遮城,但是,他們所處的地方距離熱蘭遮城足足還有一百多裏,這裏已經是荷蘭人勢力控製的邊緣了,除了偶爾的巡邏隊,基本上這裏剩下的隻有走出叢林在這平原地帶建立村莊的當地土人了。.
而荷蘭人在海上的失利,已經將在熱蘭遮之外的殖民地的士兵已經在各處劫掠的分隊,都已經盡量的召回到了熱蘭遮城裏去了,也就是說,嶽托哪怕在這裏再繼續停留十天半夜,也不會再遇見一個荷蘭人的。
他們從登陸一路走來,將荷蘭人的殖民點一個個的拔掉,將聽命於荷蘭人的那些在叢林裏的小部落殺的雞犬不留,在這個方向,荷蘭人再也得不到任何的反饋,早就視為被葡萄牙人占領了。
實際上,即使是有報告說這個方向發現了葡萄牙人的軍隊,荷蘭人也一點都不奇怪,如今的熱蘭遮,已經進入了全麵的防禦模式,在他勢力籠罩範圍之內的各種物資,已經被他們極盡全力的調集到了城裏,麵對著葡萄牙人的咄咄逼人的攻勢,整個熱蘭遮城,已經是做好了打一場轟轟烈烈的防守戰的準備了。
而艾德裏克則是非常的確定,葡萄牙人或許能封鎖熱蘭遮幾個月的,但是,他們絕對沒有足夠的力量,來攻占熱蘭遮城。
更被說了,他還有著一位潛在的“盟友”!
那位來自出身佛郎機人,但是和大明人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的盟友。
城裏軍火器倉庫已經建好,大明人的火銃已經悉數地存放在了這些倉庫裏,大明人在這些倉庫裏留下了一百多人的守衛,就光憑這一點,艾德裏克就很希望,那些在港口外麵逡巡的葡萄牙人的戰船,會頭腦發熱的朝著城裏轟擊幾輪艦炮,如果能將大明帝國也扯進這場戰爭的話,哪怕因此葡萄牙人的轟擊而死掉一些英勇的王國士兵,他也一點都不會心疼的。
可惜的是,葡萄牙人克製得很,他們的炮彈甚至都不會落在港口之內,這讓艾德裏克非常的遺憾。
至於城外越多越多的葡萄牙陸軍士兵,他可是一點都不擔心,海上的威脅沒有了,他有著足夠的實力,教訓這些異想天開的葡萄牙人。
在陸地上,葡萄牙人永遠也別想占到任何的優勢。
“凱瑟琳小姐!”
他抬頭看著姿態萬千走進自己書房的這個女人,臉上露出了和氣的笑容:“這一次,你又給我帶來了什麽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