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時期,家康在駿府,秀忠在江戶,父子二人經常派使者往來議事,有時,擔任秀忠顧問的本多正信來到駿府,有時則是家康的執事本多正純慌慌張張趕到江戶。駿府的氣氛因為各方使者的奔波而顯得分外緊張,且元就在這個時候到達了駿府。
本多正純建議家康說:“不須主公親自接見,讓我們和他談判就行了。”於是家康就把交涉的任務交給了正純,且元並沒有獲準謁見家康。且元帶著寺鍾銘文的作者清韓長老來到正純家,對正純及天海、崇傳、林羅山等人極力解釋,保證銘文絕對沒有咒詛家康公的意思,請他們不要懷疑。但是大家都不相信他的話。
清韓長老又辯解說:“家康公的名字上用的右仆射字樣,是襲用中國唐朝的稱呼。因為家康公和秀賴公的職位都是右大臣,這隻是單純地為了區別起見。”
當被問到“國家安康”的含義時,清韓長老說道:“是為了祈求國家太平安樂。”
對於“君臣豐樂、子孫殷昌”這句,清韓長老否定是祈求豐臣家興盛的意思,說:“這是祈求萬民的繁榮興盛,不是隻求豐臣一家而已。”
且元立刻接口:“這純粹是誤會,因為我沒有什麽學問,疏忽了這件事,希望家康公不要再計較了。”
家康聽了清韓長老的解釋,也認為並沒有什麽不妥之處,打算就此罷休了。正在這個時候,澱君因擔心且元遲遲未歸,派奶媽大藏卿局帶著一名叫正榮的尼姑趕來了。家康立刻接見了她們。大藏卿局鄭重說道:“這次大佛殿鍾上的銘文,秀賴公絕沒有其他意思。還望家康公不要多想。”
家康立刻打斷她的話:“且元已經和我解釋過了,這是家臣們的誤會,我知道秀賴公和澱君不會對我有什麽不滿的,我們兩家本來就是至親,也希望你們不要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家康還邀請她們參觀重建後的江戶,大藏卿局等人都很高興,覺得已經澄清了事實,就真的到江戶參觀一遍才回到大阪。且元知道結果後總算鬆了一口氣,可是他連家康的麵都沒見到,總覺得有些不甘心,於是再度要求晉見家康,這次獲準了。
見麵以後,家康語重心長地對且元說:“這次的事情,可能是由於你識字不多、學問有限造成的。”接著家康又談起了最近大阪對關東的態度不太穩定,浪人也都在暗地裏伺機而動,家康對這種情形表示擔憂。且元在一旁附和著,家康又說:“所以你應該想一個能使兩家都平安的辦法。”
這句話弄得且元滿頭霧水,他不明白家康的意思,無奈隻好去問本多正純。正純也隻是把事情交給且元來想辦法,不肯提供具體方案。且元想來想去,最終想出了3個方案。第一個是讓秀賴和其他諸侯一樣,到江戶或駿府來輪班執勤。所謂的輪班執勤,就是各諸侯在自己的領地及江戶輪流居住,每次期限為一年。這是很久以前,藤堂高虎為取悅家康而提出的,當時還有伊達政宗附議,兩三年前開始,這個製度就在諸侯當中實施了。
第二個方案,是讓秀賴搬到其他地方或幹脆到江戶來。
最後一個方案,是讓澱君到江戶當人質。在且元看來,就現在大阪城的形勢而言,也隻有第三個方案還可能被大家接受,前兩個方案的可行性不大。且元先去征求了一下正純的意見,正純表示很讚同,認為這樣就可以平息家康的憤怒了。且元如釋重負,然後帶著輕鬆的心情回大阪去了。
家康從正純那裏聽到且元的意思後很是擔心,覺得事情不會那麽順利。正純則毫無畏懼,說:“要是他們敢反抗的話,我們就攻過去。”家康想起自己在大阪的寶貝孫女,不由把攻打大阪方麵列為最下策。
另外,此時也確實不適合再發動戰爭了,對外貿易剛剛上了軌道,如果國內發生動亂的話,就會破壞辛苦營造出的大好局麵。想起對外貿易,家康就想到了亞當斯,經過了多方的探查,終於獲得了亞當斯的消息,據說是去了暹邏。
為防萬一,秀忠命人向各地的諸侯索要誓死效忠的誓詞,家康看了一下,內容大致是什麽“對兩禦所(指家康父子)絕無二心”、“絕不參與叛軍(指秀賴及大阪方麵)”及“不違背法律”等三項。署名包括了所有可能站在德川家這邊的諸侯,如福島正則、加藤嘉明、黑田長政等。看了這些誓詞,家康不由得笑了出來,然後再三強調,說道:“準備工作固然要做,但切記戰爭是最下策。”然後耐心等待且元的消息。
且元高高興興地回到大阪城,然而讓他感到意外的是,他的辦法引起了大家極度不滿,眾人對他群起而攻之,斥責他想要巴結家康、賣主求榮等,澱君更是生氣地質問他:“要我當人質,這太沒道理了!且元,你以家康為重,還是以大阪為重?”
麵對大家苛刻的斥責,且元感到很委屈,他一再申辯:“我絕對沒有惡意,都是為了秀賴公和豐臣家的平安啊。”
秀賴說:“胡扯!建議把母親大人送去當人質,還說是對豐臣家有益,簡直是膽大妄為!”
大家不僅不接受澱君去當人質,更極力反對讓秀賴離開大阪。且元的一番苦心引起了公憤,讓他很是沮喪失落,說他對豐臣家有二心的批評,最令他難過,盡管他極力辯解,在座的卻沒有一個人肯接受。不得已,且元隻好含淚離開大阪,回到了自己的茨木城(大阪府)。
而經過這次變故,大野治長等人已經對他起了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