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書記病了。
王秘書從醫院回來說,鄒書記叫找些紙和筆給他,他要在醫院觀察一個星期。觀察歸觀察,要紙要筆幹嗎?……天!他是不是已經知道自己什麽病了?準備寫遺囑?
說起來,鄒書記也沒法不悲觀,今年才不足四十,從團市委書記,爬到市委副書記,這一爬,就不容易。再從市委副書記,爬到市委書記,這一爬,更難。原先,總是跟別人當副手,整天都是協助書記工作,要聽別人的,自己說了不算。好容易盼到了自己能當家作主,剛剛能獨當一麵,偏偏就病了。說不定,他真的已經知道自己是什麽病了,否則,也不會叫人帶紙帶筆?我越想越有些不對勁。問王秘書:“哎,小王,書記叫沒叫通知家屬?”
“不知道,他沒說,就叫帶些紙筆去。”
沒說就好,讓我先到醫院去探個虛實,回來再給他安排後事不遲。上了車,我忽然想起鄒書記前天對我說的那句話,越發覺得事情不太好。前天,好好的,他走到我辦公室,說:“劉主任,我覺得人活在這個世界上,一點兒意思都沒有,一天的,又是爭錢,又是爭官的,幹啥呀?你看看,紐約世貿大廈一百一十層,飛機一撞,成千上萬的人,一下完了。你說那裏邊有多少有錢的人呀!不也完了?就那麽幾秒鍾。”他大約昨天晚上看了9·11十周年有了感慨。
怪不怪?沒原因,他要跟我說這些幹嗎?人家紐約的世貿大廈倒了,與他何幹?
我連忙趕到醫院。門一推,鄒書記精精神神地躺在**。被子上,床頭櫃上,到處都是紙。紙上亂七八糟地寫了許多字。
有什麽話要留下,有一兩張紙還不行?寫這麽多幹啥?我上前看看,紙上都是些“已閱”、“照辦”、“請首長指示”之類的字。
我急得一抹汗:“嗨!你寫這些幹啥?”
鄒書記笑笑:“白主任,你有所不知,過去這幾個字寫不好,沒關係,現在不行,一把手知道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