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冷太太和陸輕萍嘀咕完了後院牆倒了的事情,目光落在跟在陸輕萍身後的小丫頭,問道:“這是……”看這小丫頭的穿著打扮,眉高眼低,似乎是個伺候人的丫頭。這是誰家的仆傭,怎麽跟在陸輕萍身邊?
陸輕萍見冷太太問,將站在她身後的小丫頭拉了出來給冷太太看,“舅媽,她叫阿娣,今年十五歲,是密斯脫唐轉送給我的丫頭。”
冷太太一聽,張嘴欲言,但是礙著在阿娣麵前,這話不好說出口,悻悻然的閉上了嘴巴。陸輕萍喊了一聲梁嫂,將梁嫂叫了過來,指著阿娣說:“梁嫂,這是家裏新來的丫頭,叫阿娣,你帶她下去,今後她就跟在你身邊學習了。”
梁嫂低眉斂目的說了聲是,帶著阿娣下去了。見阿娣跟著梁嫂離開,冷太太這才說道:“家裏不是已經有了韓媽、梁嫂和韓觀久他們了嗎,足夠使了,你怎麽又帶著回一個?”這不是浪費嗎?
陸輕萍在冷太太的下首的椅子上坐下,說道:“可能是因為前一陣子密斯脫唐聽我說,家裏的傭人都是朝來晚走的,所以才送了這麽一個人給我。我一開始不肯要,後來密斯脫唐都生氣了,沒辦法,我隻能收下。”
事情並不像陸輕萍對冷太太所說的那麽簡單。這個阿娣是被父母賣斷了終身,進了“華懋書寓”。因為剛賣進去的時候年紀小,所以跟在“女校書”後麵學習的同時還兼著婢女的差事。阿娣跟著伺候的其中一位“女校書“出頭了,被人買下送給了密斯脫唐的父親,她也跟著這位女校書從書寓裏脫身出來。
密斯脫唐的父親一開始並沒有把這位女校書帶回家,而是養在了外麵。後來,這位女校書的存在被密斯脫唐的母親知道了,就把這位女校書接進家裏,但是跟著伺候女校書的仆役們,都被密斯脫唐的母親給遣散了。像阿娣這樣有賣身契的,也被密斯脫唐的母親使手段,將賣身契拿到了手裏。
本來密斯脫唐的母親是把阿娣要賣掉的,但是密斯脫唐不忍心阿娣再掉進“火坑”,想到陸輕萍曾經和她抱怨,說是家裏晚上沒有傭人,以至於她晚上出去給學生補習之後,回來想吃點什麽東西,隻能自己動手。因此就將阿娣的賣身契從母親手裏要過來,把人送給了陸輕萍。
陸輕萍也沒想到她當初一句隨口抱怨會被密斯脫唐記在心裏,進而引來這麽一個“麻煩”。本來她是不想要的,密斯脫唐見陸輕萍推辭,以為她是擔心阿娣的薪水問題,告訴她,像阿娣這種賣斷終身的婢女,隻要主家管吃管住,不給工資都行,比雇人還劃算。
密斯脫唐已經這麽說了,陸輕萍也不好再推辭了,再說,以前沒遇上也就罷了,既然碰到了,到底也不忍心一個好好的女孩子落入不堪的境地。何況,因為陸輕萍現在一共開了五家奶茶店的緣故,韓媽和梁嫂在忙完家務的同時又要作珍珠,每日手腳不停,到底有點忙不過來,有個人分擔一下,讓她們稍微輕快一下也是好的。而且家裏晚上也的確缺個人,冷太太和冷清秋雖然都是省事的,但是宋世卿有的時候不免要鬧點事故出來,有這麽個人,也省的宋世卿折騰了,所以陸輕萍就把人領回來了。但是她知道像冷太太這樣老派的婦女最看重的是什麽,因此就隱去了阿娣曾經在書寓裏呆過的這一段,隻說是密斯脫唐送的完事。
果然,聽說阿娣是密斯脫唐送的,冷太太也不好多說什麽了。她歎了一口氣說:“人既然是唐小姐送的,推辭不掉,那麽隻能留下了。吃飯這個問題倒好解決,跟著韓媽她們一起吃就是了,但是這住的問題怎麽解決?家裏就這麽幾間房子,可沒有給她住的地方?她那麽大的一個人往哪裏塞呀,總不能讓她在你的房間裏打地鋪吧?”
冷家現在雇的人是包三餐,不包住宿的,就是因為冷家沒有空餘的房間。所以冷太太說的這個住宿問題是個非常實際的問題。陸輕萍也知道這個問題不好解決,不過在她決定把人領回來的時候已經有了安排。
“舅媽,我想過了,倒座房我用的那一間可以讓阿娣住。回頭讓韓觀久打個類似竹筏的單人床,平時立起來,晚上睡覺的時候鋪在地上當作床板,上麵鋪上被褥,就可以睡人了。雜物房裏還有一個半舊的床頭櫃,收拾出來,給阿娣放東西用。”下意識的抹了一下衣兜裏阿娣的賣身契,陸輕萍說道:“至於工錢,阿娣不同韓媽她們是雇來的,她是賣斷終身的,而且家裏又提供住宿,所以暫時就定一塊半。人是我領回來的,這錢自然是我來出。”
當初,因為宋世卿要住進來的緣故,所以陸輕萍不得不把原本計劃當作工作室的西廂房讓給他住。陸輕萍把工作和生活分得很清楚,她是不會讓臥室兼做工作室的。西藏路那邊店鋪後半間原本兼著工作室的功能,但是被她改成了修改熨燙衣服的場所,所以最後,陸輕萍把主意打到了家裏的倒座房上。
倒座房長度是五間房的長度,但是寬度不足八十公分,所以她將人把房子隔成三間,寬度不足,長度來湊。靠門的那一間,作為雜物房,放些雜七雜八的東西。中間這一間,被陸輕萍改成了藏書之處。冷家作為書香之家,因為敗落了,錢沒有了,不過藏書還是很多的,不過沒有珍本,都是市麵上比較常見的書籍。若說有什麽不同,就是很多書上麵都被冷清秋的父親細細批注過了,還是很有紀念意義的。
當初住處狹窄的時候,這些書全都被冷太太收到樟木箱子裏,兩個箱子並排放置,上麵鋪上被褥,就能當床板使。如今有了書房,這些書終於得以重見天日。當這些書被擺在陸輕萍特別定製的書架上時,宋世卿看中了此處,又將這間當成了他的書房。最裏麵的一間,被陸輕萍改成了她的工作室。因為倒座房的房間有長度,沒寬度的緣故,所以這裏麵的家俱都是特製的,不是折疊的,就是抽拉的,要不就是轉折的,……反正是最大限量的利用有限的空間。
冷太太聽了陸輕萍將阿娣安排到倒座房去住,想想,如果不在陸輕萍的房間裏住的話,也隻有這麽個地方能動腦筋了,因此點點頭說:“反正隻是晚上睡覺的地方,白天她還是在這邊,所以你的辦法倒是可行,就按照你說的去做吧。”
陸輕萍和冷太太商量定了,就將韓觀久喊來,讓他到倒座房量尺寸,釘個窄點的竹排出來,好讓阿娣晚上睡覺的時候鋪在身下。然後又帶著梁嫂和阿娣,打開雜物門,將裏麵的五鬥櫥拿出來,抬到陸輕萍的工作室去。
在梁嫂和阿娣擦洗五鬥櫥的時候,陸輕萍回到上房,冷太太早已經找出一套半舊但是洗幹淨的鋪蓋出來。阿娣搬走鋪蓋的時候,陸輕萍叫住了她,回房拿出一條羊毛氈子出來,給了阿娣,讓她鋪在褥子底下。
忙完了,陸輕萍坐在屋裏和冷太太閑話,聽見外麵冷清秋埋怨韓媽,“……都是你說的,說什麽人家明天才搬過來,現在讓人看見了吧,都怨你,丟死人了!……”
事涉冷清秋,冷太太忙起身出去看看是什麽情況,陸輕萍跟在冷太太的身後一起出了屋。走出房門,就見冷清秋和韓媽一前一後從東邊的廊下走來,一麵走冷清秋一麵埋怨韓媽,韓媽縮手縮腳的跟在冷清秋身後,挨著埋怨,勉強辨道:“大家是街坊,又住在隔壁,不過是看看也沒什麽的,不打緊。”
“這是怎麽了?”冷太太不明所以,聽了冷清秋和韓媽沒頭沒尾的幾句話,忍不住問道:“什麽丟人,什麽不打緊的?你們倆嘰嘰咕咕的說什麽呢?是怎麽一回事?”
冷清秋神色懊惱的說道:“我看人家隔壁的院子裏的百合長得好看,韓媽也說好看,原本我們想著人還沒搬過來,所以剛才我們就忍不住過去看了看,誰知道偏被人家撞見了,好不尷尬,簡直羞死我了。”
看到冷清秋不好意思的模樣,冷太太笑這安慰道:“隻是去看一下,倒不要緊。”想起冷清秋和韓媽是從後院走過來的,那麽兩人剛才應該是從牆豁口那裏進出,冷太太忍不住皺了一下眉,“可是這牆倒了,我們這裏很是不方便,應該早些補起來才是。聽那個房屋中介王得勝說,這個金少爺,隻是在這裏組織一個什麽詩社,並不帶家眷住,這樣的話,我們這邊格外不方便了。”所以這牆還是早些補起來好。畢竟除了宋世卿之外,家裏都是女的,何況,宋世卿白天並不怎麽呆在家裏。
韓媽正擔心冷太太會怪罪她鼓動冷清秋跑到隔壁去,見冷太太正忙著和冷清秋說話,覷了個空,溜掉了。看著韓媽跑掉的身影,陸輕萍不由得冷哼一聲。作為傭人,雖然都是雇傭來的,而且韓媽在冷家做的時間比梁嫂要長久,但是照著梁嫂可差遠了。因為作珍珠,是按照量來計酬的,所以在這個上,倒是看不出韓媽和梁嫂有多大區別。這個不提,但是在家務活上,十個韓媽也比不上梁嫂。
給兩人一樣的白菜,韓媽隻會去炒,去煮,絕想不到去做開水白菜。烹飪天賦不如人,倒也沒什麽,但是主觀能動性差梁嫂可不是一點半點。醃製鹹菜,韓媽得由冷太太發話才去做,而梁嫂卻會想到前頭,不等你這邊說,她已經做好了。
一樣是做豆腐,韓媽就隻會把豆腐做出來,她不會去管主家會不會吃絮煩了,吃得了吃不了的問題,反正是壞了,還是餿了,都是主家的事,損失又不由她來承擔。但是梁嫂會想著揭豆皮,炸豆腐泡,曬豆幹,作素雞,做千張,……不僅給主家換口味,而且還能延長保存期限。
隻是韓媽在冷家呆了十多年,跟冷太太的情分非比尋常,而且她在冷太太跟前也擅長討好賣乖,麵子功夫做的不錯,所以冷太太看不到她的缺點,對她很是信任。梁嫂知道自己是新來的,比不得韓媽和主家的情分,所以遇事都讓著韓媽三分,以至於功勞被韓媽搶去不少。對此,陸輕萍雖然心知肚明,卻不好在冷太太麵前直言韓媽的不是,因為就算她說了,不管冷太太信還是不信,反正她是絕不會辭掉韓媽的,所以她也不做這個“惡人”,隻能在薪水方麵補貼梁嫂一二。
韓媽就這麽走脫了,因為事涉冷清秋,冷太太不會繼續追究,但是陸輕萍不想讓韓媽就這麽逃脫過去,因此說道:“清秋,你既然去人家看花,從正門走不過繞了一點路,但是光明正大,就算遇上他們家的人也不怕,做什麽非要從後麵牆倒的地方過去,偷偷摸摸的?”也太鬼祟了。
“還不是韓媽,要不是她提議從後麵牆那邊過去,我也不會不走正門。”冷清秋想到自己被金燕西抓到的時候說的那句“大門在那邊”,當時羞得滿臉通紅,尷尬的簡直恨不得在地上找個洞鑽進去,恨恨的說道:“那個金少爺也不是什麽好東西,我和韓媽回來的時候,他看到我們走牆豁口,還在背後促狹的說,讓我們慢慢的,仔細別摔著,真是一點口德都沒有!”
一語未了,隻見韓媽從外麵提著兩個大紅提盒進來,將大紅提盒蓋子掀開,一邊是蒸的紅白桂花糕和油酥和合餅,一邊是幾瓶酒和南貨店裏的點心。韓媽一麵把東西展示給冷太太看,一麵說:“太太,這是隔壁聽差送過來的,說是金少爺說,聽說太太是南麵人,家鄉有這個規矩,所以按照太太家那邊的規矩送來一點東西,還特意交代,不要退回去。”
冷太太看著大紅提盒滿滿的三層糕點,說道:“是的!我們家鄉有這個規矩,搬到什麽地方,就要送些東西到左鄰右舍去,那意思說,甜甜人家的嘴,以後好和和氣氣的。當初我們搬到這裏的時候,也曾給左鄰右舍送過,但是也沒這麽個送法呀,頂多送一碟子糕,一碟子點心,或者幾個粽子的。哪裏有送這些東西的?”這些太豐厚了。
“哼!”冷清秋語帶不滿的說:“他這分明是瞧不起我們!以為自己了不起,家裏有錢,所以到我們這裏炫耀,可憐起我們來了,把東西給它退回去!”知道你家有錢,但是也不用這麽到我家顯擺來吧!
陸輕萍也對金燕西暴發戶一般的手筆而震驚,哪有這樣送禮的?難怪冷太太納悶,冷清秋生氣!她輕歎了一口氣,正要說什麽,宋世卿從外麵進來了,看到擺到桌案上的酒以及地上的兩個大紅提盒,納悶的問道:“喲,這是哪裏來的禮物?”這麽豐厚?
“舅老爺,”韓媽喊了一聲宋世卿,將連同提盒送過來的片子遞了過去,答道:“這是隔壁人家送過來的。”
宋世卿撿了一張椅子坐下,看著手裏的片子,不覺失聲道:“果然是他!”
冷太太聽了,不解的問道:“怎麽,二弟你認識他嗎?”她怎麽不知道,什麽時候二弟結識了總理家的公子?
宋世卿歎道:“我要是認識這人就好了!”若是能夠結識這麽一位“貴人”,他哪裏還會窩在毒品禁賣所這麽一個清水冷衙門裏,而且這麽多年不展其才!
“那你看到人家的片子,為什麽驚訝起來?”冷太太心道,就說嘛,以自家二弟這個性子,要是認識總理家的公子早就嚷嚷開了,她又怎麽會不知道?
宋世卿將頭上的帽子摘下來,說道:“我先前遇到王得勝,聽他說,說我們家隔壁住的是金總理的兒子,我當時還不相信。”點著手裏的片子,“你看看這上麵的名字,金華,字燕西,正合了金家鳥字輩分,所以不會錯了,不是金總理的兒子是誰?”這可是天降貴人呀!“人家拿了片子來,又送這些東西來,這,這麵子可不小呀,我們怎樣辦呢?”
冷太太聽宋世卿這麽說,尋思了一下說道:“照咱們家裏那麵的規矩,這東西是不能不收的。若是不收的話,就是瞧人家不起,不願和人家作鄰居。隻是這禮也實在太厚了點,……”我們就收下的話,不免受之有愧。
冷清秋忍不住出言反駁:“媽,他送這些東西過來,分明是寒磣我們家,瞧不起我們。這裏是上海,又不是老家,哪裏還需要講家裏麵的規矩,還是把這些禮給他退回去吧!”
“小孩子家不懂事別瞎說!”宋世卿聽了冷清秋的話坐不住了,數落她道:“像金少爺這樣的人,人家是什麽身份,真要是看不上我們,人家根本不需要搭理你。現在送過來這麽些東西,到底是大戶子弟出身,知道禮數,如今我們做了鄰居,我們可不能讓人笑話,說我們不知道禮數。收下,收下!”這禮自然要收下,退回去不是得罪人家了嘛!
“可是我們也沒有別的東西好回贈的。”旋即宋世卿有苦惱起來,“算了,明日啊,我親自上門去拜謝他吧。”正好結識一下這位總理家的公子。
雖然這禮,金燕西送的重了,但是這不過是鄰居搬家給左鄰右舍的“拜門禮”,不需要上門拜謝。所以冷太太聽宋世卿要親自上門拜謝,說道:“那倒沒這個必要。不過是……”
宋潤卿不等冷太太說完,便道:“大姐,這話不對。說到主持家政,這些事我佩服你。可要說到人情世故,在外交際應酬,我比你有經驗。人家拿著總理少爺的身分,又送了我們這些東西,我們白白受下了,連道謝一聲都沒有,這那成什麽話呢?所以是要去的,一定要去的。”這可是個結識總理家的公子的機會,宋世卿平時正是苦於沒機會結交那些個“貴人”呢,如今天降良機,他怎麽可能放過。
陸輕萍看著宋世卿的嘴臉,忍不住歎了一口氣,如果金燕西不是頂著個總理少爺的身份,就算他送的禮比這還重三分,宋世卿認得他是誰呀,才不會過門拜謝。在座的,想必都看出來的,隻是有些事心知肚明即可,說出啦就不好看了。
“我們也沒想收他的禮,幹嘛要謝他!”陸輕萍正覺得說出來不好看,那邊冷清秋就毫不客氣的說了出來:“是舅舅你非要去的,不要拉上我和媽媽、表姐我們!”要巴結人,你自己巴結去!
“小孩子家懂什麽,沒你的事,你胡亂插什麽嘴,邊呆著去!”宋世卿對著冷清秋,揮揮手,從身上摸出自己的片子,交給韓媽,說道:“韓媽,你去對那送東西的人說,就說這邊舅老爺,明日必當登門拜訪,你把我的片子先拿過去。”到底因為冷清秋的話,將“拜謝”改成了“拜訪”。
冷太太見宋世卿如此做派,看了一下眼前的兩個紅木提盒,歎了一口氣,對韓媽說:“韓媽,你把這些拎到廚下去吧。”宋世卿都這麽說了,這禮也隻能收下了。
冷清秋見冷太太不站在自己這邊,反而聽了宋世卿的話,收下了這禮,謔的一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氣囊囊的回房去了。陸輕萍看了一下那邊已經陷入遐想的宋世卿一眼,又看了一眼冷太太,什麽也沒說,心中暗自歎了一口氣,也起身回房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阿娣其實就是唐家正房和外室相鬥的“犧牲品”。從感情上來說,密斯脫唐自然要向著她的母親,但是作為一個受過新式教育的女性,她又同情阿娣,所以才會伸出援手,免於阿娣被再次賣入煙花之地的命運。對阿娣,她也隻能做到這樣了。不管陸輕萍是怎麽考慮的,其實這人她是不得不接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