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傾洛上前給方老幺紮針。

幾根長刺紮入方老幺頭部的穴位當中,又化為綠色光芒消失不見。

很快,方老幺後頸處的傷口就開始好轉。傷口周圍的紅腫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下去。

顧傾洛探了探他的脈搏:嗯,還有餘毒,但問題不大。

“這是……怎麽了?”

方老幺迷迷糊糊睜開眼,茫然地看著周圍的眾人。

“咋、咋回事兒啊!你們剛剛對方老幺做了什麽?該不會是把他弄傻了吧!”

“老幺你沒啥問題吧?快清醒清醒啊!你剛剛不是說那個顧姑娘不是好人的嘛!”

人群之中,有幾個跟方老幺年紀相仿的人分不清是非,還在挑事兒。

方老幺皺著眉,似乎不太舒坦。

他搖了搖昏昏沉沉的腦袋,站起身來,疑惑吼道:“你們瞎說什麽呢!人家顧姑娘可是專門從京城趕來救咱們的!你們心思不正詆毀人家還想拉上老子?小心老子的拳頭不認人啊!”

說著,他故作凶狠地揚了揚拳頭。

那膀大腰粗濃眉橫飛的模樣,著實將剛剛說話的幾個人都嚇得低下了頭。

“老幺啊……”,有個較為年長的老人忍不住站了出來,問道:“剛剛明明是你跟我們說這些京城來的人表裏不一蛇蠍心腸啊!而且你不是也跟我們大家一樣病情加重了嗎?”

“放屁!老子什麽時候說過這種混賬話!老子撒了泡尿醒來就在這兒了!”

方老幺隻覺得自己遭人誣蔑了,氣憤極了。

他那握成拳頭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似乎下一刻就要將誣蔑他的人都拽出來暴揍一頓。

低著頭的幾個中年男子心中委屈,忍不住反駁。

“方大哥,剛剛明明就是你讓我們一起出麵揭穿那個顧姑娘的真麵目的啊!咱們也是覺得你仗義又有主見,所以才信了你的話……”

“是啊是啊。老幺,你當真不記得你剛剛都說了些什麽嗎?”

方老幺壓著心中的怒火,不滿地吼道:“老子才沒有那麽恩將仇報大逆不道!你們一個個的少把那些亂七八糟的髒水往老子身上潑!”

“行了,都說了全是誤會。剛剛這位大哥的言行都是被別人控製了的。”他現在算是真正的清醒了。”

眼見這馬上又要吵起來,楚邀月連忙出言解釋。

她淡淡看了一眼在場眾人,又往蕭北塵身邊挪了挪,悄悄拍了蕭北塵一把。

蕭北塵下意識轉過頭,就看見楚邀月朝他使眼色。

大概是心有靈犀,他一瞬間就明白了楚邀月的意思。

於是,蕭北塵揚高了聲音:“如今冀城已經被有心之人盯上了,那些人就是想利用肮髒卑鄙的手段讓咱們自亂陣腳,從而毀掉冀城。所以,咱們可千萬不能慌。大家放心,我們這一群人,一定會和整個翼城的百姓們同生共死!”

到底是名震四方的大將軍,即便身邊沒有兵馬,可他說出的話還是威懾力十足。

方老幺率先表明了態度:“蕭將軍為我們如此上心,真是我們的命中福氣。看來老天有眼,給了我們一條生路。”

說著,他又重重歎了口氣,歉意地說道:“剛剛發生了什麽我確實是不記得了,真是給大家添麻煩了。我方老幺沒什麽過人的本事,但下力氣的活兒還是能做。如果蕭將軍需要,請隨時吩咐,我方老幺絕不推辭!”

他的眼中滿是堅定。

三四十歲的年紀,卻仍是熱血方剛的男兒,心中仍想著保家衛國。

大抵是方老幺這話說得真誠又入心,人群之中好些百姓也受到感觸,站了出來。

“怪我們無知,差點釀成大錯。還望各位大人能寬宏大量,我等願聽從安排,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大人!我也是學醫的,雖然醫術不精,但幫忙熬藥送藥還是能行的。如今我這病情也不算太嚴重,若是大人不嫌棄,請讓我跟你們一起做些事情吧!”

“大人,您千萬不要拋棄我們啊……”

“大人……”

一群人又跪了下來,說著說著,他們就開始抽噎哭泣。

或許,是壓抑了太久。

又或許,是太害怕,太無助……

如論如何,眼下這樣的情況,挺好。

裴逸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大家能有這樣的覺悟,我真的是很欣慰。但是請你們不要給蕭將軍和顧姑娘太大的壓力。”

害怕蕭北塵和顧傾洛背負太多,他連忙將話先說清楚:“想必大家都很清楚,冀城的問題非常複雜,絕對不是三兩天的事情。所以,還請大家給我們足夠的時間和信任。我們一起努力,突破這個難關!”

“小裴大人說得對!我們不能給諸位大人太多壓力!大家一定要安分守己,聽從命令!”

“諸位大人放心,我們不會再聽信讒言了!若有能用到我們的地方,請盡管開口!”

“顧姑娘,蕭將軍,剛才是我們糊塗了,真是抱歉……”

老百姓道歉和表態的聲音不斷響起,場麵熱血沸騰。

現在,總算是暫時將這民心穩固了下來。

裴逸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蕭北塵看向楚邀月,他與楚邀月對視了片刻,二人默契十足,同時揚起了嘴角。

“神醫姐姐,你真好。”

丫丫不太清楚大人們說的話都是些什麽意思,她隻是堅信眼前的神醫姐姐會救人,會帶著他們脫離苦難。

於是,她又仰起頭,由衷地對顧傾洛表示感謝。

看到丫丫,顧傾洛才又想起大家中毒的問題。

“方才我發現有一部分人病情加重,出現頭暈腹痛拉肚子等情況。但是,有一部分沒有出現新增的身體不適。而我煮的藥,是包括我在內,所有人都喝了的。”

原本那些藥是給百姓們治病的,後來她想著喝了藥或許可以提升一下免疫力,以防萬一,所以她也喝了。

然後連帶著蕭家的侍從、蕭北塵、楚邀月、還有裴逸和那些士兵們……

大家全都喝了那湯藥。

但後來隻有一部分人出現病情加重和其他症狀,那就能說明,後來這些人中毒的事情絕對不是因為她煮的藥導致的。

顧傾洛掃了一眼眾人,繼續說道:“剛剛我又給丫丫的奶奶把了脈,我發現她中毒了。那毒藥不算猛烈,隻是會讓人頭昏腦脹、腹部疼痛、腸胃不適。大家放心,我們會盡快查清毒源的。”

“啊!毒?是誰要害我們!”

“難怪我們那麽難受!果然是中了毒啊!隻是……為什麽隻有一部分人中毒了呢?”

“真狡猾!居然下毒!卑鄙無恥!”

人們又議論了起來,隻是這一次,大家對顧傾洛沒了敵意。

裴逸皺了皺眉:“我記得蕭家的親衛和城主府的士兵都沒有出現不適反應。唯有這愈園的百姓們身體不適。或許,毒源就在愈園之內。”

這話一處,眾人討論的聲音更大。

威脅到生命健康,誰又能保持平靜呢?

大家很想從交談中找出一些蛛絲馬跡,可大家都在說,鬧哄哄的,哪裏能分析出結果來。

“大家安靜一下,都先別討論了。”

裴逸受不了,出言阻止,意圖讓大家靜下來。

不不過,他的聲音有些小。百姓們根本沒在意。

“奶奶的吵什麽吵!沒聽到小裴大人叫安靜嗎!”

方老幺一聲怒吼,嘈雜的聲音瞬間小了下來。

所有人都將目光聚集到方老幺的身上。

隻見方老幺一臉煩躁,大概是剛剛吼人用力過猛,他的脖子都漲的通紅。

方老幺冷冷地瞪著眾人,“誰在吵老子捶死他!都給我好好的聽從安排!”

於是,多餘的聲音全部消失。整個院子裏安靜得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神醫姐姐,我也沒有不舒服。”丫丫小步跑到顧傾洛麵前,抱著顧傾洛的大腿,“我喝了藥就去睡覺了,所以沒有不舒服。以前奶奶說小孩子不能亂跑,亂跑就容易肚子疼。”

小家夥認真又嚴肅地跟顧傾洛“匯報”著。

此時,丫丫的奶奶拄著拐杖,一瘸一拐朝這邊走來:“諸位大人見笑了。我說的那些話原本就是為了哄住小孩兒,免得她到處亂跑惹是生非。卻不想,她今日聽話,竟也神奇的沒有中毒。估計是傻人有傻福吧。”

一位婦人站了出來:“對了,我也沒中毒。我下午吃了粥喝了藥,就在這院子裏縫衣服。我男人一直躺在我旁邊休息,但他卻中毒了!”

“我和我家孩子也是在一處休息的,但是我沒中毒,孩子卻中毒了。”

“還有我,我也沒幹嘛。喝了個水撒了泡尿,回來就躺下休息了,然後也中了毒,硬是被疼醒了。”

“喝水?”顧傾洛突然捕捉到一個有用的信息,連忙追問:“這愈園有水井嗎?”

裴逸道:“有水井!愈園的水井在院子裏,百姓們用於園裏麵的水井,士兵們用的是外麵的水井!”

“丫丫沒有喝水!”

丫丫突然發現到自己與別人的不同。

她低著頭,小手搓著衣角,解釋道:“今晚喝了粥,又喝了藥。丫丫不餓,就沒有喝水。”

“水井在哪裏?帶我去!”

事情沒有查清楚之前,顧傾洛不敢妄下定論。

丫丫非常積極,拽著顧傾洛的胳膊就往外麵的小院子裏走。

其餘的百姓也連忙跟了上去,生怕錯過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