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所謂的貴人,是何人?”
夜俢溟忍不住發問。
水月先是一愣,而後捂著嘴,笑得花枝亂顫。
“溟王殿下可莫要一直為難我,過多的泄露天機會遭反噬的。屆時我修為消退,又要閉關好久才行。若您到時候再來找我,我來不及出來見您,您可又要生氣了。”
這語氣之中,滿是嗔怪之意。
夜俢溟見狀也懶得多問,畢竟水月這個樣子,怕也是不願意多說的。
他站起身來:“罷了。方才說的事兒你務必要上心,三日之後定要讓趙梓寧穩穩當當坐上皇位。”
水月也站起身來,朝他微微屈膝,笑道:“溟王殿下放心,您給了報酬,我自然會幫您辦好事情的。”
“如此甚好。”
夜俢溟抬手運力,在腳下畫出一個天地乾坤陣。
陣法消失的同時,夜俢溟也消失在原地。
“恭送溟王殿下。”
即便那人已經離開,水月還是一如往常,恭恭敬敬行了個禮。
片刻後,她臉上的笑容慢慢褪去。
她拿出那株血蓮,仔細端詳,細細觀看。
不多時,她的眼中氤氳著些許水霧。
“如今,這血蓮在我們手中也是活不下去的,你倒不如想想辦法,看看能否將它帶回蓬萊。”
寧寂從暗處走了出來。
她的目光也定格在水月手中的那株血蓮上麵。
那冷漠的眼中多了一些欣慰,忍不住笑了笑。
不知怎的,看著這株血蓮,她就想起了在蓬萊的那些日子。
幾千年前蓬萊就被滅了,還被冠上了各種各樣的罪名。
蓬萊的一切都在不斷的消失,她甚至都快要忘記自己來自於蓬萊,身負深仇大恨。
這株血蓮證明著蓬萊曾經存在過輝煌過,而她們,也勢必要讓蓬萊洗刷冤屈。
“血蓮沒有在蓬萊,是活不下去的。夜俢溟能將這血蓮帶到我們麵前來,說明蓬萊還又殘垣斷壁,說明我們還能讓蓬萊回到從前。”
水月說著,抬手畫出一個靈陣,將那血蓮放在自己的虛境當中。
她沒有辦法長期的保存血蓮,但是在虛境之中,用靈泉水滋養著,那株血蓮好歹能夠暫時保持些許的生機。
如果時間來得及,她或許可以將血蓮帶回蓬萊。
“現在說那些都過於早,你還是仔細計劃著。夜俢溟或許已經發現了些許破綻,你可別讓他抓住。”
寧寂說著,不禁皺起了眉頭,滿是擔憂。
水月毫不在意,輕輕一笑:“即便被發現了,又如何?我從未騙過他,我所做的一切都是雙贏,若非我出手,顧傾洛恐怕永遠也不能想起從前。”
寧寂臉上擔憂之意絲毫沒有減退。
她無奈地說道:“你留在他們身邊,我總是有些不放心。”
“你是不相信我的修為,還是不相信我的計劃我?”水月好奇地問道。
“那你假戲真做,”寧寂也不隱瞞,直言道:“月兒,你對那個蕭北塵,未免過於上心。”
水月聞言愣了一下,然後輕輕一笑:“若不是如此,那他們又怎麽會相信呢?我若連您都騙不過,又如何騙得過夜俢溟那個老狐狸?”
“是嗎?”
寧寂明顯是不太相信這番說辭。
水月可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成長的,她對水月再熟悉不過了。
當初從蓬萊逃出來,她們為了活下去,裝作流民四處逃難。那算是演戲。
後來遇見別人說蓬萊的不好,罵蓬萊的人們,她們還必須跟著附和兩聲。那也是演戲。
再後來,她們逃出天都。成立鏡花宮。無數人上門請求卜卦算命,水月總會端著一副姿態與眾人周旋交談,那也是演戲。
包括,水月初次以楚邀月的名義出現在冀城去救蕭北塵的時候,那也是演戲。
從前的那些,她都能看的出來是真是假。
但如今,她卻有些迷惑了。
她家月兒對那個蕭北塵不太像演戲,又或是……
入戲太深。
可是她又能再多勸些什麽呢?
寧寂無奈的歎了口氣:“你呀,還是小心些。你始終是要利用青玄的,最終也肯定要和蕭北塵鬧得不歡而散。此時不斷,往後更難。”
“你也說了,我始終還要利用他們,所以這戲必須得做足了。”
水月抿了抿嘴唇,笑意不達眼底。
她抬頭看著外麵的明月,不知心中在想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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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子安果然是撐不住的,第二天他就下了聖旨,說是要傳位給趙梓寧。
朝中百官當然不接受,全都跪在朝堂之上,要求趙子安撤回這個聖旨。
趙子安勃然大怒:“那你們說誰來當這個皇帝,不如朕把這個皇位交給你們,你們來掌管天下?”
“皇上恕罪,請皇上三思呀!”
文武百官全部跪下磕頭。
“皇上,如今內憂外患,若要一個女子坐上皇位,別人會如何看待我們東黎國!屆時周邊國家定會向我們發起攻擊!”
“皇上,五公主一屆女子怎會懂得治國之道?這不是兒戲呢嗎?”
“皇上,老臣認為您要重新考慮呀!您這才登基不久,若是現在就讓五公主接管皇位,那定會讓百姓議論不安的!”
幾個老臣紛紛諫言。
“如今唯有這一個辦法,能讓天下安寧。梓寧文武雙全,這個位置她坐得住!”
這讓他怎麽說?
說他中毒了?說他就威脅了?說這一切都是顧傾洛設的局?說顧傾洛的能力已經超出了眾人的想象?
嗬,說出去又能怎樣?
這文武百官,不過都是些隻會動動嘴皮子的人。
這些官員勸他坐穩皇位,也不過是因為他在位,那些官員就有著榮華富貴罷了。
還不是在為自己求謀,沒幾個人是為他著想的。
根本就沒有人能夠從顧傾洛手中給他將解藥拿回來,若他鬧得太大,萬一顧傾洛不高興把解藥扔了,他就隻能白白等死。
經過昨晚一整夜的煎熬,他也算是想明白了,這個皇位要不要都無所謂,隻要他能夠富貴平安的過完餘生,那就足夠了。
“皇上,微臣覺得五公主確實有這個能力,如今朝中皇室子嗣頗少,相比之下,五公主倒是能擔起大任的。”那些官員中倒是有願意讓趙梓寧當皇帝的。
另外一個官員站了起來,大聲嗬斥:“笑話,哪有女子坐上皇位的?況且當今皇上還在,為什麽要讓五公主來把持朝政!”
太師看不下去了,怒道:“皇上為何會做出這番決定?莫不是被人蠱惑了?”
趙子安直言道:“如今人人都中毒,趙梓寧坐上皇位,她就會有辦法,朕沒這個能力。”
太師聽了這話,冷冷一笑:“皇上的意思是這毒是五公主給大家下的毒?那皇上不如立刻下令將五公主抓起來,隻要找到根源,咱們定能將毒解開!皇上可不能受人脅迫受人脅迫!”
趙子安越聽越煩躁,直接吼道:“朕警告你們,朕是下聖旨,是命令,而不是請求你們的同意!”
說罷,他猛地起身,甩了甩袖子,就捂著隱隱作痛的腦袋離開。
留下文武百官站在朝堂之上,麵麵相覷。
城北的小孩兒挖葛根吃,不知怎的,就挖出一塊閃著金光的玉牌子。
那玉牌子上寫著碩大的幾個字:梓寧登位,蒼天除毒。
一時間,這句話傳遍大街小巷。
好多百姓拖著病痛的身體跪在宮門外前,請求皇帝給出一個答複。
皇帝也不含糊,直接就將聖旨張貼出去。
有人同意,有人否定。此事關乎好多人的利益與地位,大家當然要爭執一番。
做為當事人的趙梓寧在公主府,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看聖賢書。
外麵圍了好些侍衛,想要將她抓出來,卻終究是破不了那厚厚的結界。
同樣的,顧傾洛和蕭北塵也在蕭府過得十分安心。而蕭府的外麵也有厚厚的結界,宮中的侍衛根本無法進來。
任事情發酵了兩天。
第三天,宮中敲鑼打鼓要迎趙梓寧做女皇。
趙子安最積極,現在誰若是反對趙梓寧登上皇位,他第一個就想殺了反對的人。
他恨不得趙梓寧馬上登上皇位,然後顧傾洛就好把解藥給他,他就可以解脫了。
這三天以來,他真的是嚐透了什麽叫做生不如死,度日如年。
顧傾洛蕭北塵陪在趙梓寧的身邊,從公主府前往皇宮之中。
一路上,好多人圍觀議論。
蕭家的親兵在隊伍裏麵,時刻準備應對突**況。
但是出乎意料,一路順暢。
進宮以後,號角被吹響,鍾鼓鳴起。
趙子安親自念了聖旨,一邊念一邊還在發抖。顯然是藥效發作的原因。
文武百官覺得奇怪,但也沒人敢出麵製止。
畢竟事實上真正無私清廉的官員,就在先帝死後,新帝登基這段時間被人處理。如今剩下的都是些沒有作為混吃等死的人。
這要歸功於太師的功勞,畢竟太師原本就想架空趙子安的權利。
如今,太師倒沒想到,自己種的因,也讓自己得了果。
趙梓寧接過聖旨,眼看一切就要結束,趙子安都忍不住鬆了一口氣。
可就在這時,太師站了出來。
“我東黎國從古至今都沒有女皇這個說法,且此番事情突然,大家中毒之事更像是有人特意所為!讓公主登上皇位,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微臣也以為此事不妥!皇上莫不是遭人蠱惑了?”
“求皇上三思!”
“求皇上重新定奪!否則老臣便一頭撞死在這兒!”
跟在太師身後的人都站了出來,表示不認可。甚至還有人以死相逼。
趙子安瞥了一眼他們,冷冷說道:“想死就死遠點,不要帶著大家一起跟著你們死!百姓的毒還沒解呢,你們何必如此自私!”
“皇上,她趙梓寧不過一屆女子,如何能解毒!”太師不甘大吼。
這時,天空中飛了好多散發著淡色光芒的靈蝶。
同時,幾隻巨大的靈蝶抬著轎子。
那轎子前方的珠簾被風吹開,隱隱約約能看到裏麵坐著的那個女子身著紅衣麵帶金色鏤空麵具。
轎子穩穩落地,靈蝶撲棱著翅膀化為光芒,消散不見。
“挺熱鬧啊,看來我來得正是時候。”
水月掀開珠簾子,走了出來。
她一如既往,保持著那優雅且魅惑的笑容。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緩緩道:“我早就說過了,五公主趙梓寧必然會成為皇帝。看來我是算得果然沒錯。請公主登位吧,也好讓大家能夠早日解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