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命!出事了。”錢叔驚呼出聲,隨手將身上的裝備一解,就打算跳入積水救人。此刻一直在後方跟隨的熊進海和馬澗聽見叫聲,也立刻鑽到旁邊。

“錢九萬,現在是什麽情況?”熊進海一臉嚴肅問道。

錢叔強忍情緒,簡短解釋事情的經過,就當他指向積水深處時,整個人頭皮一炸,眼珠子差點掉了出來。

那具軍官屍體又出現了,沉在礁石底部,破敗的四肢隨著水波晃動。

“不對勁,這具屍體怎……怎麽又跑出來了!”錢叔心中大駭,舉起槍就想給它幾發,但隨即轉念一想,剛下地沒多久就開槍,後方眾多的隊員們不免心生恐慌,於是隨手從地底搬起一塊臉盆大小的石塊,狠狠往下砸去!

石塊入水,“噗通”一聲,掀起一道不小的白色水花,濺得錢叔三人滿身濕,而沉重的石塊不偏不倚地落在軍官屍體胸口,將它牢牢壓在積水底部,看樣子那具屍體想跑也跑不了。

“莫非真給我們遇上了屍變?”熊進海那大塊頭疑惑道,但眼神一點也不害怕,反而透露了些許興奮。“來來來!有什麽妖魔鬼怪盡管上來,一直憋在這個地道裏悶得厲害,正好給我舒展身子骨。”

“不對,屍體都給海水泡成這副德性,骨頭都爛透了,絕對不會是屍變。”一旁的馬澗彎腰望著積水,突然“咦”一聲,又撿起一塊石子,猛力朝水裏扔去,當落到軍官屍體邊時,水中忽然有數顆大小不一的氣泡直線往上升。

在那一瞬間,三人同時明白了一件事,就是積水底下還有個空間,也許陸老白現在就在裏頭!

熊進海和馬澗兩人交換了眼神,才正準備入水救人時,錢叔已經把身上的槍支隨手拋下,立刻躍進積水中,冰涼的海水襲遍全身,凍得他渾身肌肉發顫,但也隻能咬著牙,奮力遊到那具屍體旁。

就當錢叔距離積水底部不到一尺時,發現屍體下方有道生滿褐色鐵鏽的閘門,邊緣有道新刮痕,而適才自己隨手扔下大石就壓在軍官胸口上麵,大石與屍體的重量就這樣牢牢壓著閘門,若不是馬澗眼尖,運用巧勁將屍體打偏,怎樣也無法發現屍體下方有道門。

錢叔想到這,心中不免暗驚,莫非底下的閘門原本就是開啟的,而軍官屍體這些年來就這樣順著水流被吸引進去,又被排出來,正常至極,我卻將它視為鬼怪?

這樣說來,陸老白鑽進閘門後,很有可能因為自己隨手的一擲,而被大石困在閘門底下出不來!

此刻也顧忌了不太多,錢叔馬上將屍體和大石推開,屍體承受不了力量,身軀從中裂開來,原本脆弱的頸部也被折斷,一顆慘白的頭顱就在水中漂來漂去,煞是可怖。他將閘門上頭的障礙物皆清除後,扳住邊緣,用力一掀,果然見到裏頭有個可容納一人通行的人工通道,看似拿來排水之用,而氣泡就從幽幽深處冒出。

此刻錢叔估計自己還可憋氣一段時間,想到陸老白已經下水超過三分鍾了,急忙縮起身子,就朝排水道遊去。

隨著時間分秒的進展,錢叔一顆心便懸吊著,緊張到無暇顧慮自身的安危,約略數十公尺後,原本朝下的排水道陡然一變,往上多出了兩條岔路,此刻錢叔肺中的氣已所剩無幾,往回遊已是不可能的,隻好硬著頭皮,選了右側那條牆上嵌有鐵質把柄的通道,一格一格向上爬去,等到達盡頭時,錢叔已經瀕臨極限,視線開始模糊,眼前一切像是雪花般舞動,這時忽然給他摸到塊凸起物,彷彿是一扇小門。

錢叔心中大喜,對準了方位,凝聚全身的力量奮力一撞,結果那扇小門紋絲不動,自己反倒痛個半死,他不死心地朝門邊摸去,卻愣住了。

“真是天要亡我,這道門居然給焊得死死的!”錢叔心中絕望,僅剩的一口氣咽下,兩眼一翻,就要昏死過去。

就在此刻,忽然有道影子從旁邊閃過,一塊不知名的玩意就往他的臉上襲來,但錢叔已無抵抗的力量。

“就讓它去吧,反正橫豎也是死,被打死還算幹脆一些。”他心想。

隻感覺有種硬物朝自己的嘴巴撞來,錢叔雖然已經坦然麵對,但下意識仍不自主地掙紮,身體自然地張嘴想吸氣,結果這一吸,雖然混雜了許多鹹鹹的海水,不可思議地,還帶著氣體!

錢叔迷迷糊糊地張開眼,仔細一瞧,發覺自己嘴中居然咬著一個呼吸器,蜿蜒的管線延伸至正前方一個壯碩的人影上。

原來,那人正是熊進海,他見著錢叔什麽裝備都沒帶,就急著下水救人,趕緊向身後的隊伍要了氧氣鋼瓶,憑借著在海軍陸戰隊磨練出的泳技,一直跟隨在錢叔後方,直到發現錢叔已經堅持不住,立刻伸出援手。

之後的路程便是由熊進海拉著錢叔前進,他們回到不久前經過的岔路口,立刻見到左側通道竄出個體態修長的人影,那是馬澗,他對二人打個手勢,示意跟在他後頭,頭也不回地又遊回去。

也許隻有三十秒左右,但感覺起來卻有一個小時那麽長,隻感覺頭頂忽然起了波光,猛然一抬頭,錢叔離開了水麵,大口大口地喘氣著,“咳……咳!咳!媽的,還好有你在,不然就歸西了!”這時,他忽然想起陸老白仍下落不明,吃力地爬到岸上張望著。

“錢九萬,他在這。”馬澗拿手電筒揮揮,藉著燈光,發覺這裏已經不是粗糙的地洞,而是間修築整齊的房間,周圍有許多大型機具,看似用來抽水,很明顯地,他們已經進入了虎井沉城下方的地下碉堡了。

錢叔立刻看向馬澗的位置,發覺陸老白正斜靠在牆邊,嘴唇有些泛白,但仍對他招招手,看起來經過了一番折騰,所幸無大礙。

就當錢叔走向他們後,忽然見到地上居然趴著兩個身穿登山裝的男子,裝備與其他隊伍成員無異,一位雙眼暴凸,臉頰灰白,一動也不動的躺著,看來已經死去了,而另一位穿著深藍色風衣的人,麵部朝下,看不清他的相貌,也不知是死是活。

“他們倆是我們隊上的人嗎?怎麽會死在這?”錢叔發覺陸老白平安,神情已輕鬆許多,但身為領隊,見到自己的隊員死於非命,難免開心不起來。

“這回的隊員大都是各地招募來的,人數又多,彼此間不熟很正常,我雖然沒見過這兩位,但從裝備來看,我猜想他們應該是挖掘地道的先行人員,可是奇怪,按理說他們應該會在地道中,怎麽會直接進入碉堡裏頭?”馬澗一手撐著下巴,彎腰檢視地上兩位隊員的裝備。

“不管了,死者為大,念在同行一場,大夥先將他們安放在一旁,趴在這濕冷的地上怪悲情的。”熊進海說完便伸手去拉那穿著深藍色風衣的人,就在他觸碰到屍體時,那屍體的手指頓時**了一下,嚇得熊進海往後直跳三步,大罵道:“這下真給我們碰上屍變了!”

眾人聽到熊進海大喊,全都緊張戒備起來。

他的反應很快,不知何時手上多出一把閃著寒光的藍波刀,而馬澗彎腰屈膝,右手扶在腰上,看似準備掏槍,錢叔不久之前才從鬼門關走一遭,體力尚未恢複,隻能緊靠著陸老白,胡亂抓起一顆石頭防身。

周遭靜得嚇人,四人誰都不敢先動,在黑暗的環境中,手電筒光像是聚光燈般打在那具穿著深藍色風衣的屍體,大夥調整呼吸,準備迎接即將來臨的惡戰。

大約過了有十秒之久,那具屍體竟然也學起他們,一動也不動地趴著,看不穿它有什麽企圖。

“熊仔,你會不會看錯了?別自己嚇自己啊。”馬澗用氣音道。

“不可能的,那鬼東西真動了,我小時候在鄉下見過一次,這種死不瞑目的屍體最容易受邪魔入侵,尤其像這種身骨筋肉都還完整,我要是他媽的妖孽也選這具屍體複活!”熊進海堅定說。

“那現在怎麽辦?在這瞎耗也不是辦法,不如趁它還沒起床,大夥全上,將它卸成七塊八塊,那也就不礙事了。”陸老白忽然插話道。

剩餘的人一聽,覺得陸老白說得也沒錯,於是膽子又多了幾分,紛紛站起身子,抄起家夥就往屍體撲去。

就在這個時刻,那屍體忽然發出“嗚……嗚……”的低吟聲,聽在眾人耳裏又是一驚,以為屍體已經屍變完全,嚇出一身冷汗。

下一秒鍾,地上的屍體頓時翻了個身,露出它的麵容,仰躺在地。

錢叔距離它的位置最近,看得也最清楚,當場愣住,緊接著罵道:“王八蛋,人嚇人嚇死人,他是活的!”其餘三人一聽,立刻圍上前瞧去。

那男人的年紀約莫二十七、八歲,雙目微閉,口中喃喃不曉得在說些什麽,胸口規律地起伏,隻是這人皮膚蒼白,滿臉沾滿泥濘,若不細看,還真以為他是具死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