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琅恨不得把自己搭在李廣的箭上,“嗖”地射到隋台長身邊。
他先去找了修主任和侯俊,表達了自己“從哪裏跌倒,再從哪裏爬起”的決心。修主任鼓勵說:“琅琅。我倆都支持你。和隋台長說話,不要慌,要從容不迫,‘最大的恐懼在於恐懼本身’……隋台長還是很讚賞你的,那次沒有錄用你,他也表示挺惋惜的。”
琅琅敲響了隋台長辦公室的門。
“你好,隋台長!最近好嗎?”琅琅神情篤定,內心洶湧著滔滔千言激流,急欲一吐方快,哪裏還有惶亂可言?一代猛士,在公交車上已操練了1160次,雖千萬人,皆無懼也,還會怕一個隋台長不成?
“你是……柯琅琅……找我有事嗎?”
“我想跟你談談,可以嗎?”
“此路不通,你不要一根筋地走下去,那不就走到死胡同裏了?就業的門路很多。小夥子,要揚長避短,找一份適合自己的工作,好嗎?”隋台長說著站起來,一副送客的架勢。
“隻給我三分鍾時間,好嗎?你曾說過,按照你的要求,每分鍾需要說二百字,三分鍾需要說六百字,而六百字對我來說足夠了,我自信能讓你扭轉你對我過去的印象。”琅琅神堅似鐵。
“好,你說吧。”隋台長正視著琅琅。
“請問,隋台長,當初你沒有錄用我主要原因是什麽?”
“你說呢?”
“除了語言不過關,還有別的原因嗎?”
“沒有了——口才,是我對電視台記者最看重的一個硬本領,可你恰恰很糟糕,說實話,那天你走了,我也感到很遺憾,為你的才學和對新聞事業的赤誠而惋惜。”
“隋台長,如果隻是因為口才使我當初與多年夢想失之交臂的話,我想說,我得恭喜自己了,因為我此次肯定被錄用了。”琅琅的自信滿溢於神色。
“你什麽意思?”
“如果有這樣一個人,他為了戰勝口吃,為了達到你要求的每分鍾200字的目標,他把自己的語言能力歸了零,以示從頭開始;他在公交車上麵對著乘客練習說話,風雨不誤,每天10次,幾個月來,他一共講了1160次,苦心人,天不負,他終於實現了語言的突破。他,壯誌未酬,到底意難平,現在就站在他非常敬重的前輩麵前,他要信心十足地對他說:‘讓我飄飄****幾時休的夢想著陸吧’。”一語既出,一代勇士已熱血沸騰,淚盈於眶,其豪情淩雲,壯誌溢胸。
“想不到……你會煥發出這麽大的動力,了不得,你人才難得,意誌難得,好,我就需要你這樣的人……”隋台長走過來,親切地拍著琅琅,笑咪咪地說,“你說話確實大為改觀,和上次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請坐。”隋台長示意琅琅坐下後,又問道,“畢業論文寫的是什麽?”
“《從精衛、刑天、誇父、孫悟空四位神話英雄的人格魅力汲取強我修我善我意誌之道》。”
“嗯,挺新穎,挺獨特的。如果能糅合進自己的這段傳奇人生經曆,那就更妙了。”
“隋台長過獎了。”
“以後複印一份給我,我很感興趣,我也是中文係畢業的喲!”
“多謝隋台長厚愛。隋台長對晚輩的提攜和知遇之恩,我終生不忘。”
“你那麽肯定自己此次會被錄用了?”
“我敢肯定。我也想以此檢驗自信的力量,那是人生中一種無形的,巨大的力量。”韌人神情彌堅。
“可是你的普通話卻不過關。”
“和戰勝口吃一樣,這同樣需要時間,而且也隻是時間的問題,我會降伏我人生所有的攔路虎。”琅琅這決“心”雖被裏三層外三層裹著,但聽者分明能感受到它如鋼似鐵的硬度。
隋台長嗬嗬笑了。
……
琅琅蹬蹬蹬往樓下跑,向修主任和侯俊報告喜訊。
“好樣的,琅琅。畢業後就來上班吧。”修主任的眼眶裏含著淚。
“那些殺不死你的,必將使你更加堅強!”侯俊拍了拍琅琅,也沒能忍住淚。
走出電視台的大門,琅琅但覺——
身輕如燕,神舒似雲,行暢若水。
琅琅的身兒飄了起來!
琅琅的心兒撒了歡兒!
一切的一切都可以放下了!
一切的一切都可以拿下了!
艱難困苦,玉汝於成!
吃得苦中苦,方知甜中甜!
一代苦人兒,恨不生就孫猴子本事,騰雲翻它幾個筋鬥,翻它幾個十萬八千裏!
不,還是先翻到父母身邊吧!
琅琅撥了家裏的電話,他要第一時間將好消息報於爹娘知,二老,兩鬢已染霜的二老,為他操碎了心,等的可就是這一天哪!
咚咚咚……
喜悅的心兒狂跳著!
“媽,我……正式被黃海電視台錄用了,畢業後就可以上班了!”
電話那端一陣緘默,似乎能聽見抽泣聲。
“琅琅,你爭氣了,媽……”柯母哽咽了。
“好兒子,給爸媽爭臉了,爸爸謝謝你……好兒子,你真棒,爸爸為你自豪……風清妹要和你說話……”柯鳳林接過話筒。
如果琅琅沒記錯,柯父以“兒子”相呼,此番是首次加前綴“好”,這使好兒子深感受寵無比。
“哥——我,我,我……”風清語重聲急,一時語凝,快速眨巴著眼,嬌喘籲籲起來。
“慢——點——說,好——妹——妹。”好哥哥故作和風細雨語調,試圖感染好妹妹。
“哥,哥……祝,祝賀你,嘿嘿……我,我將來也要考新聞係,當記,記者……你看行嗎,哥?給妹妹加油吧!……”
“我妹妹一定行的,比她哥厲害百倍,我就等著瞧好吧,將來,你考人大新聞係,要勝過你哥。好妹妹,這一天不會遠吧?”
“嘿嘿……還,還有,哥,二姐和他男朋友畢業要到深圳了,爸媽為這事挺上火,爺爺的白內障更重了,你寫信勸勸她吧。我可舍不得二姐去那麽遠……”
“好,我知道了。”
放下電話,心頭又纏上了對月白久久的牽掛,如果沒有這樁鬧心事,柯家如今是皆大歡喜的。該如何勸說倔勁忒足的妹妹,將芳意喚回呢?
這世上,有許多事,非己力所能為,即使放不下,也拿它不下,該放下就直須放下。李大明白兼豪放家也有言在先:人生得意須盡歡!
他要盡快返回學校,向每一個人報喜!
小葉,我現在可以與你平起平坐了!
哈哈!你我還在一個屋簷下,不信你能跑了!
琅琅拉來韋誌勉、栗挺之、任大器、武步山等室友,觥籌交錯,酒助人興,人乘酒勁,喝了個酩酊方休。
躺在**,醉眼朦朧中,琅哥心裏還是放不下月白妹;宿舍已熄燈,便燃起蠟燭,將萬千勸辭傾注於信中,欲把芳意喚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