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三四章 左右手足
陳維政在趙尚誌的陪同下,遊雞鳴驛,逛外長城大境門,飽覽塞外山城風光。隻為等待呂正操從承德返回。呂正操可沒有陳維政這麽闊氣,出門有專機,他或者騎馬翻山越嶺,或者就要從北平周邊經過日偽軍的防區。從承德到張垣,最快也需要三天時間。
這三天時間,成了陳維政的觀光時間,同時也成為他與熱察其它領導人的交流時間。陳維政的隨意和坦率,贏得了熱察一眾將軍的一致認可,他的博學和見解,又讓趙尚誌等一批政府官員敬佩不已,他一口標準的粵語,被曾生和鄭重視為老鄉。黃恒棧熱察地區分公司承包了他在熱察的所有費用,他太能花錢了,無論是花錢的方式還是程度都讓熱察政府汗顏。李白平私下問顧準,陳總統真敢花錢,讓人羨慕。顧準告訴他,陳維政總統從來不亂花國家一分錢,他公私很分明,該國家花的,他不小氣,國家不花的,他更不小氣。黃恒棧公司,是他的家庭企業,從右江邊那坡鎮一個小小的商棧發展到今天全世界都有分支機構,收入遠超中南國的財政收入。李白平歎了一口氣,他又一次認為,當年聽從鄭進階的話,從富裕的南寧來到貧瘠的熱察,這步路走得太錯,雖然有了社會地位,卻失去了人最重要的東西物資享受,真有點撿了芝麻丟了西瓜。他想回到南寧去,即使再在廣西軍區參謀部做一個小小的作戰參謀,也比這裏強得太多。
顧準拍拍李白平的肩,知道這位並不是開拓型的人才,他是一個聰明的俗人,與眾多的普通人一樣,走大家都在走的道路。一旦麵前出現荊棘就束手無策,他不會給自己拓開一條新路。他也許能夠充當一個三類城市的警備處副官,讓他擔任熱察軍區參謀長,有點趕鴨子上架。顧準告訴他,自己跟廣西軍區參謀長劉斐很熟悉,如果願意,可以回去,但是,想再擔任軍區參謀長的高位,恐怕不太可能。李白平歎了一口氣,搖搖頭,沒有說話,看得出來,他舍不得這個社會地位。
在雞鳴驛的玉皇閣樓上,趙尚誌和曾生鄭重三人陪著陳維政正在指點著當年的元代古城,何正的人在玉凰閣下嚴密把守,閑人莫入。何正親自擔任跑堂的工作,把燒得正旺的碳火送進去,把開得正歡的火鍋送進去,把塞外的烈酒送進去。
“振生(曾生字)是哪一年回國的?”陳維政問。
“1930年。”擔任熱察地區經貿委主任的曾生回答說。
“學的是哪個專業?”陳維政再問,他有個模糊的記憶,這位在上一世榮獲少將軍銜,是少將中學曆比較高的。
“在澳大利亞悉尼商業學院中專部學習貿易。28年畢業後做了兩年生意,覺得還是沒有學到真經,又回到廣東,在中山大學附中補習,33年再考入中山大學文學院,
一直到1937年才畢業,參加工作沒有幾年。”曾生說。
“曾生是個能人,他來到熱察後,大力發展張垣地區的貿易行業,可以說,張垣的貿易能夠達到目前的狀況,與曾生的努力分不開。”趙尚誌說:“我來到熱察後,發現最大的問題就是沒有錢用,想開廠沒有錢,想辦學也沒有錢,真的是分錢逼死英雄漢,我急得一嘴大皰。曾生告訴我,可以針對張垣的地利優勢,把東南西北的物資集中在張垣,成為一個大型的貿易集散地,我們隻要收取管理費和稅,就能讓我們從零開始。我開始想,我們不僅要收稅,還要收管理費,人家來不來做生意。曾生開始分析,收多了人家自然不來,收少了我們又劃不來,收多少合適,必須要切合生意人的心理。沒有想到,確定了各種稅費後,做生意的人如潮水般湧來,我們有了第一筆錢。”
陳維政聽得津津有味,他對這種事情一慣很有興趣,比打仗還要有興趣:“有了第一筆錢,就有了滾動的可能,我估計你們會把第一筆錢全部投入到生意中去。”
“太對了!我當時就說,有了錢,就給政府人員、軍隊官兵該發工資的發工資,該關餉的關餉。曾生阻止了我,他把這筆錢,從河北進了大量的烈酒,賣給漠北的蒙古人和俄羅斯人,又從蒙古買來大量的肉食,從山西購進大量的原煤,賣進北平天津。把宗仁式賣給歸綏的十八集團軍,把速射炮賣給傅作義。不到半年,我和鄭重就開辦了第一個大型榮軍牧場,肉類加工廠,還辦了學校,醫院。才有了今天的規模。”趙尚誌說到這裏,臉上有了笑容。
鄭重,宋時輪的小舅子,鄭氏夫人鄭惠的親弟弟,汕尾首富鄭誌盛之“五少爺”,在海陸豐一帶有“小彭湃”之稱。作為熱察地區主管企業的負責人,他這一塊的效益明顯不如貿易,但是,卻十分堅實,他帶著各企業負責人,風裏來雨裏去,不計個人得失,不計工資待遇,一心要把熱察從商業經濟實現向實業經濟的轉型,起碼,不能把一個地區的命運放在不穩定的貿易基礎上。
陳維政對於鄭重的想法大為讚賞,認為一個地區的經濟農業永遠是第一位的,然後才是工業,商業在經濟結構中不能占據太過於重要的作用,一個完全依賴商業的地區,局限性極大。
有這兩位作為趙尚誌的左臂右膀,同心協力,親如手足,隻要假以時日,熱察必將有快速的發展。這時,何正捧著一籃大白菜走了上來。陳維政叫住了他,讓他喝一杯再下去。何正放下菜,走到陳維政身後,伸出手在陳維政的肩上按摩,笑著說:“老大,現在我可不能喝,我在工作。你和趙主席他們喝酒是工作,我的工作就是保證你們的絕對安全,如果老大你要在熱察有什麽紕漏,我可不敢麵對莫方那張陰臉。”
陳維政眯著眼睛
享受著何正的按摩,笑著說:“莫方現在不陰臉了,譚如虎的臉陰得滴水呢,我一出門他就不會有一絲笑容,直到回到南都。”
何正按摩了一陣,沒有說話,離開了樓閣。鄭重目送何正下樓,驚訝的說:“我們何殺手居然還有這麽柔情的時候,看著手法還當真不錯。”
“何正按摩的手法可不在他殺人的手法之下,隻是尋常人享受不了他的服務。每個人身上,哪塊骨頭哪條筋,他清楚得很,手指一壓,肯定是你最爽的地方。”陳維政扭了扭肩,伸了伸脖子笑著說:“他在熱察不會也殺人吧!”
曾生笑著說:“殺,狠著呢。我們張垣市場剛開張時,也有一些混混,想來張垣惹事,被何正活剝了兩個,掛在西頭的樹上臘成人幹,從此之後,再也沒有人敢來張垣鬧事。在張垣做生意的人都知道,賣什麽都行,就是別做壞事招惹了何正,做砸了生意送錢,招惹了何正送命。”
陳維政大笑。
四人在玉皇閣樓上,就熱察的供給製改工資製進行了周密的分析,一致認為,隻要宋時輪和呂正操不在,就好辦。並不是這兩人不支持改革,而是因為熱察兩省是這二位開創,手下利益集團盤根錯節,如果要從根本上改變,有時候可能要下重手,有他們兩個在,顧慮大多。
陳維政問,在他們看來,呂正操會不會支持這次工資改革。趙尚誌說,呂正操一定會大力支持。他是遼寧海城人,張學良的衛隊出身,還曾經做過張學良的副官,見多識廣。西安事變之後,東北軍麵臨兩大選擇,或者被中央軍吞並,或者回到東北當亡國奴。他既不願意被中央軍吞並,也不願意回到東北當亡國奴,於是率部成立人民自衛軍。作為一支孤軍,在四麵楚歌的環境中很難生存,他再三衡量之後,與中共的羅瑞卿聯係,成為了晉察冀軍區的一部分。冀東暴動後,呂正操占據熱河,宋時輪占據察哈爾,中共撤出延安去到歸綏,李立三等人回到歸綏,羅瑞卿被排擠在外,一直與羅瑞卿保持聯係的呂正操也被打入了另冊。宋時輪建立了熱察專區,呂正操決定參與,成為熱察地區的一部分,一直持續到今天。我跟他談過,他是領過工資也領過津貼的,如今的供給製,他認為是一種暫時的行為,隻要經濟好轉,就一定要恢複工資製,否則,就不符合馬克思主義的商品原則。
陳維政驚訝的問:“他懂得馬克思主義的商品原則?”
“他是這樣說的,具體懂不懂,我沒有問,說實話,我對馬克思主義的經濟理論也不是很懂,曾生接觸過一些,是原裝英國的馬克思主義,跟我們平常說的大不一樣,跟蘇聯的更是天淵之別。”趙尚誌說。
“估計呂正操身邊有高人!”陳維政說,是哪一位呢?是羅瑞卿嗎?陳維政對呂正操充滿了好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