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三五章 超級粉絲
迷底很快就揭開了,跟著呂正操來的,有一個三十歲不到的青年,外觀上看,是個很典型的文化青年,瘦高個,削尖臉,大嘴巴厚嘴唇,尖尖的鼻子小眼睛,好在架著一副秀琅架眼鏡,與大嘴巴一結合,竟顯得十分協調而大氣。最讓人迷惑的是呂正操的態度,呂正操對這位年輕人雖然說不上畢恭畢敬,但卻是言聽計從,如果不是呂正操的高級幕僚,就是他的上級領導。
呂正操是從北平繞過來的,大搖大擺過來,沒有一點躲藏的意思,從承德經北平到張垣這條路,早已沒有一個日本兵,隻有一些齊燮元的偽軍,看到熱察的部隊,就如同老鼠見了貓,有多遠躲多遠。呂正操組織了一個氣派非凡的車隊,一輛福特轎車作為主車,前麵是四輛三輪摩托,邊鬥上架著嶄新的拐把子,時時保持著擊發的狀態,後麵是兩輛從大日本皇軍那裏繳獲的卡車,每輛卡車上,竟然固定著數挺92式重機槍,攻擊能力不亞於普通裝甲車。
從承德到張垣,沒有用到計劃中的三天,而是一天一夜就完成了四百多公裏的路程,其中大部分是從敵占區通過,可謂兵貴神速。呂正操到達張垣時,陳維政還在曾生的陪同下逛張北草原,這裏是華北平原向蒙古高原的過渡帶,山勢平緩,已是初冬,山坡上的草變得枯黃,藍天白雲枯草羊群,儼然一幅極美的自然風光。
趕了一天一夜的路,宋時輪再急也不好意思讓呂正操不休息,一個勁讓呂正操睡一覺,有事醒來再說。反而是呂正操忍不住了,問宋時輪,讓他急如星火從承德趕來,可不是為了睡覺。再說這種趕路,累的是司機,他在車上醒了睡睡了醒,除了吃喝拉撒,都在睡,讓宋時輪有話就說。
宋時輪告訴他,中南國的陳維政總統來了,對熱察目前實行的供給製很不以為然,想請呂正操來一起商量,怎麽用工資製度替代供給製。
“真的準備發工資?”呂正操看著宋時輪,眼眶裏全是笑意。
“真的準備發工資。”宋時輪肯定的說。
“夠不夠錢發工資?”呂正操笑出了聲。
“砸鍋賣鐵也要發工資。”宋時輪右手握拳,用力砸在左手掌上。
“哈哈哈哈!” 呂正操大笑。
“你笑什麽,我都愁死了。”宋時輪跟著苦笑。
“你有什麽好愁的,又不是沒有錢。察哈爾如果錢不夠,我從熱河給你湊。”呂正操大拍胸口。
“看你的意思,熱河豈不是很有錢?”宋時輪奇怪了。
“不是很有錢,是很有錢。”呂正操說著,把身邊的年輕人拉了過來:“這位你沒有見過,就是我在報告裏說起的,你親自批準的熱河省長,劉震雲同誌。有沒有錢,你問他。”
宋時輪大吃一驚,他曾經批準過一個呂正操的報告,由劉震雲同誌擔任熱河省省長,沒有想到,這位大名鼎鼎的劉震雲同誌竟然是一個很普通的的書生,年齡隻怕也就是二十六七。
連忙向劉震雲伸出手,表示歡迎。
劉震雲握著宋時輪的手,第一句話不是問好打招呼,也不是關於供給製,而是這樣一句:“宋委員長說中南國的陳維政總統來了張垣,是真的?”熱切之情,溢於言表,這家夥,就是陳維政的一個超級粉絲。
“如假包換,他在淮海參加完黃河堵口慶功宴之後,就來了熱察。這兩天,為了等你們,他在張垣周邊觀景,今
天應該去了張北草原。”宋時輪說。
“能不能安排我去張北草原,我想早一分鍾見到他。”劉震雲急切的說。
“不也是肩膀上麵扛著個腦袋,跟大多數人一樣,沒有什麽稀奇。”說到這裏,宋時輪停下了,這位還真的與大多數人不一樣,他的思想,他的舉止,他的處理應變能力,都遠在普通人之上,作為一個國之君,敢匹馬單槍走中原,就大異凡人。想到這裏,宋時輪說了一聲:“好,我們馬上出發,去找陳維政總統。”
調了兩輛吉普車,劉震雲坐上了警備司令部的前導車,把宋時輪和呂正操扔在後麵的福特車裏。
呂正操笑著說:“這個劉震雲,平時很穩重一個人,怎麽突然變了一個人似的。”
宋時輪好奇的問:“你從什麽地方找到這麽個省長,風風火火的。”
“一年來,我也是頭回看到他這個樣子,正納悶呢。”呂正操說:“這位是老共產黨員,天津南開大學的教授,擔任過天津市委副書記,是北方局姚依林同誌的助手。冀東大暴動後,他擔任冀東黨委宣傳部長。因為寫了一封信給中央的李立三,提出我黨要獨立發展不能成為蘇聯共產黨的支部,結果被開除出黨。姚依林同誌把他推薦給我,出任熱河省的省長。”
“哈哈!又一個開除出黨的,我偷偷告訴你,中南國的陳維政也是被開除出黨的,被李明開除的。哈哈哈哈!”宋時輪大笑,笑得呂正操一臉黑線,開除出黨又不是什麽光榮的事,值得這麽大笑。中南國一夥人被開除出黨不是什麽秘密,李明瑞、馮達飛都被開除,而且記錄在案。所以他們才在中南國成立中南國共產黨,馮達飛任總書記。隻是他們那個黨人氣很不足,總共沒有幾個人,沒有黨章也沒有相應的規定,隻是用來應付瞿秋白陳洪濤之流而已。
“前天,趙尚誌跟陳維政總統喝得大醉,還在開玩笑,說我們這些被開除出黨的人,隻要湊足三五個,就能另組一個黨派,這回有了一個劉震雲,齊了!”宋時輪的話讓呂正操反應了過來,麵前這位,可是兩度被開除出黨的人士。
“還有一個算不算?”呂正操笑著說。
“哪一個?”宋時輪問。
“劉斌的參謀長李鍾奇。”呂正操笑道。
“算,當外算,這可是位打不死的參謀長,怎麽,他也被開除了?”宋時輪問。
“你是黨外人士,這種事當然不會通知你,我是黨員,會通知到,年初的事。李鍾奇這家夥搞了一個釜底抽薪之計,居然從本來就人煙稀少的綏遠把人弄過熱察來,把李立三算是得罪透了,開會開除了他的黨籍。”呂正操說道:“幸好李立三一夥鬼摸著頭去打山西,結果被後院起火,如果讓他們再在中國多呆上一兩年,不用國民黨去打,他自己就要把自己開除成光杆司令。不過國民黨也不成氣,老蔣竟然就這樣完了。現在的中國還真有點兩千年前戰國七雄的味道,隻是當年的周天子還有人承認,現在的汪精衛可沒有人認可。哎,我說,這回中南國陳總統來周遊列國,是不是準備回來登基。”
“他才不會回來操這份心,中國,對於他來說,就是個負擔。過去鄭大師爺跟我說,他們老大,絕不會染指中國,我還不相信,這兩天我跟他相處,總算知道了,這個陳大總統,就是個花花公子。我這個張家口什麽地方好玩,有什麽名勝古跡,他比我還清楚,一身奇裝異服,礦工不像礦工,軍人不像軍人,
手裏一個相機,每天出去照幾個膠卷的相,回來就衝洗,衝出來好看的不好看的,都能取笑一番。”宋時輪說:“隻是這個人,能力之強,心智之深,果斷殺伐,是我平生僅見。難怪我的老兄鄭進階死心踏地跟著他。在他手下做事,真的很愉快,他很會旁敲側擊,更會引導開智,讓人不知不覺就能接受他的觀點。這次讓你回來,也是他的提議。他明擺著告訴我,如果要在熱察搞工資改革,首先就是我們倆要回避,有了我們倆,這事就很難實施。”
“沒錯,我讚成,熱察這塊地方,是我們倆一手一腳打下來的,供給製也為我們渡過了最難的那段時間,很多人也在供給製中得到了好處,突然間打掉他們的金飯碗,我們倆還真做不出來。”呂正操笑著說:“隻是我們這位總統大人想怎樣調走我們倆?什麽借口?”
“他讓我們倆陪他去山西訪問,會見傅作義。”宋時輪說。
“見傅作義!”呂正操高叫出聲,把前麵開車的司機嚇了一大跳,汽車擺了一擺。
“傅作義有什麽不能見的!大驚小怪。”宋時輪笑了。
“老宋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山西的日子現在不好過。與綏遠一戰之後,與綏遠雖然不再有武力衝突,但是雙方的隔閡已經很深,傅作義出任政府主席後,把司令一職給了陳長捷,如今下轄三個軍,第一軍軍長董其武,第二軍軍長呂瑞英,第三軍軍長孫楚。有晉一省,富在正太線和南北同蒲線沿線一帶,主要的特產就是煤。如今南同蒲線和正太線都控製在日本人手裏,煤隻能通過張家口市場外銷得利,通過鐵路外運的收益都是日本人所得,傅作義都快窮得上吊了。”呂正操這回不激動了,慢慢說來。
“你怎麽知道?”宋時輪問。
“剛才不是說了嘛,我是黨員,黨內有情報共享,你是黨外人士,不知道很正常。”呂正操的話把宋時輪頂得說不出話來。
“就算山西日子難過,跟我們有什麽關係!難道說難道說……”宋時輪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
“對,一點不錯,就是這個意思。”呂正操用力一拍宋時輪的大腿,把宋時輪又嚇了一跳:“太好了!陳總統太偉大了!這才得真正的高手,布局謀篇高於常人。如果我估計不錯,這一趟山西之行,我們就要改名了!”
“改名,改什麽名?”宋時輪問。
“熱察這個名字太小了,劉震雲早就想好了另外一個名字,華北。華北地區,一個包括熱河、察哈爾、山西、河北,北平、天津的廣大地區。”呂正操很正色的說。
宋時輪笑了,身邊這位,還真是直率的東北人,有什麽說什麽,一點機心也沒有,難道他就沒有想到,如果山西加入,華北這塊餅將如何分。傅作義可不同劉斌陳明仁和孫渡,也許他的出現,就會直接影響呂正操在華北地區的地位。呂正操不想,自己卻不能不想,自己的華北第一把交椅是不會失去的,鄭進階不允許,陳維政也不允許。但是呂正操的第二把交椅也是不能失去的,別人也許都能答應,但是他宋時輪絕不會答應,兩年來,他與呂正操互為依存,把身家性命都托付給對方,真正的生死之交也不過如此,山西,有也罷,無也罷,但是,呂正操必須有。
宋時輪還沒有想得十分停當,就看到前麵的車子停了,劉震雲連蹦帶跳的下了車,往前麵跑去,宋時輪往前方一看,陳維政正在曾生的陪同下,向自己的車隊走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