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三八章 半夜難眠

注定這是一個不眠之夜,陳維政和宋時輪等人睡得很好,車上顛簸了一天,有點累了,再加上幾杯汾酒下肚,更加重了睡意的到來。但是傅作義們卻再也睡不著,陳維政們帶給他們的不僅僅是建議,完全就是**,不能抵禦的**。日軍占領了山西鐵路沿線最富裕的地區,在這裏燒殺搶掠,卻讓山西的正宗主子們,縮在南北兩頭的山裏,喝風飲露,是到動一動的時候了。

今天晚上,這些縮在南北兩頭的主子們再也按納不住心中的**,湊在一堆。

大塊的原煤,釋放出大量的熱量,把火牆燒得燙手,也把裏屋烤得十分溫暖,半躺在大沙發上的是趙戴文,他拒絕了傅作義讓他先回去的好意,執意坐在這裏,他說想睡了他就眯一下,醒來了就聽一下,聽明白了就說說自己的意見,說錯了大家隻管罵他老糊塗。

茶幾上放著一壺冷茶,本來陳長捷讓再上點酒,被傅作義阻止,今天晚上的會議至關重要,不可等閑對待。

陳長捷和梁化之喝著茶,等著其它人的到來。不多時,參謀長高金波和董其武、孫楚、呂瑞英三個軍長早已到來,政府一方,主管經濟的趙承業,主管金融的薄毓相,主管民政的邱仰濬也姍姍來遲。

“勞諸位久等,沒有辦法,貴客現在才安寢,我們也才有時間議一議,事情很急,隻怕明天最遲後天我們就要給對方一個答複。否則他們也就當這次是真的來旅遊一趟。隻怕今天晚上我們要犧牲一個晚上的睡眠了。”傅作義說。

“我們有所準備,之前你們陪貴客時,我們先睡了一下,隻是主席你們幾位連續作戰,更辛苦,我帶了一些咖啡過來,可以提神醒腦。”趙承業說。他是五台人,與中南國的龍顯誌同為留英博士,戰前在山西大學任教,並出任閻錫山的高級幕僚。

幾個人圍坐在一起,梁化之把陳維政的建議綜合傳述了一遍,請大家發表意見。

沉默了一陣之後,最先發言的是年輕參謀長高金波,他認為,以山西的軍力,想奪回鐵路沿線,也不是沒有想過,簡直是困難重重。但是加上熱察的部隊就完全不一樣,最重要是的,有左權和劉伯承在日軍華北第三軍的身後裝腔作勢,陝西的日軍就不敢離巢。完全靠河北的華北駐屯軍,隻要他們敢離開駐地,隻怕陳明仁的部隊立即就會占領他們的老窩。李桂丹的飛行大隊來到熱察後,雖然隻是執行各地巡察任務,但是,自從他們來到這裏,日軍的飛機就再也不見蹤影。如果再加上兩隻飛行大隊,空中優勢全顯,隻怕僅是空中打擊,就能把兩條鐵路線整癱。

董其武、孫楚、呂瑞英三個軍長也讚成高金波的意見,認為從武力上來說,與熱察聯手,能夠拿下兩條鐵路線。

董其武說,在一次對察哈爾軍區的訪問中,與裝甲師師長李永奇有過一次深入的交談,李永奇的裝甲部隊,有從新疆開來的42輛蘇製T26坦克,雖然與日本的97奇哈相比略差一些,但是與在山西境內的日軍94式輕型坦克相比,完全不在一個檔次。隻要把這支隊伍開過來,即使在陸地作戰,也能盡占優勢。

邱仰濬等幾個政府人

員商量了一番後,邱仰濬領先說:“我想今天晚上要解決的問題,不是能不能打勝日本人的問題,而是如何與熱察合二為一的問題。我認為,從民國十九年開始,山西就是一個獨立的存在,國府令不入三晉,直到今天,仍然是相對獨立,財政獨立,民權獨立,管理獨立,但是一旦加入華北集團,就成了其中的一部分,仰人鼻息隻怕日子並不好過。”

聽到邱仰濬的話,半躺在沙發上的趙戴文就想坐起來,被身邊的梁化之按住,梁化之在趙戴文的耳邊說:“老將出馬,一個頂倆,稍安勿燥,且看發展。”

趙戴文受了這一馬屁,笑了,又舒服的坐下去。

趙承業卻不同他的同宗老前輩,一句話就頂了出去:“山西過去是中國的山西,將來還是中國的山西,誰也弄不出一個山西國來。以山西之能,如果不主動加入華北集團,遲早會成為歸綏的口中小菜,到底是加入長城地區還是加入華北地區,各位三思。”

薄毓相嘿嘿笑了兩聲,說:“我是個好財之人,又掌管著金融,那我就從成本和收益的關係來談談我對這件事的看法。”

梁化之在趙戴文的耳邊說:“這家夥是最狡猾的,說了當沒有說。”

果然,薄毓相說了一大堆不著邊際的話,最後也沒有表達出什麽觀點來。趙戴文問梁化之:“別隻管聽別人的,你的態度呢?”

梁化之笑了笑,說:“我是山西有名的半赤黨,除了共產黨就是我最紅,這個時候我說話不合適。校長老大人,我私下告訴你,我是主張合並的,如果不合並,憑什麽熱察和中南國陳總統會出手。等到我們自己過不下去的時候,他們再來收拾殘局多好。隻是看傅宜生的態度如何,一旦合並,他就不能再坐北朝南,一呼百應了。”

“唉!這就是當年百川的悲劇,一個小小的山西,進不能攻退不能守,偏要獨大一處,結果,成了眾失之的,身死名亡,為天下笑。如今傅宜生,又成了第二個閻百川,隻看他如何選擇。”趙戴文小聲說。

呂瑞英是陳長捷的舊部,作為一個典型的軍人,他從來沒有自立為王的想法,他的老大陳長捷,更沒有坐北朝南的覺悟,無論在山西,還是華北,都是一方戰將,與其縮在小小山西,不如走出太行山,外麵的世界很精彩。他咳了一聲,說出了自己的觀點。

聽完呂瑞英的話,傅作義的嫡係董其武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認為,可以參照華南的做法,廣西是廣西,廣東是廣東,大家平時互不幹涉,你吃你的白切鴨,他吃他的黃燜雞。隻有在處理比較大的問題時,大家才共同商討,共同定奪。

董其武的話,引起了大家的議論紛紛。高金波作為參謀長,還是有獨到的見解,他說,在華南,有一點是要大家注意的,就是軍隊的管理,華南的軍隊有一個總司令,他對華南八省的軍隊有調配權,我們山西晉軍是否也要接受華北方麵的調配。在華東,實行了土地國有製和地主經濟改革,在山西是否要照此實行。

陳長捷想了很久,抬起頭來說,從個人而言,他更願意與華北各部一起,組成一支更強有力的部隊,部隊一加一遠遠大於二,這個道理誰都知道,

山西打不下正太線和南同蒲線,熱察也未必能打下,但是,雙方聯手,打下兩線,並不難。而且打下兩線後,華北的日軍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因為他們無法與華北各部相抗。最重要的是,這次合並,是中南國陳維政總統的提議,如果日本人敢出妖蛾子,中南國就不會客氣。如此強橫的後台,送上門來不靠上去,隻怕以後想靠上去人家也不讓。

陳長捷的最後一句話,給這次會議定了案,傅作義最後拍板,合並,不管他傅某人會被架空還是被重用,起碼一點,山西的老百姓會因此好過一些。隻要利國利民,個人得失算得什麽。

傅作義的話,讓趙戴文帶頭鼓起了掌,最後趙戴文說,他豁出這張老臉,明天早上請陳維政吃早飯,給大家謀一個好位置。

會議開了這裏,也算是告一段落,大家紛紛離開。止留下傅作義和陳長捷兩人。

陳長捷出生於福建閩侯一個農民的家庭。因為家境貧困,母親受人雇傭當乳母,早早斷了奶,將陳長捷棄於宗祠裏自生自滅。他的哥姐們實在舍不得,到祠堂抱回來,才撿回一條生命,自此別名就稱為“拾拾”。他比傅作義年長三歲,卻是傅作義的學弟,傅作義是保定五期,陳長捷是保定七期,陳長捷畢業時,在傅作義的邀請下,來到晉軍任職,在趙戴文山西陸軍第4混成旅手下任見習排長,從此留在了遙遠的北國。對於引路者,他對傅作義言聽計從,為傅作義四方拚殺,但是,他是一個極為聰明的人,綜合能力更在傅作義之上,在山西戰場,被人稱之為常勝將軍。

“我看中國大勢,七雄之勢已成,華南、華東、西南、西北、東北、華北再加上長城地區。如果說唯一能夠有變數的,就是華北。這才是陳維政總統專程來到山西的目的。”陳長捷說:“我重陽節回福建掃墓時聽李濟深先生說過,陳維政總統其人,是位極端的民族主義者,他可以允許你違法亂紀,也能漠視你欺男霸女,就是不能接受你出賣民族尊嚴。因此,汪精衛在他麵前,連小醜也算不上,我有預感,汪精衛不解散他的南京政府,結局隻會很慘。東北滿洲國奉日本人為尊,觸及了陳維政總統的底線,是他在七雄中最不待見的,他從來不去東北,就是這個道理。溥儀立鄭大師爺的次子為太子,在陳維政總統看來就是個笑話,他要搶回一個東北,還用得著這麽麻煩嗎!其次就是長城地區,這個地區奉蘇聯人為尊,也讓陳維政總統十分不滿。作為曾經的共產黨員,他對等歸綏沒有太多的另眼相看,直到毛澤東成為長城地區的領導人,開始與蘇聯等距離外交,大家開始站在平等的角度說話,他才漸漸改變了對長城地區的態度。因此,我們要端正自己的位置,一定要堅持民族獨立和國家完整這一主題,切不可搞獨立。我們山西,已經沒有獨立生存的空間和機會,不是並入華北,就是並入長城,在我看來,華北更適合一些。”

傅作義點上一支煙,對陳長捷說:“明天一早,次隴先生跟陳維政總統談過之後,我們再說吧。”

陳長捷知道,傅作義還有點放不下這個山西主席的位置,一個人,坐北朝南習慣了,一朝成為別人的下屬,有些不健康的想法還是可以理解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