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三七章 一點建議
山西警備司令部裏,早已準備好幹淨的衣服,澡堂子裏也是新換的熱水,冒出騰騰的水氣。陳維政在這個大熱水池邊很是出了一會神,熱氣騰騰到也感覺不到冷,他從來沒有泡過北方的澡堂,不知道是種什麽感覺,看起來比遊泳池小,有點象上一世在賀州姑婆山泡溫泉。屋子裏數十條漢子脫得隻剩一條短褲,有些連短褲也沒有,全身**象下餃子一般的往水池裏跳。
“你們南方人可能不太習慣這種泡澡的場麵。”呂正操對陳維政說。
陳維政點點頭,是有點不習慣,不過入鄉隨俗,也準備往池子裏跳。這時,顧準走了過來,也光著大膀子,一條大毛巾圍在腰上,平時從不離眼的大眼鏡取下來後,露出兩隻外突的大眼睛,讓人不敢相認。顧準告訴陳維政,先別去泡,去享受享受。帶著陳維政和呂正操來到一邊的小間,讓兩人躺在小台子上,兩個按摩師走過來,先是洗頭,再是按摩。
“嗬嗬,沒有想到,在這裏還能享受到馬殺雞。”陳維政笑道。
“馬殺雞,什麽是馬殺雞,用馬去殺雞嗎?這可是新鮮事。我就感覺躺在這台子上,有點殺豬賣肉的味道。”呂正操問。
顧準和陳維政大笑,顧準這才把英文“按摩”的意思向呂正操作了講解。呂正操大笑說:“狗日的,這英國人整的詞也夠哽,馬殺雞,不得用馬蹄子去踏嗎,一陣亂踏,跟這按摩還真的差不多。”
這一回,不僅陳維政和顧準笑,連按摩的技師也笑得直不起腰來。
洗完澡後,已是月上東山,一身清爽,換上一套晉軍的冬服,陳維政還真有點不習慣。這種棉衣有點太重,又空,並不太暖,顧準把陳維政的羽絨衣拿來,讓陳維政穿在裏麵,這才感覺有點暖意。跟呂正操一起走向工作人員就餐處,就聽到大同城上空,傳出刺耳的警報聲,陳維政問呂正操是什麽回事,華北還經常會遇到日本人轟炸嗎?呂正操搖搖頭,說華北停戰已經很長時間,除了在保定一帶還有小規模的衝突,大的作戰基本沒有,日軍空襲更是很長時間沒有見到了。至於這陣警報聲意味著什麽,不知道。
宋時輪一直沒有露麵,他在享受VIP待遇,直到收拾清爽後才告訴傅作義,同行人中還有呂正操。傅作義轉身就跑,呂正操在熱察可是宋時輪的一字並肩王,絕不能厚此薄彼。還沒有等他傳出命令,宋時輪追了上來,告訴他,呂正操還陪著一個貴客,傅作義問是哪一位,宋時輪說是中南國的陳維政總統,傅作義當場就傻了。
全城戒嚴!於是,就有了這陣刺耳的警報聲。
當傅作義一群人在宋時輪的帶領下走到大食堂時,陳維政剛剛端起碗,夥食不錯,肯定是專程招待餐。一人一大碗,超大型的海碗,下麵是飯,上麵是菜,有葷有素,素的是蘿卜大白菜,葷的是紅燒牛肉,牛肉燉得很到位,發出濃濃的肉香。也許是餓了,陳維政也不講究,夾起一塊牛肉就往嘴裏送。
隨著這口牛肉的吃下,陳維政的形象在呂正操麵前又上升了不止一個檔次,作為一國之君,與民同樂,與兵同食,作作樣子也就行了,這樣完全融入進去,就絕對不是作秀,而是一種本能,一種習慣,一種態度,一種生活。這樣的君主,從來沒有把自己從大眾中脫離開,他給自己的定位,就是普通人群中的一員。
正當呂正操想表達出自己的看法時,隻聽到身後傳來一陣熱烈的掌聲,回頭一看,宋時輪傅作義帶著一夥人已經站在自己身後,陳維政聽到掌聲也站了起來,仍在咀嚼著口裏的牛肉,大好的東西,先吞下去再說。
“陳總統親自檢查我軍的夥食,可還滿意?”傅作義
跨上一步,身子微傾,一臉微笑。
“滿意滿意。我還打算吃完這一頓再說,你們來了,看來我是吃不成了。”陳維政說:“陳某不請自來,還望宜生將軍不要見怪。”
“今天早上收到宋委員長的電報,說要過來,我可沒有想到,他和必之兄是陪陳總統過來。太過失禮,還望陳總統包涵。”
“宜生將軍,我這次張恒,主要目的是看望孫渡將軍,他去電南都大發牢騷,說我們鄭進階鄭大師爺把他扔到北國就不管不問,太無人情味。因此鄭大師爺讓我趁這次到淮海訪問之機,順便到熱察看望孫渡。到了熱察後,正巧宋委員長要來大同,我又正好搭便車到大同一遊,關帝廟純陽宮,雲岡石窟華嚴寺,無一不是天下名傳。更聽說有晉一省在宜生將軍的管理下,社會安定,市場繁榮,人民安居樂業,一派欣欣向榮景象,也正好向宜生將軍學習,請教治國之道。”陳維政信口開河倒也滔滔不絕,更能自圓其說。
在傅作義等人的簇擁下,陳維政向不遠處的軍官餐廳走去。與剛出澡堂不同的是,整個大同已經進入一級戰備狀態。
軍官食堂並沒有安排太多餐位,來賓一方隻是陳維政、宋時輪和呂正操三人而已,連顧準和宋時輪呂正操的秘書也送到側麵小廳吃工作餐。陪同一起就餐的人也不多,傅作義一一介紹,上將服飾的是陳長捷,一身書卷氣的是梁敦厚。
剛剛坐下,隻見一個古稀老人從外麵扶杖而入,一進門就嚷嚷開了:“哪位是中南國的陳維政總統,讓老朽看看,讓老朽看看,此生得見陳正權,便是死去也甘願。”
陳維政連忙站了起來,迎了上去,問傅作義:“這位長者是?”
傅作義說:“這位是山西省黨部主任趙戴文先生。”
“可是君子行事,凡出言下筆,莫不以利人為己責的次隴先生?”陳維政大驚,深深的鞠了一躬:“後輩陳維政有禮,見過前輩。”
“陳總統竟聽過小老兒薄名?哈哈,此生無憾矣。” 趙戴文仰天長笑,白胡須亂顫。
陳維政暗想,這位可不是凡人,山西,一般人隻知道有閻錫山,卻不知道與閻錫山一起打出山西一塊天地的趙戴文。對於七十四歲高齡的趙戴文,有人這樣說他,山西民國史,少趙戴文不能成章;缺趙戴文不能解閻錫山之全貌。字次隴,號清涼山人。山西五台縣人。閻錫山的軍師、宰相,兄長。山西守土抗戰和組織犧盟會的倡導者。。曆任山西省政府主席,國民政府內政部長、監察院長等職。
“前輩的國民師範開一代教育之先河,前輩的洗心社開自我修養的先例,前輩的公而忘私,國而忘家,為人群求樂利,為社會謀安全。無時不警醒我們,為政當從人心上入手。”陳維政的話發自內心,真心敬重,他沒有必要捧一個糟老頭子的臭腳。
在陳維政說這些話時,梁敦厚一直恭恭敬敬的站在一邊,作為山西的青年領袖,“自強救國同誌會”總幹事,“犧盟會”總幹事,晉綏之戰後,力避眾議,出任山西省政府政務總理,他畢業於山西大學英文係,是一個真正看過英文版《資本論》的人。他之前與中共的關係極好,薄一波等人北上庫倫後,他在山西孤掌難鳴。特別是在李立三等俄歸占據領導地位後,他認為這與真正的馬克思主義產生了背離,漸漸拉開了與綏遠的距離。晉綏大戰,讓他完全告別了之前的信仰,走進了山西陣營。他對中南國的發展極為重視,但是苦於不能跟中南國接上關係,現在陳維政送上門來,如果不緊緊的靠上去,簡直不可饒恕。難得天上掉個趙戴文,一下子就把陳維政的熱情給激發了出來,這是極好的機會,難得的機會,梁敦厚在這一刻,腦海裏已經
轉了很多的主意,如何把話題引向有利於自己的一方。
陳維政扶著趙戴文坐上首位,自己跟傅作義一左一右坐在兩側。傅作義沒有想到這個糟老頭子居然能夠得到陳維政如此尊重,連忙斟酒布菜,一盡地主之職。
“陳總統此來山西,可是為了華北一統而來。” 趙戴文七十有四,桂薑之性,老眼昏花卻愈加犀利。
“何以見得。”陳維政不承認也並不否認。
“此為大勢,合則利,不合則害。”趙戴文說:“華南已然一統,華東即將一統,亂局就在華北,長城地區政治掛帥思想領先,與山西熱察並不一致,所謂強扭的瓜不甜,沒有必要生硬的拉成一家。各施各法,各馬各紮,南拳北腿,各擅勝場。反觀山西熱察,各有其優勢,各有其劣勢,正好互為補充。我想,這不會隻是老朽的一廂情願吧!”
“前輩說得有理!”陳維政說:“分分合合,自古亦然,隻是合分之間,有許多細節,還要他們雙方多多協商才是。我此次來晉,主要還是遊覽為主,考察為輔,相對重要的是,想看看山西有什麽商機,最好是找到能夠讓山西快一步富裕起來的商機。”
陳維政最後這一句話,如同大冬天的一杯好酒,頓時讓山西四人的眼睛都閃出了金光,陳維政是天下聞名的金手指,指到哪裏哪裏發。
這時,隻聽到陳長捷嗡聲嗡聲來了一句:“隻要讓山西富起來,陳總統你讓我幹什麽都行。”
“好啊!”陳維政隨即接過了話頭:“讓你去打一仗行不行。”
“行!”陳長捷爽快的回答:“打誰?”
“你問他。”陳維政指了指坐在陳長捷身邊的呂正操。
“戰亂一起,終非好事!”趙戴文擔憂的說:“陳總統不會讓山西一省再陷入戰亂之中吧!”
“能夠不打,盡管不打,但是嚇一嚇總是必要的。”陳維政想了想,說:“我給華南黃中恒拍個電報,讓他把龍遊的賴名湯大隊徽州的高誌航和南昌的黃光漢飛行大隊全部調到張垣,與熱察的李桂丹飛行大隊一起,對正太路和南同蒲路進行飛行監察。如果日軍飛機敢起飛攔截,就幹掉幾架再說。然後,請熱察的王作堯部、哈玉良部、李永奇部、何正部進入正太線,陳長捷將軍和孫楚將軍進入南同蒲路,威逼日華北方麵軍第三軍土肥原賢二與我方談判。達到以下目的,第一,拿回正太路和南同蒲路的管理權,第二,拿回兩路沿線城鄉的管理權,第三,日軍物資可以通過兩路運往華北,但必須交納必須的管理費用。如果這樣日軍還覺得我們不夠強硬,就請天水的劉伯承打打西安,榆林的左權打一打延安。把黃河以西的日本人全部攆走。”
傅作義笑了,劉伯承,左權,這些人,他可請不動,但是對於陳維政來說,也就是一句話的事。隻是目前還不會動到這兩支部隊,他們的整編還沒有完成,怎麽時候他們整編到位,土肥原什麽時候就要離開延長。到哪個時候,正太路和南同蒲路,自然會毫發無傷的交還給山西。當然,能夠在此之前拿回兩路及沿途的城鄉,山西就有了早一步發展的可能,所謂先入為主。兩路沿線,是山西的富裕發達地區,當年閻錫山的工礦企業大多布局在兩路沿線,比如說西北煉鋼廠、陽泉鐵廠、故縣鐵廠,白家莊煤礦、太原兵工廠、西北機車廠、西北水壓機廠、西北農工器具廠、西北鐵工廠、西北鑄造廠、西北機械廠、西北汽車修理廠、西北育才煉鋼機器廠、西北槍彈廠、西北化學廠、西北電汽廠,太原晉生織染公司、榆次晉華紡織公司、祁縣益晉公司、新絳雍裕紗廠、晉華卷煙廠……日軍侵略,這些企業大多停產,但是底子尚在,隻要稍作收拾,就能再創效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