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淺塵不知自己是如何抬起頭的,一直到那熟悉又陌生的張俊秀的麵龐映入進眼簾,她一直漂浮著的心才算是塵埃落定。
兜兜轉轉,來來回回……
總算是找到他了。
司冥。
此時的司冥已換下了一身的龍袍,著白袍於身,那白袍上雲繡的雅致蒼竹隨著他的走動而忽隱忽現著。
司冥轉身於軟榻坐下,似是察覺到了宿淺塵的呆滯,長眉微微蹙了下,藍眸閃現出了一絲陌生的不耐煩之色。
“你的族人,都沒有告知你要如何侍奉麽?”司冥冷漠地看著麵前的宿淺塵,眉眼之中找不到一絲往日的溫暖。
宿淺塵靜靜地看著司冥,沉默不言。
現在的他於她是熟悉的,也是陌生的。
她熟悉的,是他那張俊美絕倫的臉龐,以及他那總是慵懶的音調。
她陌生的,則是他現在那光射寒星似的藍眸。
從認識他開始,他便是對她寵溺無度,無論是她說什麽做什麽,他都會毫無條件的相信和包容,從她防備他一直到選擇相信他,他的態度從始至終都不曾改變過分毫。
但是現在,他卻是忘了她。
宿淺塵能夠清楚地感覺到,司冥於她的這種陌生,與她跟安庭初見的時候完全不同,現在的他於她根本沒有半分的記憶,就如同陌生人一般。
“朕問你話,你沒聽見麽?”司冥坐在軟榻上,淡漠地藍眸漫不經心地打量在宿淺塵的身上,那份從容和淡定,以及那與生俱來的高貴和雍容,與曾經的他如出一轍。
隻是可惜,現在的他卻不是宿淺塵記憶裏的那個人了。
宿淺塵壓住心裏的思緒,淡聲道,“回陛下的話,我隻是太緊張了。”
司冥挑眉看著近在咫尺的這個女人,靜默了半晌,驀地便是笑了,這確實是他進屋開始她說的第一句話,但是麵色淡然,雙眼平靜,除了在初見時她流露出了一絲驚訝之外,再是沒有其他多餘的表情。
如此的木然和淡定,他並為層看出她如何緊張。
“聽聞你開導了蕭王?倒是好本事。”司冥輕聲開口。
“隻是我所說的話讓蕭王爺覺得有道理而已。”宿淺塵的聲音仍舊聽不出半分喜怒。
本就不是很吵鬧的屋子,瞬時安靜了下去。
半晌,司冥淡揚眉梢,雙眼半瞌,“你如此的冷漠,是在怪朕?”
“我隻是實話實說。”宿淺塵如實道。
才剛有了些聲音的屋子,再次沉回到了安靜。
司冥再次看向麵前的女子,微微挑起的唇角似笑非笑著。
他娶了她,隻是因為南方部落現在太過強勢,已經遠有超過的其他三個部落的征兆,不過好在南方部落的首領冷靜睿智,不願跟乾元王朝為敵,這才主動提出聯姻。
於他來說,她和這宮裏除了皇後之外其他的女人一樣,都是維係著部落的產物。
他從沒想過要去了解她,哪怕是今日來到這裏,也不過是為了她勸說了蕭王而已,不過她現在的反應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隻是很可惜,這個反應他不喜歡。
藍眸之中的漫不經心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幽暗沉冷。
袖長的五指驀地攥緊在了宿淺塵的脖子上,極大的力道讓宿淺塵從地麵一點點地騰空而起。
“朕不喜歡欲拒還迎的手段。”司冥淡漠地看著被他掐到麵色發紅的宿淺塵,語氣冷漠憎惡異常。
呼吸的氧氣一點點地從肺部被抽空,宿淺塵卻仍舊隻是用一雙平靜地眸子望著麵前的司冥。
她不會傷害他,就好像曾經的他一般。
司冥那緊緊箍在那脖子上的手,雖不會要了她的命,其力道卻也足以讓人窒息,可是他在那雙眼睛裏卻並沒有看見一絲一毫的驚恐,甚至是連害怕都沒有。
在那雙眼睛裏,有的隻是平靜,如深潭一般讓人猜不透看不明的平靜。
藍眸之中,有什麽熟悉的東西浮現,隻是很快便是又消失在了眼底,快到就連司冥自己都察覺不出。
“你如此的平靜,是為了他麽?”司冥厭惡地皺著眉,隻是那緊箍在宿淺塵脖子的上手卻是慢慢地鬆開了。
“我不知陛下的意思。”宿淺塵仍舊平靜地站在地上,露出在衣衫外的脖子,在燭光下清晰地顯露著五個指印。
“若是南方的首領沒有將你送進宮,你便是要與他雙宿雙棲了,你的心思朕不說卻不代表不知,別在朕的麵前玩那些小把戲,你別忘記了,在你的身後還有南方部落的萬千族人。”
司冥說這些的話時候,不知是想到了什麽,藍眸之中的厭惡更是加深了些許。
宿淺塵並不知道司冥口中的那個他是誰,但他既然不想挑明,她便是也沒有興趣知道。
她現在隻想知道司冥為何會失去曾經所有的記憶。
門外,忽然響起了腳步聲,很快,宮人的聲音便是響起在了門外,“啟稟皇上,皇後娘娘的頭風病又犯了。”
司冥看著宿淺塵半晌,終是起身朝著門外走了去。
從始至終不曾回頭,沒有半分的留戀。
院子的一處房簷上,安庭正悄悄地趴在上麵觀望著,雖然他對宿淺塵的迷藥有信心,但不親自陪著他始終是無法安心。
就在他琢磨著,要不要等到後半夜的時候,回雪陽宮搞點事情出來,讓皇帝從宿淺塵的身邊離開來到雪陽宮,就看見思翠齋那緊閉的大門一下子被人給踹開了。
當看清楚那從裏麵走出來的熟悉身影時,安庭險些沒從房簷上掉下去!
小叔父?
怎,怎麽可能?
安庭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睛,原本以為隻是乍一看很像司冥的人而已,可是他接連眨了半天的眼睛,那從思翠齋走出來的人卻是怎麽乍怎麽都跟司冥完全一樣!
原來,小叔父就是這萬荒裂空術裏的皇帝!
我的蒼天!
還有比這個更加驚悚的事實嗎?
眼看著司冥離開了思翠齋,安庭再是等不及地跳下房簷鑽進了宿淺塵的屋子。
“我說小白臉,剛剛我沒看錯,那個就是小叔父吧?怎麽樣?你和小叔父相認了?早知道就不做那麽多了……”安庭一看見宿淺塵便是巴巴地說個沒完。
其實這事兒說起來也是怪他了,當初他鬧著自盡的時候,皇帝也是來看過他幾次的,隻是那個時候他一心想死,根本就沒心思見皇帝,所以每次皇帝來都是被他給找人給堵在了門外。
不過現在好了,俗話說好飯不怕晚,既然小白臉跟小叔父都相認了,現在他們隻要商量著如何離開這鬼地方就可以了。
然而,就在安庭將一切都打算得差不多了的時候,宿淺塵卻一盆涼水的扣在了他的身上。
“司冥並不記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