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那人被群妖迫地忽上忽下,左閃右避,狼狽之極。不一會兒,呼地一聲,從他們船上掠過。謝雪痕在這一倏忽間,觀看的真切,這人卻是灰金旗掌旗使程侖。他是一艦之主,不知怎得居然被這群妖物逼到了天上。遂連忙站在船頭向他招手。

程侖對這幽冥蝙蝠翼似乎還未能使用嫻熟,他又沒有如謝凜兒和嗜血雙禽,可以遠距攻擊的武功和寶物,倘若被群鷹趕上,決難逃脫鷹妖們的鉤喙利爪。惶惑間,一個旋身,偶見船頭一個少女在向他招手,依稀似是謝雪痕。心想,原來是自己人的船,於是迎頭向船上紮了下來,奇快如矢。

謝雪痕連忙閃避,但聽“噗通”一聲,程侖將木牆撞出一個大洞,木屑紛飛,他也鑽進艙內。眾魚怪也緊隨著奔進船艙。謝雪痕晃身箕爪,飄飄忽忽,抓死了十數隻鷹妖,其他鷹妖見狀,一哄而散。

一會兒,程侖從船艙奔出,看見英郊也在船上,不禁為之一怔。謝雪痕道:“程旗使,你好啊。”

程侖道:“多謝謝姑娘相救,教皇他們在什麽地方?”謝雪痕注視著程侖的眼睛,緩緩道:“他們全在飛獅帝國,你要趕緊去那裏接他們。”程侖道:“謝姑娘,那你呢?”謝雪痕道:“英郊他們要回陸上,我正好搭順風船先行一步。”

程侖瞅了英郊一眼,道:“好,我明白。”又向英郊一拱手,雙翅一展,騰空而起,眨眼間變成了個黑點。

“你怎麽不跟他一起回去。”英郊搖著折扇,仰頭看著那即將消逝的一粒黑影,向謝雪痕問道。

謝雪痕俏眉一揚,道:“我跟你一起回去,豈不更好?天天在海上,實在是無聊!”

不覺夕陽西下,西天赤霞將大海映得如染了血一般絢麗肅穆。

謝雪痕明白今晚是不用睡覺了,便俏立船頭,觀看這如煙如血的壯觀景色。忽然有三個旗魚怪竄上船來,向英郊道:“不好了,那艘船底滿是鰭的大船駛過來了。”

英郊並不覺得奇怪,淡淡地道:“他們到了什麽地方?”那魚怪道:“就來了,那船實在是快,咱們來不及趕過來通報。”

英郊走出船艙,瞟了謝雪痕一眼。隨後轉首左右一瞧,並不見有船的影子,猛然想起,幽家的鬼獄艦在百丈之內是瞧不見的。倘若驟然航行過來,隻要衝著他們的船一撞,他們的船立時便會成為一堆廢鐵碎木,沉入海底。

英郊當此緊迫時刻,卻沉靜如水,他心中明白,將要發生的事,急也沒用,倒不如冷靜下來,將辦法研究的最好,思忖了一陣,向那魚怪緩緩道:“他們在哪個方向?”

那魚怪道:“就在咱們正前方。”英郊道:“趕緊命海龍調轉方向,往回走。”其中一旗魚領命跳進海裏。那拖船的巨獸,立刻轉了方向,在海裏向左繞了個大彎,拖著船向後航行。還未調正方位,但聽轟地一聲,一發炮彈擊來,正中艦尾。

霸王蠱既懼怕陽光,也不喜通風,是以一直蝸居在船艙內,此時陡聽船身遭到炮擊,也趕緊奔了出來:“發生了什麽事?。”失聲嚷了一句,隻要有英郊在,他什麽事都很放心。是以凶靈艦將要襲來的事,隻到臨近眼前,他才得知。

但見那鬼獄艦猶如一頭海上猛虎,碾波碎浪,向著他們的船狂奔而來,並且火光閃閃,炮聲隆隆。

那頭海龍盡管奮力擺尾,拖著他們的船如飛一般的快。隻是凶靈艦更快,不多時隻離他們有二十來丈。謝雪痕見狀,一縱身,宛若一道飛虹,掠上了鬼獄艦。

程侖喝令:“給我轟了那艘船。”

“且慢!”謝雪痕垂下眼瞼,腦中翻湧著英郊昔日於己的救命之恩,而且這一路行來,在他的船上也算平安,倘就此讓他葬身大海,心中甚是不忍,忙輕朱唇,道:“程旗使,能否借我你的幽冥蝠翼一用?”

程侖聽說,當下取下,遞與謝雪痕,並傳了用法。

謝雪痕遂揮翅飛到英郊船上,向英郊道:“你趕緊用舢板放了口技公子和鬼姥姥夫婦,我許你平安離去。”霸王蠱道:“我留他二人在身邊做人質,豈非更安全?即便死,我也有兩個墊背的。”

“你少廢話,我隻問你,放還是不放?”謝雪痕一聽霸王蠱的聲音,便有氣,況且她對鬼姥姥並無好感,甚至非常厭惡,隻所以救他們,隻是念在二人並無大的過惡,而且已入了幽家,多多少少為幽家盡過力而已,故而霸王蠱拿這二人做籌碼,根本不會使謝雪痕有顧忌。

英郊在旁已看清了謝雪痕的態度,向霸王蠱道:“謝姑娘言而有信之人,就放了他們吧。”遂命海妖把二姥從艙中拖出來,放下舢板,將二人仍了上去。

謝雪痕揮翅飛回鬼獄艦上。程侖道:“這是?”謝雪痕道:“算了吧,由他去吧。”

程侖道:“姑娘,一日縱敵,數世之患啊!此人奸惡非常,更兼霸王蠱是個霸道人物。”

謝雪痕道:“每次和他交手時,我也總是這麽想,趕緊殺了他。可是當真有機會的時候,一想起他往日於我的恩情,便有些下不了手。再放他一次吧,下一次決計不再饒他。謝凜兒他們現在正被困在飛獅帝國,咱們還是趕緊過去,不然他們隻怕永遠也回不來了。”

程侖麵色大變,即命鬼獄艦駛往人魚群島。早有灰金旗弟子將鬼姥姥夫婦從海麵上,提了上來。鬼姥姥走到謝雪痕身前,答謝謝雪痕,謝雪痕隻“嗯”了一聲,看也沒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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