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好像是一場夢境。

在那整個白光塔之中,卻隻聽到整個塔中都是輕輕一顫,隨即一個頗為驚異的聲音在整個塔中響起。

“咦...這是...”

那聲音一暫,似乎想到了什麽,倒抽了一口冷氣。

而在那白光塔第二層,看著滿地的伏屍,陳遠正要下往第三層的身形卻是一暫,他跪地俯首,顫顫不敢語。

同樣的,在第三層,那陳幽蒼的身上直散發出一陣陣皇然大氣的佛光,一瞬之間頗為肅穆,好像是萬佛頌號一般,他的眼中,佛光閃過。

頓時,他站起身來,一拂衣袖,四處張望一番,隻覺得這裏第三層滿是無窮的霧氣,在霧氣之中,無盡的死靈魂魄橫飛不斷。

“哼!本僧就知道,這裏不對勁,沒想到居然是一座鎮魔塔!”

“居然能夠**人回到最初的夢境,經曆離別生死,以潰決人的心智!這手段,真是...”

這家夥跺了跺腳,卻是想不到什麽好語言形容,隻好憤憤道:

“無恥!”

他的身影在霧氣之中穿行,那全身放出佛光,但凡是在那霧氣之中遊**的死靈魂魄都是避之不及,哪裏敢靠近。

“咦...這是,冼肆月?”

他的腳步暫住,看著盤膝而坐的一個人影,這人正是那冼肆月!

“和尚,殺了他!”

那心中卻是傳出一道惡狠狠的聲音,卻是那陳幽蒼在咆哮著。

“我佛慈悲!怎麽能夠無故殺生!??”

此刻占據陳幽蒼身體的,顯然不是他本人,而是那個一直潛藏在他身軀之中的和尚,這時卻是占據了主導權。

“這人根本就是一個惡魔!你不是佛門子弟麽?殺了他啊,你個拂葉禿驢!”

陳幽蒼,不,拂葉顯然是被他這一句禿驢氣得不輕,渾身顫抖著,憤憤道:

“我是僧人,不是禿驢!”

“有什麽區別,都是沒有頭發,都是不能娶媳婦!”

“這...我還就是要娶媳婦了怎麽著!我不止娶媳婦,我還要喝酒吃肉!你有什麽意見!?”

說著,這和尚稀裏呼嚕從袖中掏出一個雞腿,一邊袖子又掏出一個酒葫蘆,一邊吃,一邊喝著,口中還嘟囔道:

“怎麽著?誰說和尚就不喝酒吃肉娶媳婦了?你小子不懂,我是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摟著小媳婦,菩薩在心頭。阿彌陀佛~~~”

“......”

肆月隻聽到那耳邊傳來悉悉索索的對話聲音,他在迷蒙之中睜開眼睛,卻是一愣。

這裏,一片迷蒙,似乎還帶著些許的壓抑,分明還是這白光塔之中。

而在他身旁,一個人影正在自言自語,一邊還大嚼著雞腿,語氣含糊,看起來頗為古怪。

“阿彌陀佛~你醒了。”

肆月漸漸看得清楚著身前之人,那一身的裝扮,那身形模樣,肆月頓時一愣,失聲道:“陳幽蒼?”

陳幽蒼,不,現在是那拂葉卻是一邊嚼著雞腿,一邊模糊道:

“現在是小僧...拂葉。”

“拂葉...”

肆月立起身來,打量了這周圍的場麵,心中慢慢的沉靜下來。

果然...那都是一場幻境...

而這身邊的拂葉,想必就是那陳幽蒼體內的靈魂,此刻正占據了他的身體,卻是沒有想到,這還居然真的就是一個小和尚。哦,酒肉穿腸過的和尚。

“小僧一直都是覺得這裏頗為古怪,沒想到,這還真的就是應了小僧的猜測了。”

拂葉卻是歎了一口氣,習慣性的去摸自己的頭,呆到摸到那滿頭的發絲時,卻是無奈的一笑,這總是當作自己現在是一個和尚的模樣,其實自己現在不過是寄居在他人軀殼裏的一個遊魂罷了。

“這裏...”

肆月看了過去,隻見周圍滿是霧氣,就好像是身處於晨日山間一般,在這昏暗的光線下,又有這些霧氣的遮掩,卻是什麽都看不清。

“這裏...應該是封魔塔!”

拂葉卻是臉色凝重,頗為嚴肅道。

“魔?”

肆月聽到這個詞,卻是有些驚異的反問道。很多人都是說他是一個惡魔,但是這真正的魔,他還是真的未曾見過。

“唉...大秦皇室席卷大陸,建立這大秦皇朝,憑借的就是那魔的力量,而後當帝國建立,便是同那些魔翻臉,將他們打入魔域之中。所以你們自然是不明白的,但是我乃是佛門中人,本著的就是除魔衛道的事情,倒是明白這些家夥的力量。”

說著,拂葉卻是啃完了雞腿,那油膩的雙手在身上隨便擦了擦,便是指向一處方向,道:

“通向下一層的路途,就在那個地方。”

“好冷...”

“好冷...”

“這是什麽地方...”

冼化小小的身軀盡量往後麵縮著,看著這奇怪的洞窟,那眼神之中,滿是絕望,一張臉也是少有的煞白,他縮成一團,體內的元氣艱難的運轉著,為他驅散這洞窟之中的寒冷,帶來些許的溫暖。

他怎麽也是無法想象,明明上一刻還在同那冼肆月戰鬥,這一霎之間,整個人的精神便是模糊起來,等到再次看清楚眼前的場景,他幾乎就要嚇死當場。

這裏,居然是他少年的時候的某段經曆。

那一段,最為悲慘,深埋在記憶深處,永遠不願意翻出的記憶。

“大哥...我們,是不是要死在這裏了?”

一個弱弱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這聲音之中滿是絕望與可憐。

他回頭望過去,在他身後,卻還是有著一個少年,這少年頗為瘦弱,看起來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身子縮在一團,好像是一個貓兒一樣,那一張小臉已經冰冷而煞白,說話的語氣也是顫顫抖抖的,上下牙齒直打架。

望見這少年的樣子,冼化卻是悄悄的捏緊了拳頭,他的心頭都是一抽,眼中滿是苦澀與絕望。

很少有人知道,他冼化還是有一個弟弟的。

冼沫,一個瘦弱的少年,與他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但是,後來...

冼沫的死因,沒人知道,一直是最為受到死守的秘密,眾人也都是隻知道這個少年在某一天,出人意料的走丟了,從此再未歸。

而冼氏的高層,對於這件事更是嚴令禁止議論。

久而久之,所有的人,都是忘記了有這樣一個人的存在。

可是,他真的走丟了嗎...

這流文城之中,冼氏乃是第一家族,流文城的家族,無論是哪個,都不敢去捋冼氏的虎須,這件事是這些家族動的手?這完全是不可能的。

而這冼沫為人頗為懦弱,整日跟在冼化身後,好像一個小尾巴一樣。如果是說他因為好像冼開那樣行事張揚,倒是還有可能被過往的高手給一劍誅殺,為民除害。這樣看來,這個倒也並沒有可能。

而同樣的,冼沫整日跟在冼化身後,那獨自一人在流文城走丟,這幾率是更小了,畢竟他性子懦弱,可不是白癡,而且作為冼氏少爺,雖然做不到冼開那麽誇張,他身後也必然是跟著一些仆人侍衛的,所謂的走丟,這也是沒有可能的。

而就在冼氏宣布冼沫失蹤的一個月前,倒是發生了一件事。

冼化帶領著自己的弟弟冼沫,出了流文城,朝著青石山脈的方向去了。少年喜好玩耍,留情於山水,這倒也是正常,因此當時跟隨的侍衛們,也是足足有百十號人。

而後來,歸家時,卻是在那半個月之後。

冼化一人歸家。

獨自一人。

這些人,連同他的弟弟,都去哪裏了?

沒有人知道,或許說,知道內情的外人,都是被滅了口。

冼化死死的咬著牙,他那一雙眼充滿了憤怒,充滿了猙獰,一瞬間的怒火衝進胸口,讓他連這神秘洞窟之中的寒冷都暫時的感覺不到了。

“為什麽...”

“為什麽...一定是今日...”

他幾乎是從牙齒之間迸出來這幾句話的,那一張臉也是陰沉到了極點。

冼沫不知所明,他隻是在這一瞬間覺得自己的哥哥很恐怖而陌生,他急忙問道:“哥哥...什麽今日...?”

目光複雜的看著自己的弟弟,冼化努力擠出一抹笑容,露出森白的牙齒。

“沒事...絕對不會的...”

“那樣的事情...絕對不會發生的...”

“那隻是幻境?”

肆月一邊小心的跟著拂葉的腳步,一邊輕聲的問道。

“所為業障,不過是這般。魔由心生,魔種心種。每個人都有可能成為魔。”

拂葉說著佛門的禪語,一邊在前麵開路,作為佛門子弟的他,顯然對於塔內的情況,更為了解。

“最為恐怖的魔,就在自己的心中。”

說著,他忽然回過頭,看著肆月,那一雙眼睛,在這霧中,卻是異常的發亮,似乎直直的看入了肆月的心中。

“這或許是夢境,或許,這是自己的心結...”

“不過...被無限放大,然後你們陷入了自己的心結之中。”

三天了...

五天了...

冼化摟著已經氣若遊絲的弟弟,那一張臉變的木然而呆滯,眼神之中,滿是絕望,他的腹中空空****,他雖然是修行者,但是不是神仙,那食物,還是要吃的,已經五天未曾吃過一點東西,他此刻也是極為的虛弱,口中喃喃道:

“為什麽...為什麽我改變不了這命運...”

“為什麽...既然過去了的...還要重新上演...?”

“你想要活下去嗎?”

一個聲音在心底幽幽的響起,那麽蠱惑人心,那麽讓人浮想不斷。

“你想要變強嗎...?”

“你知道方法的,你是想隨著你的弟弟一起死?”

“還是,選擇一條更好的路?”

冼化驀地似乎來了精神,那一張臉雖然枯黃,但是卻顯得極為憤怒。

“我...我是不會這麽做的!”

“你情願死去?”

“你還有著大好的時光。”

“如果你做了,你不僅能活著,你還能成為一個受人崇敬的強者。”

“你知道這是什麽地方的,你知道應該怎麽做的。”

“已經做了第一次,為什麽下不了第二次手?”

“我已經看透了你的本心,你為什麽不順著你的本心?”

“虛偽的人,活著,還是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