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柳明梵樂此不疲地“演”著, 樓進憑卻在看完貓眼外的景象後,臉上露出悲痛神色。
秋述看他真情實感,頓了頓問道:“外麵那個不會就是你找的陪玩吧……”
他表示理解地拍了拍樓進憑肩膀。
畢竟是認識的人, 雖然之前電話就知道對方變成了喪屍,但怎麽說也沒有親眼所見帶來的殺傷力強。
“不, 我找的是個男生,”樓進憑哀戚道,“但門口那個是我在這邊玩認識的妹妹。”
柳明梵頓時不扭捏了:“……你們玩得很投緣啊,我看臉都爛掉了,你還能認出來。”
樓進憑嗚嗚道:“因為這比基尼就是我給她買的。”
柳明梵:“……你眼光不錯。”
門口窸窸窣窣聲不止。
倪辛月又從貓眼往外看去——
“又來兩個, 也是女的, 衣服差不多。”
樓進憑語氣依舊哀戚:“那應該都是我認識的。”
眾人:“……”
就在大家以為外頭要來一群“好妹妹”時,門外靠來的喪屍數目新增到三後,就沒有再變化。
倪辛月看情況差不多,攥上門把手,回頭與大家交換了個“都準備好了嗎”的眼神,果斷推門。
她的動作迅猛而又有力, 三隻比基尼喪屍猝不及防被門板重創了一下, 都往後踉蹌了兩步,正好騰出安全的攻擊距離。
樓進憑攥著棍子, “啊——”的一聲壯膽, 就要往外衝,卻感覺幾道詭譎的身影從他身側閃過,緊接著就聽“砰砰砰”三道喪屍身體倒地的悶聲。
樓進憑還站在門內,隻見一米外的走廊上, 秋述收了小刀, 掛回到腰間的手術刀袋上;喬思羽把伸縮杆的尖端從喪屍腦袋上拔回, 兩手稍稍一用力,就縮回了最短距;柳明梵則將武器往肩頭一撂,回頭衝他們招手道:“沒喪屍了,來開門吧。”
好一支訓練有素的隊伍!
樓進憑剛才隻是聽秋述說他們會殺喪屍,現下親眼目睹整個畫麵,受到的衝擊力不可謂不大。
他臉上還保持呆滯的神色,最後是紀甚靈出了房間,綁在兩人身上的繩子繃緊了一拽,才把樓進憑給拽回神來。
紀甚靈也低頭看了眼,感覺這樣活動起來不太方便,想著一時半會兒不會有別的什麽爬行項目,就把係在樓進憑身上的繩子暫時拆下別到自己腰邊。
倪辛月還在邊上教導:“下回要是遇到的喪屍數量多,可就沒有今天這樣現場教學的機會了,多觀察總結,看看大家殺喪屍的要領都是什麽,記住了嗎。”
樓進憑聽得認真,就差掏出個筆記本,逐字逐句記下。
他伸手按到大門的指紋鎖上。
紀甚靈側身站著,卻是扣著門把手,沒讓門直接打開。
樓進憑:“怎麽了?”
紀甚靈跟他確認了遍:“這裏麵確定隻有一個喪屍吧?”
樓進憑:“對,就我那個陪玩。”
柳明梵倒是想起來自己之前看過的某個新聞《青年開百萬豪車回家過年——擅自開走老板車輛隻為在親戚間出風頭》、《主人旅遊不在家,家政出租民宿賺外快》。
“你的陪玩……應該是有職業素養的吧?”
樓進憑茫然:“嗯?”
柳明梵:“他會不會趁你不在,帶了一堆朋友進你家玩?”
秋述神色微變:“能盼點吉利的嗎……”
柳明梵也覺得自己這話有事後中招的嫌疑,但這時候再收回也來不及了,隻好找補道:“我又不是時宇那烏鴉嘴體質,這不是合理探討嘛。”
樓進憑倒是對此充滿把握:“不會的,我房子裏有裝監控,陪玩知道的,沒膽子帶其他人進來。”
話雖如此,紀甚靈還是試著按下門鈴,聽裏頭是否有什麽多的動靜。
除去喪屍,他們還需要考慮是否有別的幸存者霸占了這間屋子。
這時候遇見人遠比遇見喪屍麻煩得多。
門鈴響了兩次,門邊始終沒有喪屍撲來抓撓的痕跡。
但之前樓進憑信誓旦旦說人就在屋子裏,這讓此刻的寂靜顯得更為可怕。
大家握緊武器,更警惕了些。
紀甚靈原本抵門的手微微往後拉,大門敞開條縫,入目的是條兩米寬的玄關過道,除去地麵已經呈暗紅色的血跡,並沒有看到喪屍。
他將門縫拉開大了些。
一行人放輕動作往裏,秋述、柳明梵走在前麵打頭陣。
紀甚靈、喬思羽緊隨其後顧左右兩邊。
倪辛月則考慮到樓進憑還是個新手菜鳥,護在他身邊,以防萬一。
樓進憑這套房的裝修跟隔壁那間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金燦燦的壁燈裝飾,巨幅的豪華壁畫,無不彰顯人民幣的味道。
四掃一圈,客廳安全,環繞沙發茶幾的環形立櫃裏整齊地擺滿了各種零食飲料。
柳明梵咋舌:“靠,囤這麽多東西,吃得完嗎?”
樓進憑:“吃不完,但擺滿一點好看些。”
紀甚靈、倪辛月、喬思羽、秋述:“……”
今日仇富值已達標。
喬思羽目光落向落地窗外的巨大人工水池上,藍色的水麵在日光下粼粼閃光,與不遠處的大海輝映。
她長吐口氣感慨:“這才是我夢寐以求的畢業擺爛生活啊!”
她回頭問樓進憑:“既然都回到這裏了,吃的也夠,你要直接留在這裏嗎?”
“啊?”樓進憑茫然了瞬,雖然身處豪宅,但有種馬上又要回到在KTV那種孤身一人、暗無天日的感覺。
他下意識看向目測是整個團隊主心骨的倪辛月,不安道:“我能跟著你們嗎?”
倪辛月笑了笑:“遊艇本來就是你的,你說呢。”
另邊秋述已經檢查完了廚房,手癢之下,順勢拉開了雙開門大冰箱,看著眼前各式各樣的料理包、真空熟食,已經按捺不住雙手的蠢蠢欲動:“陸地上不安全,既然大家都要去海上,那這些吃的——”
樓進憑忙道:“我遊艇上也有冷藏櫃,裏麵一直會替換新鮮時蔬,雖然不知道現在還新鮮不新鮮……不過這些也都可以帶上!”
柳明梵、秋述、喬思羽三人興奮地裝起食物。
樓進憑自己東西被人這麽掏這麽拿,一點也不生氣,反而迷之找到了自己的價值。
他還摸索起沙發來,從一個邊角縫裏掏出一枚戒指。款式有些抽象。但總歸是個奢侈品。
他獻寶似的遞上:“這是以前買的,好像還是挺值錢的,你們要不要都拿走?”
“我們又不是土匪,找點吃的得了,你給我們這個幹什麽。”喬思羽對奢侈品興致缺缺,不過投桃報李,她抓來一個酒瓶,回頭貼心地問樓進憑一句:“喜歡喝的話給你帶兩瓶?我幫你背。”
“不不不,不喝了。”
樓進憑現在一看到酒,喉嚨就條件反射地開始泛起苦水。酒這輩子都不想再碰了。接下來還是太極枸杞,養生走起。
喬思羽:“好吧。”
樓進憑又從邊邊角角找出好幾個奢侈品,但問其他幾個人,都和喬思羽反應差不多。
“是不喜歡這種樣式嗎……那表呢?我表還是挺多的,都放在,咦,哪去了……”
樓進憑一邊說話,一邊翻找起抽屜。
“你自己留著吧。”
紀甚靈四顧了一圈,並沒發現喪屍,雖覺得奇怪,但也隻能先放一邊,問道:“遊艇鑰匙在哪?”
樓進憑抬手指了個方向:“我臥室的床頭櫃裏。”
紀甚靈點點頭,也沒耽誤時間,徑直朝裏走去。
樓進憑怕他找不到,跟著一塊兒。
臥室是一覽無餘的格局設置,因此紀甚靈確認了一眼,就直奔主題地來到床頭櫃前。
彎腰拉櫃子的間隙,隻聽邊上傳來點“嗤嗤”的異響。
紀甚靈偏頭看去。
是喪屍怕冷,鑽進了床底!
亂糟糟的床單垂落下來,剛才竟沒注意到。
不過喪屍長時間趴著身子,即便看見了“食物”擺在眼前,也一下子沒支棱起來。
紀甚靈剛要抽出小刀。
隻覺得係在身後的繩子被人微微往後一拽。
他的脊背輕輕撞上倪辛月的肩側,倪辛月已經從紀甚靈箭筒裏抽出支箭,手起箭落,紮進了喪屍腦袋裏。
“小心點。”
紀甚靈呼吸一頓,聽耳畔倪辛月的聲音也輕輕。
他過了幾秒才慢慢道:“嗯,有點大意了,你護著我點。”
他低頭翻找起鑰匙,露出微紅的耳朵和後頸。
腰邊的繩子還握在倪辛月的手上。
倪辛月呼吸了幾瞬,才沒頑劣地拽緊繩子戲弄他。
但她也不鬆手。
樓進憑沒聽見兩人說什麽,左右看看,隻當倪辛月反應靈敏、關照所有人。不然本來護著他,怎麽突然就到紀甚靈邊上去了。
不過他也被倪辛月的身手驚到了一些。起初看她沒帶武器,還以為她屬於徒手戰鬥的類型——原來是隊伍裏有個穩定輸出的武器庫啊!
樓進憑視線又落到那弓箭上。
他對紀甚靈的這身裝束還是很喜歡的。
黑色連帽羽絨服、黑色長弓、黑色箭筒,一看就是黑夜神秘的代名詞。
末日結束了,他要不也去學個弓箭?
樓進憑看喪屍已經被解決,不由壯著膽子上前兩步,想看看紀甚靈箭筒裏的那幾支箭。
不料紀甚靈感覺到動靜,偏眸看來。
樓進憑馬上頓住腳步,舉手道:“我就看看。”
紀甚靈不再看他,指了指倒在地上的喪屍。
“你的表。”
樓進憑低頭一看——好家夥,這陪玩兩個胳膊上手表都要掛滿了。
臨死之際,就開始道德淪喪了對吧。
樓進憑雖然敗家,但也不是個傻的,默默蹲身給陪玩摘起手表來。
鑰匙是拿到手了。
但其他幾個還在裝食物,十來分鍾後,才將各種食物大包小袋地收拾好,扛在肩上,儼然一副要進城的農民工形象。
秋述:“還是爬牆下去嗎?”
柳明梵倒是在剛剛的時間裏,出門把走廊另一頭的景象探查清了。
這家度假酒店的超大回旋樓梯處別出心裁的設置了個滑滑梯,從高處往下看,流線弧度絲滑,也沒有喪屍,他們有那麽多物資要運,將東西直接放上去,似乎是個偷懶的好方式。
樓進憑想了想,道:“這滑梯直通一樓大堂的泳池,不過我這幾個打包袋都是納米防水的,應該沒事。”
倪辛月沒忘記之前在金叔家看到的喪地溫泉景象,表情微妙地變了變:“那泳池是恒溫的嗎?”
樓進憑還挺驚訝倪辛月的了解:“你怎麽知道。”
這話一出,倪辛月立馬打消了通過滑滑梯下去的打算,即便一樓的喪屍都被清理光了,生前泡在池子裏的估計也不在少數,她可不想讓他們接下來這段時間的食物和喪屍來個親密水下接觸。
她徑直推著大家的背往回道:“不用想了,我覺得爬牆挺好的。”
考慮到麵包車停在另一側,他們最後還是選擇原路折返回對麵套房。
麵包車還停靠在花壇邊,估摸期間沒發生什麽意外變故。
從陽台把數條大包袋往下扔,花壇上的小花小草很好地消融了這點聲響。
也是幸虧樓進憑不喝酒了,否則酒瓶裝裏頭一砸,準砸個稀巴爛不可。
緊接著,一行人就把樓進憑護在中間,翻牆向下移動。
再次路過四樓陽台時,喬思羽從口袋裏掏出個棒棒糖丟過去。
堅硬的糖果撞到玻璃門,“砰”的一聲,給那夫妻嚇了一跳,還以為是什麽暗器丟過來。
小朋友倒是看清楚,指著那糖果,咯咯咯樂了。
畢竟他已經好久好久沒有吃過糖了。
樓進憑雙腳重新落回平地,踩在柔軟的草坪上,還有些恍惚,覺得自己漲了不少本事。
邊上幾個人已經相當熟練地拎起包就往麵包車跑去。
車上的人在招手。
樓進憑踉蹌著跟上。
他是跑不太動,但跟著他們的步調,血液就鼓動起來。
頭是熱的、臉是熱的、心是熱的,手腳都是熱的。
車裏的人都在等待著。
倪辛月回頭看他:“怎麽又哭又笑的。”
她說完就又轉回頭,繼續堅定不移地向前奔跑著,不過速度稍微放慢了一點點。
樓進憑胡亂地抹了兩下臉。
他們的聲音從前麵飄來,帶著幾分海邊的水汽,濕漉漉地撲在他的臉上。
——“跟上。”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