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麵不寒楊柳風。
涼亭裏,有蝴蝶相伴經過。
中午時分,青芷便端來她為明汐精心熬製的濃湯,她為此可是足足費了一個上午的功夫呢,當時周王氏硬是站在旁邊眼紅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早前周暮就吩咐過了,說明汐身子弱,需要要好好地補一補。青芷心中好生羨慕,將軍對夫人是真正的好呢,夫人總算是苦盡甘來了。
許是因為早起的原因,所以明汐並沒有什麽食欲,隨意地喝了幾口湯後,又開始覺得犯困了。她最近總是嗜睡得厲害,而且經常提不起精神。大約是因時節的關係,春困秋乏,所以她不作多想,幹脆半倚半躺地靠在欄亭邊,美目微閉,聽風,吹過樹梢的聲音。
青芷歪著腦袋看明汐,心下覺得十分好奇。
她發現夫人最近越來越沒有食欲,常常半碗子飯都沒吃完就擱下了筷子,可夫人的體態卻明顯比以往豐盈了些許,皮膚也越發的光滑細膩。即便如此,可她還是覺得,夫人看起來竟比過去更美上幾分了,那張臉雖非絕色,卻常常教人移不開視線。她想,夫人的病估計是好得差不多了罷?看樣子是雷奧醫生的藥起到效果了,最近,好事像是蠻多的。
青芷不禁喜上眉梢,激動萬分。
明汐忽然睜開眼睛,青芷如花一般的臉便映入眼簾。她瞧著那張略嫌稚嫩的小臉,忽然想到了什麽,遂問道:“青芷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跟著將軍的?”
“五年前。”青芷比劃著,那時候軍匪殺人放火,無惡不作,她是被娘藏在一個破舊的水缸裏,才撿回一條命。浩劫過後,周暮把她從水缸裏拎了出來。
“五年。”真心地說長不長,說短亦不短,明汐沉吟。可五年的光陰能改變的事物卻是千千萬萬,五年前的青芷,大約還是個孩子,如今也長得這般大了,出落得水靈動人。真是時光荏苒,歲月如梭,她感慨著,“那你覺得,將軍他待你如何?”
“將軍待青芷如親生妹妹,從不曾
虧待過青芷半分,亦不讓青芷受過半點委屈。夫人,將軍真是個好人,雖然有時候脾氣暴躁些,可他內心是善良的,起碼嘴上說的跟心裏想的是一樣的,待身邊的人也從來都是真心實意的。”
“嗯。”明汐淡淡地應著,繼而說道,“青芷今年年紀也不小了罷?心中可有什麽想法?”
青芷怔了怔,一時間拿捏不準她話裏是否還有話,竟不知該作如何回答。
“青芷心中可有喜歡的人?”明汐見她懵然,挑明了說。
青芷回答:“青芷一心隻想侍候夫人,從來沒有過別的念頭。”
“傻丫頭,就算有也沒關係的,現在已經不是那個封建迷信的年代了,講究的是人人平等,言論自由,現在年輕時你尚可照顧得了我,可將來我老了你也老了,怎麽辦?我是希望你走屬於你自己的路,有些東西,你也該得到的。”
“青芷愚笨,未能領悟。”
明汐心知她有說謊,知道她多心了,解釋道:“你別誤會,我的意思是,你是沒有賣身契的,你是自由之身,倘若他日你有了中意的對象,你要到哪裏去,我和將軍都不會攔你,但是,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別讓自己受委屈,知道嗎?”
“夫人,怎麽突然說這些?夫人這樣青芷會很難過的。”青芷惻然。
“傻丫頭,我也不過是怕耽擱你的終身大事罷了。女人,到底還是要找一個歸宿,一個依靠,這樣的人生,才是完整的。”
“青芷能陪伴夫人左右,亦覺無撼。”
“唉,真是執迷不捂。”她輕歎。
“夫人,青芷從來沒有對將軍有過非分之想,還請夫人不要對青芷心存異意,也不要……趕青芷走……”
這個梗笨的丫頭一時情急,慌忙跪下,淚眼汪汪可憐兮兮地望著明汐。
明汐又急又惱又不安,扶起青芷說:“青芷,你想到哪去了?我豈是那樣小心眼的人?我不是懷疑你,也不是要趕你走,是我錯,沒說明白,
害你誤會了,真是對不起,你千萬別放在心上,好嗎?其實,我是覺得,王副官這人挺踏實的,我看他平時對你也挺不錯,年紀也相當,你往後可以多留個心眼,仔細瞧瞧他的為人。”
青芷再次怔了怔,隨即臉上一片羞澀,低頭說道:“夫人,青芷自知身份低微,不敢多有奢想,這種事情,還是不要再說的好,免得被有心人聽了去,倒成笑話了。”
正說著,一個警衛員捧著一精致的紙盒走了過來:“報告夫人,外麵來了個年輕女子,托屬下把這個東西交還給將軍,現在將軍不在,不如夫人代為收下吧。”
年輕女子?
“是楊家小姐麽?怎麽不請她進來坐坐?”她驚喜地問。
“不是楊小姐,是個陌生的女子。”警衛員回答。
“陌生的女子?那她還說了些什麽沒有?”
“沒有,那女子說她還有事,就先走了。”
“行,把東西擱桌子上吧。”她有點失望。
警衛員退下。
盒子可真漂亮,藍白相間的格子,上麵還用紫色綢緞結成一個漂亮的蝴蝶結,一看就是出自女子之手。這也是一種無形且巨大的魔力,自然而然地引來了明汐的好奇心,她橫豎瞧了半天,到底還是忍不住好奇之心,鬼使神差地拉開蝴蝶結,紙盒裏赫然露出了一件疊得整整齊齊的白色襯衣。襯衣燙得有棱有角,幹淨素潔,可見經手之人頗具用心。
明汐的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她認得那是周暮的襯衣。隻是,它為什麽會是由一個陌生女子送回來的?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她想起周暮參加完舞會後的各種可疑行跡,再加上如今這“罪證”亦別有居心地送到自己手中,是有意還是無意?她或多或少的猜到了幾分原由,可她不願意相信,這隻是意外,是她想太多了。她拚命地安慰自己,可隱隱間,似乎聽到了什麽碎裂的聲音,清晰,卻又遙遠,是心嗎?是的嗎?她茫然了,扯著紙盒的指尖竟微微顫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