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什麽要逃?”她昂首微笑,神情高傲。
“付之可,你真是瞞得我好苦!”
她笑而不答,一切已了然於胸。
“你處心積慮地嫁進來,再設計陷害明汐的清白,還毀了她肚子裏的孩子,你怎麽能如此的惡毒,你夜裏睡得安穩嗎?你的良心不怕受到折磨嗎?為什麽,你為什麽要這麽做?她跟你無怨無仇!你為什麽要這麽害她?”他揪著她的衣領。
她還是笑,冷靜得出奇:“問得好!因為,我是李靖的表妹,我愛他,所以願意為他做任何事情。他想要打敗你,唯一的辦法就是讓你自顧不暇,還有什麽辦法能比後院失火更能讓人失去理智呢?還有什麽能比失去所愛的人更為痛苦呢?所以,從一開始我就有意接近你,製造事端,你和明汐所有的不幸,都是我一手策劃的,周暮,我應該說什麽好?是我太聰明還是你太遲鈍,這裏麵明明漏洞百出,而你竟然到今天才看清楚事實,真是可悲至極。不過可惜的是,你明白得太晚了,明汐她現在恐怕正處在水深火熱當中呢。”
他臉色慘白。
他鬆開了她。
“對不起,周暮,我知道,失去自己心愛的人的滋味,也正因為如此,所以,我才迫不得已,要幫助李靖,我甚至不知道,他會不會因為我的付出而重視我,可當愛上一個人的時候,是奮不顧身的,是不計回報的,我和你的心思都一樣,隻不過道不同不想為謀。周暮,有緣認識已是難得,是我愧對你,你是個好男人,可惜生在這個錯亂的時代,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要怪,隻能怪你自己錯信了不該信的人,誤會了不該誤會的人。”
“你不怕我殺了你?”短短幾個字,像是從他牙縫裏擠出來的一樣。
“不會的,我相信你不會的。因為,我知道明汐在哪裏,我可以帶你去找她,這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事情,而你隻有這一次的機會,成功與否,全看你的本事了。”她從容地說。
六月底的豔陽是絢麗而強烈的,高大的落葉喬木如傘靜默在路邊,細碎的葉子被折射出耀眼的光,粼粼閃動。有風吹過,發出沙沙的響聲,宛如一曲夏日清歌。可明明是極好的天氣,卻怎麽也無法讓明汐的心情明朗起來,胸口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她已經被禁足在這方小天地整整五日,除了回府當日,李靖有些許的無禮以外,餘下的日子表麵上都顯得十分規矩,可私下裏,他的目光卻有意無意地落在她的身上,裏麵隱含著另一種蘊意。每每她覺察時,都驚起一身的冷汗,如芒在背。
這個男人是危險的。
她相當清楚。
這五日來,她常常想起那個本應該忘記的人和本應該忘記的回憶。她以為自己心已成灰,不會掛念,可現如今,真的離開後,心底的相思刻骨,如影隨形,令人夜不能寐,日不能食。他,現在在幹什麽?他,心底亦很難過罷?他亦有那麽多的苦衷,隻是夫妻間若失去了信任與坦誠,所有的後果,都該自負罷?怨不得旁人。
她順手推開一扇窗戶,晴好透明的陽光便借機溜進屋內。
她抬頭,光線刺目,舉手擋在眉間,手背的皮膚有溫暖的感覺。
她望見不遠處的樹底下,一個身著黑色西裝的男子有意無意地往這邊方向張望。他把帽沿壓得很低,一張報紙幾乎整張臉都遮住,可明汐知道,那就是葉文驍,他到底還是尋了過來,何苦來哉?
她瞟了一眼樓下把守的警衛員,個個背槍待命,她欲出無路,他欲進無門。她頓感哀傷,悲歎連連,默然地把窗戶關上,把他與陽光,齊齊用一扇玻璃隔阻開來。
她剛坐下,就聽得有人在敲門,隨之房門便由外頭打開。她斜倪了牆上的掛鍾一眼,原來是午飯時間已至。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低頭送飯進來,他說話的聲音極啞:“姑娘,請仔細用飯。”
明汐轉臉看了他一眼,覺得有點眼熟卻又有點陌生,隻覺得他臉
上帶著不同尋常的滄桑,真真不該是他這般年紀有的。
“今兒怎麽是你送飯來?”
“往日給姑娘送飯的廝今兒身體不舒服,所以由小的代勞。”
“我是不是在哪見過你?”
少年瞧了瞧門外,隻見那兩守衛心思似乎並未在正道,像木頭一樣站著,於是他壓低了嗓子,悄聲說:“夫人可否記得那日在周府那個被將軍處死的逃兵陳大柱?”
“陳大柱?莫非……”她詫異,已明白幾分,隻是仍有疑問,“你,你不是被周暮給殺害了嗎?怎麽會在這裏出現?”
“是將軍他用心良苦,暗中把我救了出來,並揚言已經把我軍法處置。將軍他真是個好人,他還買了車票送我回家,可惜的是,我回了老家以後,才得知母親早已病故,我真是個不孝兒……”說到此處,他眼中似有淚花閃動,繼續說,“幸得鄰居們憐憫,合夥把俺娘給安葬了,不然,我就算是死也死得不安心。我正無所歸依時候,李靖強行讓我們這些正值壯年的男子入伍。我沒有辦法,隻能聽命於他。經過這番折騰,我總算明白,身不由己的道理。不過夫人,有我在此,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出去的。你等著我。”
怪不得這個陣大柱竟像換了個人似的,沉穩老練得讓人驚歎。果然苦難的生活是磨練人格的最佳良藥。隻是周暮,你為什麽要瞞我?為什麽寧願我誤會你?周暮!明汐咬牙,眼中不覺已濕潤,隻是一昧強忍著,生怕在外人麵前失了態。
陳大柱再次望了望門外,迅速從懷裏掏出一個卷得竹簽大小的紙條兒。“夫人,我先出去了,這個是樓下那個男子托我交給你的,你好生保管著。”說罷,他便退出去。
明汐握著紙條,愣愣地望著桌上的飯菜,並無半點胃口。
信上的字讓她猶豫不決。
但是,如果有一絲逃脫的機會,她都不應該放過,掙紮一番,總比坐在這裏長籲短歎要強得多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