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仁俊著急的勸慰虞寒雲,他決不能讓少爺有事,不然對不起他已故的母親,九泉之下又怎能安心。

“少爺您放心,我一定會將少奶奶照顧好的。您就好好操持自己的生意就好了。您可別忘了,自己現在身上的擔子有多重。難道您是想放棄這麽久以來的籌謀嗎?”

樸仁俊提到了點子上,虞寒雲想了想,樸仁俊說的也對。自己已經派了最好的醫生和非常多的人去照顧清照,隻要清照好好養身體,不出多久就能把她接回來。而當下最重要的,是和王竹林的洽談,還有安排樸仁俊為自己從其他地方帶過來古董,他必須要把津門堂好好整治起來。

“樸叔,我知道了,你也下去休息吧,我會將津門堂的事情打理好的,清照還有虞府就暫時拜托你照顧了。”虞寒雲起身,一邊安慰似的跟樸仁俊說,一邊又像是在對自己說一樣,讓自己心裏好受一點。

“少爺放心,您保重身體,不必憂思過重,畢竟夫人還等著你去接她呢。”說到這裏,樸仁俊不禁留下了眼淚,他心裏其實已經有了答案。但是為了不讓自己家的少爺操心,隻能選擇性的安慰他,畢竟,這種病如果好好靜養,確實還有一線生機。隻能希望少夫人,吉人自有天相,可以好好的。

“嗯。”虞寒雲鄭重點頭,表示答應樸仁俊的話。

樸仁俊見自己家少爺放下去看清照的念頭,甚至跟自己講要好好發展津門堂,能夠擔起這份重擔,也安心的離開。少夫人生病的事,沒有人知道真實情況,隻有他和醫生清楚。虞府上下都知道,夫人是出去靜養了,但是並不知道這個病有多嚴重。他必須要回去整治全局,讓大家不要慌亂。

自從上次的事情發生過後,虞寒雲又開始了整日整夜沒完沒了的應酬。津門堂剛剛開始在這邊站穩腳跟,需要注意和打理的東西太多了。他根本自顧不暇,尤其是王竹林,對他多方拉攏,少不得去海河樓,這幾乎成了習慣。

清照養病的這期間,虞寒雲一個人忙起來更是不管不顧,別人想見他一麵都難如登天。

半個月的時間一晃而過,清照已經在城外獨自一人養病半個月了。這些日子裏,她多麽盼望自己的夫君可以來看她,可是她也知道自己的疾病,非常的難治療,已經很嚴重了。半個月來,她整個人都是迷迷糊糊,高燒不退,她睡也睡不好,經常在夜裏醒來。時間已經久到,讓她自己也分不清現實和夢境,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還活著,還是已經去世。

“咳咳咳……”又是不斷的咳嗽聲,清照拿起手帕擦著嘴角咳嗽留下的血,看著手帕上黑濃的汙血,不禁留下兩行清淚。

“虞寒雲,我的夫君,你真的不會來看我了嗎?”清照悲傷著喃喃自語,隻是空****的屋子裏,沒有人會回應她,她得不到答案。

清秀美貌的臉上終日被疾病纏身,哪裏還有昔日的模樣,總喝藥讓她已經變得病懨懨的,眼睛被淚水浸潤沒了光彩,整個人像被抽拉出了三魂七魄一樣。

“虞寒雲……”

伴隨著幽怨的聲音,醫生隔著一道門空歎,轉身離開,他常常在夜裏來觀察這位夫人的狀況,可看這情況,怕是沒幾天了。

這種病實屬罕見,得之必死,並且傳染性極強,他行醫多年,見慣了這些生死離別,想到自己都不願意再靠近她治療,也慢慢能理解虞府的心思。她現在就是一個等死之人,虞府想來也不會再派人過來的。隻能看她吊著生命,能耗幾天是幾天,沒有人會記得她,隻等她去世,便收拾屍體送她入葬。

月色當空,清冷幽暗,可再不能仔細去看的不僅僅是回房間的路,更是這世界上每一個人的心思。

三日後。

“小連?”

今日太陽高高掛起,天氣格外的好。清照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力氣,自己走出了病房,心情也是格外的好。她感覺自己渾身充滿了力氣,仿佛自己的病快要好了,於是叫喚著丫頭。

望著驕陽似火的天空,清照一陣恍惚,多久沒有見過這樣的天氣了?她以為自己再也沒有機會看到了。

“夫人……”小蓮一臉吃驚,但是卻不敢靠近。

“少爺可有來過?”她滿懷期待的問著丫鬟,想要從丫鬟的口裏得知,自己的丈夫到底有沒有來看過自己?什麽時候又會來接自己回府?

“夫人,少爺從來沒有來過。可是夫人,少爺一定還是記掛你的。”小蓮不忍心告訴清照,自己家的少爺從來沒有來過,可是她又不想欺騙清照。於是一邊說,一邊跟清照解釋,為什麽少爺這段時間都沒有來看過她:“隻是少爺最近實在是太忙了,等少爺空出時間來,一定會來接你回府的,夫人。”

清照覺得自己好像渾身跌進冰窖一樣,渾身發冷。都這麽久了,竟然對自己不管不問,人麵都不願意出,自己卻一直把他當做自己的良人,認定一輩子。

“哈哈哈,虞寒雲……”清照雙手抓著門框不停搖頭痛哭,嘴裏念叨著自己男人的名字,聲音悲戚哀怨。

“噗……”清照身體突然像灌了鉛一樣沉重。她跌坐在地上吐出一口血,目光哀怨又冷笑起來

“我恨你!虞寒雲……我恨你……”

一切都在一瞬間發生,小蓮根本反應不過來,害怕的瑟瑟發抖。

“夫人!”

小蓮特別著急,連忙去喊別人過來。

虞寒雲趕過來的時候,清照的屍體已經被安放在提前定好的棺材裏了。

“清照……”虞寒雲看著眾人圍成一團,走向前去,他根本沒有辦法相信,怎麽會這樣?

明明自己安排清照在這邊靜養,可是他沒有想到,最後收來的卻是清照的噩耗。甚至他在這期間忙著打理自己的門堂,根本沒有時間來看她,她臨終之前是否會恨他怨他?走到棺材前停住,虞寒雲悲從中來,再也忍不住,放聲痛哭。

之前他被自己家人趕來這邊的時候,是清照跟著他。當時他很難過,可是也沒有表現出來,現在卻是再也忍不住了。

“少爺,你也不要太傷心了,少夫人泉下有知,一定不希望你難過。”樸仁俊一臉悲痛安慰著。

“清照出殯的日子定在什麽時候?”虞寒雲抿嘴止住悲傷,可話到嘴邊剛問完,又開始小聲啜泣。

“夫人這病來的凶險,傳染性極強,在這邊住了這麽久也沒有養好,所以提前安排了東西,明天就要發喪。”

“樸叔,你說什麽?你說清照……你早就知道是不是?這棺材也是提前準備的?你們為何不來跟我稟告?”虞寒雲又悲傷又愧疚,咬著牙齒懊悔萬分。

屋裏的眾人也都明白發生了什麽,但是大家紛紛心裏有數。從一開始,把少夫人送到這邊靜養,少夫人的狀態非常不好,再加上少爺從來沒有來看過。大家時間久了,已經知道少夫人的病是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了,看著質問的虞寒雲,眾人沉默不語。

“樸叔,清照是我的發妻,我怎麽能……”虞寒雲手捂著臉跌坐在椅子上,無比難受。

他知道樸仁俊是擔心他,可若是他早一點察覺,若是他再上心一點,清照又怎麽會這樣?也怪他最開始的時候實在是太忙了,津門堂剛剛成立,他作為堂主必須要忙前忙後,將所有的道路生意打通。甚至也要夜不歸宿出去應酬,之前清照咳嗽的時候,他也想過是不是生病了。可是清照讓他不要太在意。他也找了一些丫鬟專門照顧她。後來,忙起來了,就再也顧不上了。

清照生病了,自己身為丈夫,卻礙於堂主的身份。虞府一家之主的身份,沒辦法去照看她。可是到了現在。想再多也沒有用了,清照已經離去,再也回不來了。

“你們都下去吧,我想一個人在這裏守著清照,樸叔你也下去吧,你去幫我安排一下清照的後事,務必把清照好好的送走。”

虞寒雲吩咐完,就坐在棺材旁看著還沒有合上蓋子的遺體,目光渙散,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

樸仁俊還想再說點什麽,可是看著自家少爺的樣子,什麽也不好開口。於是安排著屋裏的眾人,全部出來打理夫人的後事。

翌日,眾人已經把別院內全部掛上了白條,虞寒雲也守著清照的亡靈一夜都沒有睡。

樸仁俊非常心疼自家少爺,可是也沒有辦法。

“妹妹……”保安署的李德得知了消息,連夜趕到別院。

“我妹妹一心嫁你,可是到最後你都不讓她從虞府走?你將她送來這個地方等死,還封鎖消息,你可真是她的良人啊!”李德又心痛又氣憤,甚至上前抓住虞寒雲的衣領想要動手。

可是他的拳頭抬起,看到虞寒雲這番模樣,怎麽也落不下去。

虞寒雲失魂落魄,哪裏還有當家家主風範,整個人就好像一個木偶,即將破碎。

樸仁俊也看到這一幕,連忙上來攔著:“李公子冷靜,夫人的病傳染性極強……少爺他不知情,你不要怪罪於他。”

“夫人愛少爺,絕不想看到今天你們這一幕,你又是夫人的哥哥,肯定希望夫人九泉之下能安心,更何況今天是出殯的日子,不要讓夫人連走都走的不安寧啊!”

“妹妹……”李德聞言鬆開手來,隻能看著棺材聲淚俱下。

虞寒雲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一句話,任由李德拽著他的衣領,將他拖起來又丟下,後麵樸仁俊有帶他去梳洗,他也都像個機械人一般。

所有事情完畢,眾人離去,隻留下真心疼愛妹妹的李德和虞寒雲兩人。

李德看著虞寒雲跪在清照墓碑前一動不動,像是自己的魂魄也隨著清照離去。

兩個人就這麽默默的一站一跪,直到夕陽西下,樸仁俊來尋找虞寒雲回去。

“啪!”突然,虞寒雲開始抽自己嘴巴子,整個人越打越重,臉上很快就開始腫起來,但是他像沒有感覺一樣。

“你做什麽?”李德攔住了他的動作,冷漠道。

“少爺……”樸仁俊也蒼老了許多,臉上掛著憂愁,他剛好看到這一幕,不知道該如何勸說,隻能上前拉著虞寒雲,想把他帶回去。

“啊……”虞寒雲一點點開始抽噎,最後像喘不過來氣一樣痛哭,最後李德也看不下去了,就跟樸仁俊一起連拖帶拽的將他送回了虞府。

“讓他好生休養吧,我妹妹……”李德看著躺在**昏迷過去的虞寒雲,也是無盡的悲涼,隻能痛苦離去。

自從清照去世,虞寒雲就一蹶不振,拒絕見所有人,整個人頹廢不已,看的樸仁俊心疼,卻不得不一邊操持家務一邊打點所有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