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隻剩下我一個人了。”倒在地上的1086挽起袖子看著手臂上數百個暗淡的符號還有一個明滅不定的符文平靜的說道,就像是在說樹林中死亡的野鼠,幹枯的黃葉。

芙蕾努力的平靜著呼吸,**的肺部讓她痛不欲生的同時不停的咳嗽著,她扭過頭,恰好透過殘破的牆壁看到了從遙遠的軍火庫的方向蔓延開的紅潮。

她像是回到很多年前,有個人把他從那條看不見盡頭的長街噩夢中裏帶回溫暖的地方

你叫什麽……想不起來麽……呐,我找老瞎子給你起了個名字叫:芙蕾,怎麽樣?……唉呀……這孩子好像不會說話……

小芙蕾……要去上陽麽……那裏好大好大的……

芙蕾無力的靠在牆上,隻能聽到無數槍械的咆哮聲聲,慘叫聲,還有溫熱的**從血管中湧出的熟悉聲音。她很害怕,在看不見盡頭的噩夢和模糊的記憶中,無數次令她崩潰的聲音,她很想有一個人來牽起他的手,把她摟在懷裏,離開這個地方,哼起模糊的歌兒

芙蕾的心突然扭了一下,心裏像是穿了個洞,讓他痛的彎腰,像是把身體浸泡在冰水中,刺骨的寒冷和灼熱的錯覺交替襲來,讓她難過的想要掉眼淚,她恍惚中明白,一直束縛她的枷鎖或者是保護她的脆弱壁障,消失了,就像是在母獸死亡後在寒風中發抖的小獸一樣,模糊的嗚咽壓不住的從喉嚨裏鑽了出來,隱匿在一陣陣渾濁的咳嗽聲中。

“永別了……凱瑟……叔叔……不……父親……”

她低著頭,用力的眨著眼。

1086像是明白了什麽,他輕輕的摸了摸芙蕾的長發,看著遠方天空中火焰的消逝:“原來我們是一樣的啊……”

“那麽你也要又犧牲的覺悟啊……”1086猙獰的臉龐上透出一絲絲的溫柔:“就像我知道,如果我的父親不把我賣掉他就餓死一樣,你也要明白啊……”

他閉上眼,回想起久遠的過去,在那個涼爽的夏夜,那個女人還未死去,穿著縫滿補丁衣服的他輕輕的拋出了那個小球兒,然後父親撿了回來,微笑的女人靜靜地坐在屋簷下,看著玩鬧的父子之間的遊戲。

再拋……在撿……再拋……再撿……再拋……再撿……

他用力的按著有點酸痛的眼睛,伸出布滿裂紋的手指向遠方像是地獄一樣的血與火的牢籠:“隻要你在這裏,死的人會更多,不論是我們幾個可憐蟲還是這裏對你來說重要的人,他們都因你而死去啊,跟我走吧,我們去你來的地方。”

芙蕾呆呆看著腳邊上的布娃娃,臉頰上無聲的流下了眼淚,過了片刻,她點點頭說:“我跟你走。”

“你哪裏也不能去!”她的背後突然傳來一個堅決的聲音:“不論用多偉大的理由,多麽慘重的犧牲來做理由!”

芙蕾扭頭,看到扶膝喘息的無傷堅定地表情。

1086看著似乎不堪一擊的無傷,歪著頭思考著突然說道:“你來阻止我麽?”

無傷的臉上突然有了燦爛的笑容:“雖然那些平日裏到處都是的高手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但是,我不是一個人啊。”

1086像是聽到什麽好笑的事情,撕裂的聲帶讓他的聲音如同磨鐵:“那麽,就來吧……”

無聲的,閃爍的鎖鏈從大氅下的陰影中無聲的蔓延而出,在他的左手的指揮下像是布網的蜘蛛一樣透明的鎖鏈和閃爍的符文牢牢地交錯釘在房間殘破的牆壁上,數不清的鎖鏈或長或短或粗或細的阻擋在他們之間,1086的另一隻手手抓在芙蕾的肩膀上,哢哢作響的鐵鏈撞擊聲響起,無形的束縛牢牢地將芙蕾的動作全部阻止。

1086咳出一口猩紅色的血,他已經感覺到遭受重創身體的開始不堪重負了,無法阻止的崩潰無聲的開始侵蝕他的身體,逼迫他不得不把大部分鎖鏈束縛在自己的身體上,將自己崩潰的身體牢牢封印,他滿不在乎的抬起了左手,細密裂紋的蔓延已經被纏繞在手上的鎖鏈所阻止,他的時間不多了。

慘敗的掌心籠罩著無傷的身體,1086的聲音如同枯木:“五刑—車裂!”

原本牢牢地固定在牆上的鎖鏈開始激烈的抖動,發出咣當的聲音,數百條細長的影子從1086的腳下陰影中蔓延而出,朝著似乎無力反抗的無傷卷去,隻要是束縛他的四肢,然後便可以開始最為殘酷的刑法,生裂!

無傷輕輕的彈動了一下手指,烏青的手掌已經開始不停使喚了,幸好顫動的指尖依然能夠維持著他發動這個能力。

從孔洞中卷進的風聲驀地大了起來,盤旋的輕風輕柔的圍繞著無傷的身體,他的袖口中突然傾瀉下數不清的郵票,頓時漫天的紙片在風中飛舞起來,像是蝴蝶一般的舞動在房間中。

小五毛,綠水青山,三英戰呂布,伊莉莎白三世,蝴蝶泉,孔子,開國領袖……

各式各樣的郵票在在眨眼中貼滿的房間中的每一個角落。

而就在此時,蜿蜒而至的陰影們從地下撲出,數道鐵鏈牢牢地束縛在了他的四肢和頭顱上,扭動的鐵鏈牢牢地將他困住,此刻他唯一能動的就隻顫抖的指尖和抽搐的臉龐。

1086冷笑著將伸出的左手猛地握住,然後轉身回撤,像是拉緊了不存在的繩索,頓時,原本緊密纏繞的鎖鏈開始緩緩收緊,人類脆弱的身體開始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音。

再收一分,便可以勒斷他的肋骨,再收一分,便可以勒短他的四肢,再收一分,便可以拉斷他的身體!

1086的手掌緩緩地收緊著,芙蕾的眼神越發的緊張和充滿哀求。

無傷被大字型的縛在空中,喉嚨裏發出無意識的嗬嗬聲,就在這個時候,他看向芙蕾的眼神也是充滿安慰。

“別怕,我在。”

芙蕾像是看懂的這個眼神的意思,心中越發的難過:“傻子!李!你這個傻子!”

“嗬嗬……”無傷在喉嚨被鐵鏈束縛的情況下,艱難的發出了什麽聲音,但是卻在窒息的感覺變得像抽涕聲一般的淒涼。

無傷的臉上露出了一個莫名的微笑,他努力操控著指頭,指向了貼在角落裏的郵票。

刹那間,抖動的拇指與搏動的心髒上的銀色烙印像是連接在了一起,銀白的郵戳從拇指的掌紋中鑽出,射向了漫天郵票中的一枚。

無聲的,無傷的身體開始潰散,開始分化,化成席卷房間的信封帶著嘩啦嘩啦的聲音飛向了1086身後的一枚郵票上,就在飛翔的過程中,閃爍著銀光的郵戳的烙印出現在了每一封信上,脆弱的信封變成了無數如同鋒利刀片一樣的明信片,鋪天蓋地的卷向了端坐在鎖鏈叢林中的1086。

就在這漫天的飛舞中卷起了陣陣清風,在數不清的明信片的攻擊下,密不透風的包圍中傳來金鐵交鳴的聲音,一陣陣磨牙一般的鐵鋸拉動聲從裏麵傳來,隻是在一眨眼的時間中,明信片穿過了1086的身影,以他背後的一枚郵票為核心,重新構成了無傷的身體。

翠綠的製服已經在剛才的攻擊中變得稀爛,而無傷此刻卻覺得自己的身體不存在了,絲毫感覺不到身體的存在,連平時習以為常的心跳都讓人覺得倍加艱難。

而此刻的1086卻變成了破口袋一樣的慘狀,數十條斷裂的鎖鏈掉在了地上的瓷磚上,而他的身體上也被自己束縛了一層又一層的細長鎖鏈,牢牢地固定住身體的完整,可是一陣一陣的崩潰感還是像是潮水一樣從腰間幾乎將他腰斬的傷口中傳來。

1086的眼中閃過一道慘烈的紅光,已經抱有死亡的覺悟的他還是用出了最後一式同歸於盡的能力。

此刻的他,每一個動作都會帶動身上的鎖鏈哢哢作響,就在這哢哢的響聲中,他將雙手拉開平舉,黑色的氣息從掌心中彌漫而出,聚集在他的頭頂上,像是一片小小的黑雲,黑雲中慢慢的鑽出數道細長的鎖鏈,像是釘子一樣,一道一道的將他的身體穿透,固定在了他的關節上,片刻之後,他已經變成了一個仿佛傀儡一樣的東西。

他握了握手,看著指頭每骨節上釘著的鎖鏈,身上原本傳來的崩潰感也不再壓製,即使所有神經都一寸一寸的斷裂,他都不需要在擔心身體失去操控了,而這片刻的代價便是他原本已經慢慢步入死亡的生命。

無傷此刻連翻身都不能了,他艱難的看著1086的右半身上密密麻麻的鎖鏈,淚流滿麵:“你丫滅卻師啊,亂裝天傀!”

“隻要動一動就好啊……”無傷已經快要哭出來了:“動一動啊,要不今天人沒救到,這一百多斤就放這了。”

“動啊……”無傷用盡全身力氣都挪動不了一個指頭:“給我動啊……動啊……”

“動啊……”無傷爆發出最絕望的呼喊:“給老子動啊!”

“動啊!”

“長官,這是什麽?怎麽凱瑟的掌心上貼著郵票?而且還發光?”

“不知道啊,遺物什麽的都交給芙蕾吧,不過無傷怎麽這麽慢啊?找個人去催催吧。”

像是恍惚中有神佛聽到了無傷的請求,隔著無盡的虛空,隱約有一種鐵流岩漿一樣的力量從背後湧進來,淡紅的光灌進了幹涸的骨髓中,不知名的力量讓他重新的站起來,無傷的嘴中發出嗬嗬的傻笑聲:“原來如此啊,凱瑟,你將最後一點力量借給我麽?”

無傷的背後浮起了一道虛幻的影子,在淡淡的紅光中,猙獰的臉龐笑的分外溫柔,就連頜下的深刻刀疤都顯得如此親和。

影子朝著芙蕾的方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在芙蕾的淚光中,他的嘴型輕輕的動著,雖然聽不到聲音,但是每個人能看到他在說:“親愛的,我愛你,對不起。”

虛幻的影子慢慢的看著芙蕾,融進了無傷的後背。

無傷此刻的身體依舊毫無感覺,但是,他覺得自己每一個細胞都在跳動,在紅色光芒的照耀下,銀色的烙印貪婪的吸收著每一分能量。

他驀地抬起頭,不長的頭發無風自動,他看著對麵仿佛鬼怪一樣的食死徒淡淡的笑著:“那麽,讓你看看人類的覺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