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兒拜見父皇,母後。”
千墨踏進廳中,對鬱承澤,蘭安跪地鄭重行了一禮。
“墨兒,快起來。”
蘭安連忙扶起千墨,看到她完好無缺地站在自己麵前,才真正放下心來。
“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
蘭安笑,伸手摸了摸千墨的臉龐,把眼中突然湧起的淚意逼了回去。
“寧兒見過皇叔父,皇嬸兒。”
千寧也跟著行了一禮,元氣十足。
“寧兒也快起來。”
蘭安眼中滿是笑意,嗔怪道:“小調皮。”
宮無憂月沉一站在一旁,兩人同時躬身行禮,正色道:“見過陛下,見過太後。”
蘭安笑著一一看過他們,笑道:“在我麵前也無需多禮了,快來用膳吧,我特意吩咐禦膳房做了你們愛吃,舟車勞頓,也算是為你們接風洗塵。”
“謝太後!”
宮無憂聽到蘭安說的話,心中頓安。
蘭安的態度,大概也能代表鬱承澤的態度,隻是,鬱承澤醒後就橫豎看宮無憂看不順眼,也不知道現在發生了何事,鬱承澤態度竟然突然轉變了。
不過,不管如何轉變,對宮無憂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眾人落座,桌子不太大,蘭安向來不喜歡坐在寬大的飯桌旁用膳,一人用膳,桌子在大,也隻會顯得淒冷。
現在夫君孩子都回家了,這一張桌子還是第一次圍坐了這麽多的人。
桌上菜色都是蘭安一一看過定下來的,不說百分百都是眾人喜愛之物,至少也是八/九不離十。
“墨兒,來嚐嚐看。”
蘭安夾起一塊珍珠雞放到千墨碗中,看著她消瘦的臉心疼道:“你最近又瘦了許多,要多吃些才好。”
“好,謝謝母後。”
千墨在蘭安麵前,從來都隻有笑意,她夾起碗中的珍珠雞,一口一口吃下。
蘭安見千墨喜歡,便一直忙著給她布菜。
身邊的千寧也沒落下,兩人麵前的盤子都沒有空過。
“母後,我們自己會夾,您一直忙著給我們夾菜,您都沒有吃多少。”
千墨看著盤中越來越多的菜,心中滿是暖意。
她用勺子舀了一碗湯,放到蘭安麵前。
“是啊是啊,皇嬸,您不能隻給我們夾,您自己也要多吃些。”
“好~我們都要多吃些。”
蘭安笑著端起千墨舀好的湯,慢慢喝下,湯熬得潤白漂亮,一碗下肚,就已經飽了幾分。
幾個男人間就不像女子這般溫情脈脈了,他們雖然很是沉默地吃完了一顫飯,可麵上都是輕緩之色。
光是看著她們,心就已經溫柔起來了。
用過膳,宮女們快手快腳地撤下碗筷,又送上來鮮果熱茶,布置妥當之後才退了下去。
鬱承澤站起身,來回走動了兩圈。
早上雖說下了一場急雨,但太陽並沒有冒頭,反而是一些厚實的雲朵遮住了太陽,沒有熾烈的陽光灑落,天氣便也跟著涼了兩分。
千墨千寧陪著蘭安回房午睡,外間便剩下了鬱承澤,鬱千逸,宮無憂和月沉一四人。
鬱千逸端坐在座位之上,端起茶杯,輕輕喝下一口茶,微舒了一口氣。
果然,還是這個味道才對......
“無憂太子。”
鬱承澤在窗邊站定,看著外間柳枝低垂,突然開口。
宮無憂站起身,麵帶笑意:“陛下。”
鬱承澤轉身看向宮無憂,上下打量著他,從頭到尾,細細打量。
良久,鬱承澤才移開了目光:“你和宮青和倒是像。”
宮無憂麵上笑意更深,朗聲道:“父皇命無憂向陛下問好。”
鬱承澤輕哼一聲:“宮青和是一隻狐狸,生出的兒子,自然也是一隻小狐狸。”
宮無憂從自己父皇從耳聞過鬱承澤與自己父親當初的二三事,想起自己父親一慣的作風,饒是臉皮再厚,也有點慚愧。
“父皇常言,陛下清風正直,朗身正端,亦讓無憂多多向陛下討教學習。”
鬱承澤眼中神色一閃,也不在乎自己的身份,微微倚靠在窗邊,雲淡風輕道。
“你可知道,墨兒是我南華的寶貝,更是我掌心明珠。”
“無憂知曉。”
聽到鬱承澤提起千墨的名字,宮無憂臉上的神色盡收,一臉嚴肅。
宮無憂從不會懷疑鬱承澤對千墨的愛,也不會懷疑千墨對家人的愛。
可以說,鬱承澤蘭安在千墨心中占據了大部分的位置,她這般辛苦,步步為營,為的,就是一家團聚。
鬱承澤才蘇醒不久,好不容易才從黑暗中走到光明之處,卻發現自己疼愛的女兒就要遠嫁,又怎會舍得。
“我問你,墨兒成年禮之時,你前來南華,是不是原想解除婚約?”
此言一出,宮無憂腦中轟然一響。
他沒想到,鬱承澤竟然憑借這一件事,就知道了自己當初前來南華的意圖。
宮無憂臉色嚴肅,他看著鬱承澤,清清楚楚回答了一個字:“是!”
話音一落,不止月沉一意外,鬱千逸更是意外。
“父皇,您說的婚約,是怎麽回事?”
婚約二字,其實便是鬱承澤說宮青和是狐狸的開端。
那時宮青和不是北清帝,鬱承澤也還未登上南華帝之位,兩人一見如故,在一次相約喝酒時,醉意朦朧間便口頭定下了一個兒女之約。
酒醉醒了之後,便也罷了,偏偏宮青和這人就喜歡不走尋常之路,直接白紙黑字寫了下來,兩人還都留下了真正的名字。
於是,就這般喜劇般的,兩位化名行走江湖的皇子就因為一場醉酒揭了自己的老底。
隻是兩人終究不是迂腐之人,這婚約之事也隻有兩人知曉,兩人還約定,待以後兒女長大成/人,若是有幸兩/情/相/悅,便也成全了他們,若是各自有其良人,這荒唐的一紙婚約便不作數。
鬱承澤了解宮青和,宮青和也了解他。
鬱承澤是因為突然中毒,才未來得及將這件事告知千墨知曉,而宮青和卻依舊恪守了承諾,將這一紙婚約告知了宮無憂。
於是宮無憂從小就知道,自己應該是有一位未婚妻的。
為何說應該,那是因為他從不想去見見這位未婚妻,也從來不曾關注過這位未婚妻。
本就是一個陌生人,所謂的婚約也不過是醉後之言,宮無憂自然不會花費心力去關注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可是後來,他遇上了墨淺,從來沒有一個女子會停留在他心間,可偏偏就是墨淺,從**起心湖的淺淺漣漪,變成了侵染整個心田的那一顆糖。
隻要一想起她,心中便是滿滿的甜蜜。
南華帝國長公主生辰之禮臨近,他回了北清,便是尋父皇要那所謂的一紙婚約,不管他和墨淺未來如何,他都不會讓這所謂的婚約成為他麵前的阻礙。
世事無常,父皇故意遺落的那副畫,卻讓他心中升起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
鬱千墨,墨淺,她們或許本就是一人.......
這當中的心緒,宮無憂從未對任何人說過。
甚至千墨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其實和宮無憂早就有了一紙婚約。
宮無憂清清楚楚的一個是字,讓鬱承澤成功冷下了臉色。
“既如此,當初你就該撕毀這一紙婚約。”
宮無憂麵色不變,他突然取下一把匕首,向自己腰間劃去。
“無憂!”
月沉一一怔,猛然站起身來。
鬱千逸也是一愣,呆呆地看著宮無憂,不可能吧,難道因為自家父皇的一句話,宮無憂竟然想不開要自盡了?
宮無憂自然不可能自盡,他隻是在自己腰袋正中劃了一刀,腰帶分裂成兩半,宮無憂淡定地從腰間中取出一張發黃的紙張,再淡定地將自己腰帶翻轉一麵,把破了的那一麵藏在了內側。
宮無憂雙手平舉,把婚約恭敬地遞到鬱承澤麵前,一字一句認真道。
“陛下,無憂心悅墨淺墨樓主,自是不能耽誤長公主殿下,若墨淺與長公主殿下不是一人,無憂定然早就撕毀了這一紙婚約,定然不會心有二心,搖擺不定。”
因為愛墨淺,所以我會愛她所有一切。
鬱千墨,墨淺本就是一人,這一紙婚約在不在都已無關所有,我隻在乎,能不能得到她的心而已。
隻是這一紙婚約,卻在提醒我,我與她之間的緣分,或是早就開始了。
鬱承澤看著宮無憂眼中的堅決,麵上的冷色慢慢消退。
他用力拍了拍宮無憂的肩膀,揚起一個笑:“你要一輩子記得,你說的這句話。”
宮無憂一呆,他看到鬱承澤身上消退的冷意,反應過來,原來這些話,竟然是對他的考驗。
鬱沉澤微微側頭,看著外間碧波**漾的清水,眼神失落。
“若是我一直在,我定然不會這般輕易讓你娶走墨兒......隻是,墨兒一個人太過辛苦了,你待墨兒的心,我已經看到。”
鬱承澤突然回頭,看向宮無憂:“你膽敢有二心,負了我女兒,我定會讓你生不如死。這句話,是安兒出嫁前,嶽父親口對我說的話,現在,我把這句話原封不動的告訴你,宮無憂,你此生若是膽敢生出二心,負了墨兒,我也定會讓你生不如死!”
宮無憂麵色一正,心中滿是歡喜:“陛下放下,我定然不負墨兒,蒼天在上,自可為證。”
若真的有輪回轉世,我願生生世世都不放開她的手,牽她之手,與她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