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大人,皇上有請。”

北清使者居住的使館內,汪德全笑著站立院中,對北清使者田遠方微躬了躬身。

“汪公公請稍等,待田某換一身衣服,立刻隨公公進宮覲見皇上。”

田遠方一怔,沒想到竟然南華皇上突然召見他了。

自從他們到達南華之後,就被人安排在使館中居住,南華皇上以政務繁忙之由,好似已經把他們拋之腦後了。

若不是太子殿下提前給他提了提醒,田遠方肯定早就按捺不住腦中各種雜亂的念頭了。

“大人請便,老奴在此等著大人。”

“來人啊,請汪公公落座上茶。”

田遠方吩咐身旁的下人好好招待汪公公,自己則是急匆匆回房換衣。

覲見南華皇上,田遠方代表的就是北清顏麵,定不可隨意穿衣,失了禮數。

侍女們服侍田遠方換好了官服,田遠方以防萬一,將禮單也裝進了袖中。

“汪公公,勞你久等了。”

田遠方並沒有耽擱太久,換好官服便走了出來。

太子娶親之事可是北清的頭等大事,切莫不可無故耽擱了,現在南華皇上好不容易想起他了,田遠方更是不敢出其他幺蛾子。

“田大人,馬車已經備好了,請。”

“公公請。”

田遠方和汪德全一齊往外走去,麵上一片和氣。

田遠方心中其實已經有了一些預感,汪德全是南華宮中大總管,更是鬱千逸身旁的貼身之人,甚至可以說,汪德全代表的便是鬱千逸的意思。

北清使者前來南華的意圖,朝中大臣們心知肚明。

原本見皇上把北清使者們晾在一旁,還以為皇上並不準備將帝長公主殿下遠嫁北清。

有些心思活絡的人,膽子也跟著肥了起來,竟然把主意打到了千墨身上。

在一次上朝之時,鬱千逸發了好大一通火,直接將上書之人拖下去打了幾十大板。

此事一出,原本還觀望著的人立馬歇了心思,再不敢隨意肖想帝長公主殿下。

因此,雖然北清求親使團一直被晾在使館中,卻也沒有多少大臣去亂嚼舌根,說一些不該說的話。

更何況,失蹤已久的先帝突然回宮,對於帝長公主婚事,自然更加上心。

現在汪德全親自去接田遠方進宮,自然也有鬱承澤默許,難道說,帝長公主殿下還是要嫁去北清為後?

想到這一點,一些正直清流官員簡直恨不得立馬上書進言,皇上啊,殿下能文能武,一舉平定南華之亂,如此驚豔才絕之人,怎能嫁去北清呢?

隻是不管這些官員們如何捶足頓胸,田遠方還是麻溜的進了宮。

“陛下,皇上,田大人到了。”

汪德全走到房中,先行請安之後,才回稟道。

鬱承澤沒有應聲,自鬱千逸回來之後,鬱承澤就將所有政務都丟給了鬱千逸。

於是剛剛回宮,還沒有好好歇歇的鬱千逸隻得苦了一張臉,乖乖去處理政事。

聽到汪德全的話,鬱千逸手中動作不停,在麵前的奏折上提筆批注了幾句話後,才開口道:“宣。”

“是。”

汪德全對著身後揮了揮手,示意小太監宣人進來。

小太監很是機靈,躬身倒退下去宣田大人覲見。

“北清官使田遠方拜見皇上......”

“田大人遠道而來,朕近來政務繁忙,怠慢了田大人,田大人可不要見怪。”

“皇上嚴重了。”

汪德全笑著行了一個躬身之禮,待他抬起頭看到旁邊還坐著一個人時,麵色微訝。

鬱承澤似笑非笑地看著田遠方,微挑了挑眉:“田大人莫不是不記得我了?”

田遠方這才回過神來,連忙又行了一禮:“遠方見過陛下,一別已二十年有餘,沒想到陛下還記得遠方。”

“怎會不記得,隻是我卻不知道,宮青和竟然派你前來南華。”

鬱承澤沒想到宮青和這個狐狸竟然派了田遠方前來,北清堂堂左相之尊,竟然屈尊降貴的來當個小小求親使者,也真虧宮青和想得出來。

田遠方坐在下首,麵上笑意剛好。

“吾皇對帝長公主殿下很是上心,特意派遣遠方前來,便是表明吾皇對殿下的關愛之心。”

“哼,這個老狐狸。”

鬱承澤冷哼一聲,看著坐在下方四兩撥千斤的田遠方,更是刺眼。

“行了,你什麽德行我還不清楚,宮青和這次向來就不打沒把握的仗,既然現在他想要替自己兒子求娶我南華帝長公主,自然也該拿出一些依仗來。”

田遠方從袖中取出禮單:“陛下請過目,此間禮單是皇後娘娘/親自過目選定之物。”

汪德全上前兩步,接過田遠方手中的禮單,恭送到鬱承澤麵前。

禮單十分厚足,裏麵所寫之物更是價值不菲,珍稀少有,一樣樣,一件件,寫得黑白分明,清楚明晰。

隻是,雖說這禮單上的聘禮豐厚,卻還達不到令鬱承澤動容的地步。

南華為四國之一,國中底蘊自然深厚,國庫之物比禮單之物更是珍貴許多。

鬱承澤合上禮單,輕輕放在桌上。

鬱千逸剛剛隨意瞟了幾眼,心中也大概有了個數,隻是父皇尚在,千墨的親事,自然就輪不到他插手了。

鬱千逸暗中歎了一口氣,老老實實在旁邊當起了花瓶。

田遠方觀鬱承澤臉上神色,就知道禮單之物定然入不了他的眼。

田遠方上前兩步,又從袖中取出一物。

“陛下,吾皇還有一物,命遠方交予陛下。”

鬱承澤漫不經心抬頭,看到田遠方手中的令牌卻是一怔。

“你手中之物,當真是宮青和命你拿來的?”

“是,陛下。”

田遠方單膝跪地,雙手恭舉令牌,回想起宮青和在他出行之時所說的話,一字一句轉述出口,話語鏗鏘有力:“吾北清千裏山河,願以一半江山為聘,求娶南華帝長公主。”

田遠方手中之物,便是北清荒山令。

荒山令一分為二,一半號令文臣,一半號令武將,兩者合二為一,才是北清真正掌權之主。

宮青和當真吃準了鬱承澤的心思,竟然連一半荒山令都拿了出來。

我知你憂女之心,也明你愛/女之意,我以北清一半山河為聘,送她一生之盾。

這是宮青和,拿出的最大誠意。

鬱承澤並沒有接荒山令,他看了良久,最後才閉上眼睛歎了一口氣。

“罷了。”

田遠方還未抬頭,就聽得鬱承澤道:“十月初八,宜嫁娶,婚期,便定在這天吧。”

田遠方一喜,連忙回到:“是,多謝陛下。”

“別跪著了。”

鬱承澤糟心地看了田遠方一眼,宮青和既派了他來,就沒想過會空手而返。

田遠方臉上滿是喜色,站起身來,看著自己手中的荒山令,試探道。

“陛下,這荒山令?”

鬱承澤輕哼一聲:“南華政務還處理不過來,誰還有閑情替北清處理政務,把荒山令帶回給宮青和,告訴他,記住他說過的話。”

田遠方自然明白這句話隻是鬱承澤的推脫之詞,他將荒山令收好,躬身道:“陛下之語,遠方定然帶到。”

婚期既定,餘下便是準備婚禮之事。

這些事,便是典禮司與北清使團之事,路程安排,宴會之物,皆需一一對過。

待田遠方告辭之後,鬱千逸才開口道:“父皇,婚期為何定得這般近?”

現在已經快到八月,距離十月初八,也堪堪不過兩個月的時間了。

鬱承澤輕歎一聲,目色微幽。

“婚服繁重,十月出嫁,也可讓墨兒輕鬆一些。”

此去北清路途遙遠,若是等到寒冬臘月,天氣冷寒之時出嫁,千墨便太過辛苦了。

鬱千逸也明白了過來,他也不知道心中心情該如何表達,隻覺得自己心中很是失落。

他從小疼愛的妹妹,馬上就要遠離家國,去往另一個國度了。

此去經年,往後見麵之時,也不知該會何等艱難。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北清太子/宮無憂求娶南華帝長公主鬱千墨,兩人佳偶天成,實為良人。觀星望月,得十月初八,宜嫁宜歸之日,當送帝長公主出嫁,喜南華北清再結良緣,延兩國秦晉之好,欽此。”

聖旨一出,立馬炸開了鍋。

不止南華北清兩國,其餘諸國皆有耳聞。

一時間,南華帝長公主與北清太子的婚事成為了最受人矚目的事情,與此同時,關於兩人之間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也隨之傳開。

大大小小的酒樓,茶樓中的說書先生俱是喜氣洋洋,眉飛色舞地講解關於兩人的故事。

雖然這些故事不知道究竟是誰寫出來的,也不知道可信度是為多少,隻知道這個故事一瞬間就傳遍了大江南北,成為年度最受人歡迎的小話本故事。

與此同時,始作俑者花沫正一臉興奮地坐在桌旁,桌上攤開的賬冊擺了好幾本,手中算盤撥得飛快。

等到最後算清短短幾天賺了多少之後,花沫才長呼一口氣。

擦了擦額上冒出的細汗,花沫美滋滋收好賬冊。

主上的嫁妝,又可以加上兩層了,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