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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嘉棠轉過臉來,笑了笑,對她點點頭。

瀾溪愣了一秒,眉頭皺了起來,“你是說,今天一定是項華南拿到那個標了?”

“他既然叫那位陶局長一聲舅父,幫這點小忙自然不在話下。”說官商勾結當然太嚴重,但在同等條件下,讓自己的親戚走點後門卻是人之常情,沒什麽好意外的。

瀾溪還是覺得有些接受不了,“怎麽說這也是政府行為,難道真能由一個人說了算?”她不是不懂商場殘酷的道理,但對於這樣的惡性質的競爭還是會心有不屑。

沈嘉棠沒再答話,隻是深沉地笑了笑。

瀾溪擰眉看著他從容自若的樣子,終是忍不住說道:“如果事情真的會像你說的那樣,那你怎麽還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我們為了這個案子也算付出了很多心血,你一點也不覺得可惜嗎?”

將來的那些利潤且放開不談,單就眼前來看,正常人都會覺得心有不甘吧。瀾溪原本是不太相幹的一個人,現在都會覺得鬱悶,何況是他這個切身利益的承受者?

他隻是淡然地笑,話語卻是冷靜理智的:“我之前就說過,有些事既然已成定局,就不必去追究它的過程,隻要想辦法改變它的結局就好了。”

聽這話的意思,難道他是想改變事情的結局?已成的事實,他如何去改變?她不免有些好奇了。

“我不懂。”

他轉過臉來,給了她一個深沉難懂的笑,眉目卻是冷淡的,“過段時間你就懂了。”

瀾溪挑挑眉,見他不說也不再追問,轉而開玩笑道:“那我們今天還去競標會做什麽?隨便找個地方玩算了。”

他搖頭,看似和氣地笑道:“去走個過場,當作給項華南和那位陶局長捧個場好了。”

瀾溪偷偷打量了他一眼,忍不住在心裏想,他這個人,自認識以來也從未見為什麽事發過脾氣,對任何人任何事都是溫雅有禮的模樣。當然,大概是人前才會如此吧,他笑容背後的深沉心思,一般人隻怕是無法窺見到半分。

也隻有他這樣的人,才是真的會令人感到不安。

“看什麽?我臉上有東西嗎?”他臉上的笑容和煦如車外的暖陽。

瀾溪收回打量的目光,無辜地笑了笑道:“沒什麽,主要是有些困惑,覺得你這個人的脾氣未免也太好了點。”

“是嗎?”

“難怪。”她突然冒出半句話。

“難怪什麽?”

瀾溪調侃道:“難怪有那麽多女孩子對沈總你一見傾心,求天求地地想嫁給你。”

他隻是挑了下眉,表情不置可否。

瀾溪對於這突如其來的沉默覺得尷尬,好在前方一個拐彎之後,他們已經到了。

會場設在一家賓館的會議室內。

他們來得算遲的,到的時候,裏麵已經坐了大半的人。

瀾溪有了之前的那份認知,知道他們不過是來玩的,也就沒有了認真的心思。挑了一處靠角落的位置,與沈嘉棠一起坐了過去。

他們旁邊的位置上稀稀拉拉也坐了幾個人,不過看起來像是不知名的小公司。幾個能叫出名號的大公司,全都坐到前排去了。

台上,主持人已經走了出來,在那裏與工作人員低聲交談著。

瀾溪四下打量著,算是打發時間。一個轉頭,便看到了門口方向走進來的人。那個行事招搖的家夥一見到她,頓時眼睛一亮,都不管瀾溪連忙轉頭一副拒人千裏憚度,他還是大咧咧地朝他們這邊走了過來,然後一屁股坐在了瀾溪旁邊的位置上。

“每次見,兩位似乎都是一起出現,想來二位還真是齊心協力,一心為東盛打拚江山。”項華南那張臉,斯文俊美,看在瀾溪眼裏,卻是次次都有想打他的衝動。

沈嘉棠逢上他的笑臉,也禮貌地回了他一個笑,語態從容地問:“項總,怎麽你也對今天這個標有興趣嗎?”

項華南居然十分大方地開始道:“哪裏,我本來可沒有這個好眼光,不過是在貴公司的啟示下,才動了這個念頭。”

瀾溪瞥他一眼,實在想笑。他何不直接說跟風剽竊算了?

項華南見她不說話,偏非要來惹她,“顧小姐,幾日不見,心中甚為想念。”

瀾溪忍了又忍,還是非常想打人,假意笑了笑道:“誰不知道項總你知己良多,個個都想念的話,能想得過來嗎?”

項華南不挑重點地回她:“這麽說,你承認自己是我的紅顏知己了?”

花言巧語調戲女人,看來這是他奠性。都已經有了未婚妻,居然還是一副毫無收斂的德行。

瀾溪毫不給麵子地撇清關係,“項總你真愛說笑,我可是不敢高攀。”

項華南一副受傷的表情,搖頭晃腦地道:“你如此疏遠憚度,可真傷我的心。”

這樣就能傷到他那顆五彩的話,那他的心怕也不知道被傷過多少回了。

索性不理他,任他一個人在那裏自唱自演不亦樂乎。

沈嘉棠淡淡笑著,提醒一句:“項總,馬上就要開始了,你不去前麵坐嗎?”

誰知道項華南死皮賴臉,居然坐在瀾溪身邊就不打算走了,回道:“不用,我坐這裏挺好的。”

他說這話正得瀾溪的心思,她迅速站起身對沈嘉棠道:“正好,我們挺想坐到前麵去的,難為項總你肯讓出好位置給我們。”一邊對沈嘉棠使了個眼色。

沈嘉棠並沒有立刻起身,笑看她一眼道:“你先過去坐,我有點事同項總談,隨後過來。”

瀾溪隻想早點躲開項華南這個臉皮奇厚的煞星,也不管他們要談什麽,迅速離開了位子朝前排走去。

項華南看著她走遠,臉上的笑容依舊,問道:“不知沈總有什麽事要指教?”

沈嘉棠淡然一笑,“指教談不上,隻是想提前恭喜一下項總。回頭將這個標投下之後,是不是應該請個客慶賀一下?”

項華南嘴角的笑容收了起來,防備地看他一眼道:“你都知道了?”

對麵的男人,笑臉依然,回道:“商業競爭,使點手段也是很正常的。我不會因為這一次競標失敗就失了風度,下次總結經驗就好了。”

聽著好像很合乎情理,但說這話的人是沈嘉棠,就得另當別論。項華南跟他鬥了這麽多年,幾乎從未占過上風,對他的性格自然也有著幾分了解。這一次他的確走了後門,卻不想還是被他提前知道了。

而沈嘉棠的心狠手辣,往往出乎人的意料。之前吃過虧,也都是事後才總結出來的教訓。這一次,他又會有什麽樣的舉動?

當然,就算他有什麽舉動,不代表自己就會怕了他。

於是他懶散一笑道:“請沈總吃飯是我的榮幸,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嗎?不過,可別忘了叫上顧小姐。”

沈嘉棠的眉心,幾不可見地擰了一下,用冷淡的語氣道:“她不是你該招惹的人。”

項華南不怒反笑,回了他一句:“難道就是你可以招惹的人嗎?”

沈嘉棠眉目冷然地掃了他一眼,一時竟找不到反駁他的話。的確,她那樣一個女人,不是隨便誰就可以去招惹的。

項華南見他沉默,嗤笑一聲道:“怎麽,被我說中心思了?沈總,你跟我可不一樣,千萬記得保留理智啊。”

沈嘉棠露出冷笑,站起身,走之前丟下一句:“不勞你費心。”

經過中場休息之後,中標的單位名稱公布出來,居然不是項華南的公司。

瀾溪意外之餘便去看身旁的沈嘉棠,他則是笑著站起身,與中標公司的負責人握手言賀。

走出賓館大門之後,瀾溪終是忍不住心裏的困惑,問他:“你不是說會是項華南的公司中嗎?”

他走至車邊,為她拉開半邊車門,回了一句:“路上再說。”

等車駛離了賓館廣場,拐入熙攘的大街,他才道:“中標的公司,幕後老板是項華南。”

居然連這個他都知道,到底是真的假的?

“你怎麽會知道?”她明知道他不一定會告訴她,但還是忍不住心裏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