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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兆彥被他揶揄了也不在乎,誰讓他上次被撞個正著呢?賴都賴不掉。舒服地往沙發裏一靠,啜了口酒,然後問:“今天叫我來,不光隻是想請我喝酒吧?”

沈嘉棠走到靠窗的沙發上坐下來,沉默了一會才道:“張光升那爆我不想再繼續縱容他了。”

遠從他東盛做事時起,張光升就一直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處處與他作對。當初鍾叔還在世的時候,他還沒有現在這麽囂張。鍾仁安上位之後,張光升在輩分上長了一層,開始以元老自居,態度更是囂張跋扈得厲害。仁安離開之後,他之所以一直睜隻眼閉隻眼沒動張光升,完全是看在仁安的麵子上。他跟仁安之間有約定,而他原本一直很想遵守。

但那都是在發生顧瀾溪被車撞這件事之前。

他一直當張光升是長輩,總還留著一絲情麵。如今看來,張光升分明是那種什麽卑鄙手段都使得出來的小人。他不想下一個挨暗箭的人是自己,自然就要先下手為強了。

沈兆彥其實一直都堅持要早一點除掉張光升這種宵小之輩,隻可惜大哥一直都對他手下留情,不肯做得太絕。這一次突然做出決定,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仁安走了這麽久,你都能忍了,怎麽突然做出這樣的決定?該不會是因為顧瀾溪的關係吧?”他忍不住調侃,覺得這個可能性極大,顧瀾溪還躺在醫院裏,大哥這兩天的臉色也一直沒好看過。

沈嘉棠皺眉,“你怎麽會扯到她身上去?”

沈兆彥心想,身為親兄弟,他的這點心思自己都看不出來,也枉為兄弟一場了。

“難道你想否認?你對顧瀾溪的態度,分明曖昧到讓人不想歪也難。”

一陣默然之後,沈嘉棠才淡淡地道:“也許不是全無關係吧。顧瀾溪的事讓我清楚看到了張光升的小人本質,我不想給他機會把那些低劣的把戲用到我身上,所以打算借著這次工程事故的機會,拿掉他工程部經理的職務。”

沈兆彥不免有些遲疑,“且不說他在公司裏培養的那些勢力人脈,張燕如那爆拿掉她的左右手,她能罷休嗎?”

沈嘉棠冷然一笑道:“不罷休又能如何?她在公司裏有多重的分量,她自己心裏清楚。是繼續要一份平靜的優渥生活還是選擇鬥得頭破血流,我想她那麽聰明,自然是心裏有數。”

沈兆彥看著他幾分淩厲的表情,忍不住打趣道:“可是老大,我怎麽看,都覺得這像是你在為顧瀾溪出氣的行為。”

沈嘉棠眉目一沉,擰眉看了他一眼。

玩笑到此結束,再胡說下去,他也保不準大哥會不會把他從樓上丟下去。

“那這件事就算是定下來了。至少目前為止,顧瀾溪還是傾向於我們這邊的,也就不必擔心張燕如會去聯合她來對抗我們了。”什麽出發點都不重要,重點是各自都能得到想要的結果,那才是最關鍵的。

“如果拿掉了張光升,你準備讓誰去做他的位子?”排除異己,下一步自然就是要安插自己的人進去。

“孟世新。”

沈兆彥挑眉,“我記得,他好像仕瀾溪的朋友吧?”

“那又如何?”

“你不怕他心存二心嗎?他本人我見過一次,頗有些城府,並不好駕馭。”

沈嘉棠笑了笑,說道:“起碼可以看得出來,他對顧瀾溪是一心一意的,這樣就夠了。短期內,顧瀾溪與我們都會是友好相處的關係。既然如此,孟世新這個人未嚐不可用一用。”

沈兆彥看著他深沉的表情,忍不住道:“大哥,有時候我也搞不懂你的想法。其實你對顧瀾溪的好感是真的吧?既然如此……”

“兆彥,”沈嘉棠打斷他,“你知道,我的情況跟你不一樣。”

沈兆彥雖然閉了嘴,心裏卻頗不以為然。再不相同的境地,感情的事卻都跳脫不掉一個模式:真心或假意,都不過是一念之間的事。

星期一的晨會之後,人事部宣布了一條令全公司都為之震驚的消息。

高高在上囂張無比的張光升,下台的速度遠比想象中要簡單迅速。此事一出,當然是有人歡喜有人憂。歡喜的人占大半,平時張光升的脾氣太差為人也不厚道,大家雖然在表麵上忌憚他,背地裏卻十分厭惡他的嘴臉。至於那些憂心的人,則多半是張光升的同黨。想到堂堂舅老爺說下台就下台的處境,也許自己就是下一個遭受同樣待遇的人。

當然,反應最大的還屬張光升本人。起先他還沒當回事,想著沈嘉棠在他眼中不過一個毛頭小子,怎麽可能敢真的動到他頭上?等他認識到人事令不是開玩笑,他也沒有立刻著急上火,而是帶著他手底下的心腹們,來了場集體抗議。

卻怎麽也沒料到沈嘉棠會那麽狠,二話不說,直接將那些抗議的人全部辭退。十幾人開除起來,他連眼都未眨一下。這其實是肅清公司的一個絕佳機會,也許眼前會有一些表麵的影響,事實上,想進東盛的大有人在,完全不必擔心找不到更好的。

張光升想跑去沈嘉棠的辦公室鬧,直接被保安擋在了電梯口。

張燕如得了消息,氣勢洶洶地將電話打到沈嘉棠這裏,他卻隻用了三兩句話就將對方打發掉了。張燕如當了這麽多年的貴太太,世麵也見過一些,這點識時務的智慧還是有的。

仿佛一夜風雨,再睜眼已然是另一番世界了,速度快得令所有人都緩不過神來。熟悉或不熟悉沈嘉棠的人,都算是難得地見識了一次他如此高調的冷酷作風。

關於這一切,唯一沒能親眼目睹的便是仍然躺在醫院裏的瀾溪。

其中過程,她都是從雪楊那裏聽來的,對於自己錯過了這樣一場好戲實在是懊惱不已。張光升這件事,之前沈嘉棠問過她的意見,她的主張還是能維持就維持,不要做這種兩敗俱傷的衝動行為。

可是當事情真的發生之後,她又有些佩服起沈嘉棠的幹脆與利落。他是不動則已,一動便是一個令人瞠目的大動作。

隻不過她也清楚,以張光升的性格,隻怕不是這麽容易就能打發掉的。

再次回到公司,已經是一個星期之後的事。

瀾溪經過這一個星期休養,心情變好了,精神百倍地來上班。

可是一來,就碰到了讓人窩火的事。

晚上回到家,飯桌上,雪楊坐在她對麵,表情裏帶著遲疑之色。

“說吧,我倒要聽聽是怎麽一回事。”

雪楊還想勸她:“算了,不過就是一些難聽的流言,你全當不知道這件事,何必讓自己生氣難過呢?”

瀾溪露出冷笑。她才不過一個星期沒來上班,除去張光升被革職這件事,大概就是她這件事在公司裏的影響最大吧。

手底下的一個助理秘書,平時跟她關係不錯,早上一來就閃閃躲躲地跑來跟她說,公司裏現在流傳著一條跟她有關的流言。流言的內容十分惡毒,說她以前在夜總會裏麵賣身,服侍過的大老板無數,鍾柏青就是其中之一,而且是頭腦發熱的那一個。所以她才會有機會成為鍾柏青的未婚妻,進而爬上今天的位子。

雪楊幫她倒了一杯水,猶豫著道:“誰傳的並不清楚,不過好像……”

瀾溪挑眉,目光冷厲,“好像什麽?”

“好像流言是在張光升被革職之後才起來的。”

就知道,肯定跟那個老流氓脫不了關係。他必然是將她跟沈嘉棠看成了一體,暫時拿沈嘉棠沒辦法,就先用這種惡毒的方式來泄憤。

最狠的,還是流言的內容,說得有鼻子有眼睛的,好像全是真的一樣。聽說是曾經一個顧瀾溪的客人,至今還記得顧瀾溪身上的特征,說她在胸口的地方有顆紅痣,十分醒目。如此細致的描述,任誰都要去估量一下流言的可信度了。

瀾溪實在佩服傳這種流言的人,他們必然是認定了她總不可能在眾人麵前脫掉衣服一驗真假,才會形容得如此低俗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