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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嘉棠回過神,幾乎是倉惶地長臂一伸將她摟進懷裏,整個人擋在了她跟前。擋去了她胸前的春光,給了她一份溫暖。
他動作迅速地將圍巾披到她身上,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包住她。
瀾溪在他懷裏抬頭,眼淚落了下來,偏還是一臉的倔強之色,“你不要管我……”
他眉頭深蹙,臉色陰沉,說話的聲音卻帶著幾分無奈:“你何苦這樣?”
她嘲然一笑,神情蕭索,“我不這樣,如何能抵擋得了那些越傳越惡毒的流言?再堅強不摧的一個人,也扛不住流言蜚語的打擊,何況我遠沒有外界以為的那麽堅強。”
台下的人,回過神來之後,已經開始低聲議論起來。
台上的兩個人,還是旁若無人地擁在一起。
沈嘉棠若想去做的事,從來沒有誰能去左右,何況隻是一群身為他下屬的人,在那裏偷偷摸摸地非議幾句閑話?
相識也有一段日子了,除去之前那兩次不算擁抱的接觸,這算是他第一次將她抱住而她沒有抵抗。剛剛那一刻,他看著她幾近決絕的舉動,首先冒出心頭的不是揣測,而是心疼。他知道,自己的心,似乎已經有些走偏掉了。
“你若開口,我必然會替你擺平麻煩,你實在不該如此踩踏自己的自尊。”這一刻他說這句話,是出自真心的。
瀾溪仍是笑,幾分淒楚之色,“你的真實心意有幾分,其實我心裏很清楚。我也是沒有辦法,才走到今天這樣不堪的一步。”
他緩緩一皺眉。
不過他沒有順著這個話題再說下去,而是轉過身,用冷厲的語調對著在場的眾人道:“以後誰若是還在傳那些詆毀的流言,不用我開口,自己準備好背包走人!”
幾乎從未在員工麵前發過火的堂堂總裁,今天為了一個女人,動怒了。
沈嘉棠撂下話,轉回身,握起瀾溪的手道:“跟我走。”
他拉著她的手,動作親昵,絲毫不在乎別人會怎麽看待他們。
就在眾目睽睽之下,一片的安靜之中,他帶著她離開。
時間很晚了,他開著車,卻沒有送她回家,而是將車直接開到了他自己的住所。
瀾溪是第一次來,才知道他住的地方其實離公司很近。一套一百多平方米的複式樓,裝修得很精致,很配他都市金領的身份。
房子在環城路上,臨水而居,朝南開了一扇大落地窗。這個時候站在窗爆可以看到很美的夜景。
瀾溪就站在窗戶爆安靜地看著窗外零星的燈光失神。
沈嘉棠從房間裏走出來,站到她身後,溫聲道:“這是我的襯衫,你先將就著換一下吧。”
瀾溪身上還披著他的西裝外套。之前走得太急,他與她的外套都丟在了會場。他與她的身量差了幾十厘米,他的西裝穿在她身上看著像個短風衣。而她裏麵的襯衫已經被撕得扣子掉了一大半,她現在的樣子是標準的衣衫不整。
想至此,她也沒有與他客套,接過他遞來的衣服,朝浴室走去。
他在身後叫住她:“我做點吃的東西,你想吃什麽?”
瀾溪晚上其實沒吃什麽東西,被他一提還真覺得餓了,於是回頭笑了笑道:“隨便什麽都行。”
他便問:“餃子行不行?”
瀾溪不免有些詫異,難為他還記得她愛吃餃子,“你這裏有嗎?”
他笑著點點頭,“有,不過是速凍的,可能沒有你上次吃的手工水餃好吃。”
“好,就吃這個吧,速凍的我也愛吃。”
於是各自進了浴室和廚房去。
柔和的燈光,香氣四溢的食物,眼前是他溫和到讓人心生迷惑的臉龐。
今天的一切,起初不過是她用來表演的一場低俗戲碼,可是結局卻變得有些央控。他的反應在她的預料之中,她沒有預料到的,是自己此刻的心情。
眼前的一切都讓她感覺到平和跟溫暖,她幾乎是無法抑製地對這一切產生了留戀的情緒。之前她掉眼淚,不是演戲給誰看,完全是當時他的眼神跟舉動,讓她覺得自己是被他在乎和保護的人,所以心裏的委屈便真的湧上心頭來,眼淚也是止都止不住地流了出來。
“你怎麽不吃?”她見他不動筷子,一直盯著她看,為了躲開尷尬,隻好隨口問一句。
“我不是很愛吃麵食。”這算是比較含蓄的回答。事實上,他幾乎從不吃麵食,家裏會有速凍水餃這東西,完全是上次去超市看到了,下意識就放進了購物車裏。那時候,他也沒想過真的有一天,顧瀾溪會出現在他的家裏,而他還能有機會把這些煮給她吃。
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包括——他的心。
瀾溪很滿意他的回答,笑眯眯地道:“那我可就全吃了。真沒想到,居然有一天會坐在你家的飯桌上吃飯。”
他露出微笑,看著她繼續與一盤看起來很有分量的水餃奮戰。
認識她這麽久,今天是第一次見到她流眼淚。不可否認,他在看到她之前那個舉動之後被震動了。一個人的言語和舉動都可以騙人,但眼神卻騙不了人。那一刻的她看起來,倔強卻脆弱,也讓他一直篤定的那份認知,產生了一絲動搖的情緒。
也許真的就像她自己所說的那樣,她並沒有外界以為的那麽堅強,也沒有他所以為的,那麽心計叵測。
“你當初,怎麽會願意嫁給鍾柏青?”幾乎是出自下意識,他問出這個唐突的問題。
瀾溪吃東西的動作停頓住,然後緩緩抬起頭來,神色變得凝肅。
不過,她還是給出了答案:“有時候,人一旦走上了一條路,便在種種機緣巧合下變得無法撤退回頭。”
“身不由己?”既然問了,索性問個徹底。老實說,他一直好奇她會如何回答。
她笑著,“也不算吧,鍾柏青其實不是那種難相處的人。”
“那你對自己的將來,有什麽打算嗎?”
她抬眼,與他對視,嫣然一笑道:“我沒什麽大誌向,想著以後能嫁到一個像你這樣的人做丈夫,就算是老天厚待了。”
似真似假的話,彼此心照不宣就好。
他沒有答話,臉上維持著平和的微笑。
她故意問:“你呢?你希望將來娶一個什麽樣的人做妻子?”
他沒有細作考慮就給了她回答:“一個與我坦誠相對的人。”停頓了一下,繼續道:“原則來說,我無法接受別人欺騙我。”
瀾溪好笑地想,他的條件聽起來好像並不苛刻,事實上,他要求別人要誠實以對,他自己又真的能做得到嗎?
不想再在這個問題上多談,於是她換了話題道:“今天晚上,謝謝你。”
他卻沒有接這個話題,而是神色平靜地道:“顧瀾溪,你是不是對於自己的誠實,無法給出一份理直氣壯保證?或者是,你的心裏其實是已經有了一個人吧?”
瀾溪一陣愕然。他怎麽會說這種似是而非的話?到底他是知道了什麽,還是在故意拿這種不明晰的話來詐她?
她將話題側邊打還回去,“應該是每個人心中都會有著一個人存在吧?隻區別在於有人放開得早,而有人比較死心眼。難道你長這麽大,生命裏就沒有出現過這樣一個人嗎?”
有當然是有,隻不過已經是遙遠的一場記憶,連那個人的影子,也開始漸漸變得模糊。又或者是,已經有另一個人悄無聲息地進占到了他心裏的地盤,也將他之前的那份感情慢慢抹擦掉了。
他沉默著,神色是她看不穿的深沉。過了很久,久到瀾溪即便有足夠的心理準備也不免尷尬起來,他卻突然伸手,蓋住了她還握著筷子的右手。
“你說,希望嫁到我這樣的人做丈夫,是出自真心的嗎?”
平靜如常的神色,問著卻是令人困惑的話。他——是什麽意思?
“我想,這應該是很多女人都有的一個夢想。”她停頓了一下,決定賭一次。
“像你這樣的人,事業有成能力卓絕,溫和有禮,脾性也不錯。相信就算娶的是一個你不愛的人,你也不會虧待了她。而這些對我來說,足夠了。我想尋求一個庇護,哪怕嫁一個不愛我的人,我也認了。我不是青春年少的小姑娘,我對愛情沒有那麽多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