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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與他對視著,眼神坦**,神色從容。她心裏想的是,這樣的一番表白,可以讓他相信幾分?

他目光裏閃著計量的光,似是在探究她話裏的真實性。有句話她說得很對,愛不愛都是其次,愛情多隻是童話故事裏才會存在。這世上,多的是合適而不相愛的夫妻。何況,他對她的確有幾分好感,不管那一絲好感裏摻雜著幾多的矛盾,起碼,她不是令他討厭的人。既然如此,娶了她又何妨?

他在心裏已然下了決定,其實遠在先前看著她神色蒼涼流眼淚的那一刻,他就篤定了自己的心意。

“年紀相仿,彼此也不討厭對方,隨便拉出一個理由,都足以成全了我們。”他看著她,淡然一笑,“那麽,你若願意,我們就結婚如何?”

盡管瀾溪已經隱隱有了一絲預見,但當真聽得他說出這句話時,她還是下意識地愣了一下。

“還是你有什麽顧忌,不想現在結婚嗎?”

不是沒想過,隻是結婚在他口中被說得那麽自然,仿佛隻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她不管他是抱著怎樣的一個心思來對待這件事,起碼她做不到他那副泰然自若的樣子。

“難道你忘了我的身份?”

他用好笑的表情看她一眼,道:“之前的那些猜測不算,經過今天晚上這件事之後,你覺得我們之間還能撇得清關係嗎?我若是將外人的非議放在眼裏,又怎會對你說出求娶的話?”

瀾溪被堵得再說不出其他借口來。她想過靠近到他身爆讓他做自己的後盾,可是卻沒想過他會如此輕易就說出“結婚”這句話。饒是她自認夠聰慧,這一次也猜不出他的真實心意。

“瀾溪,現在隻等你一個態度。但在下決定之前,你要考慮清楚了。”

他叫她的名字,十分自然的語氣,絲毫沒有讓人覺得不自在。也許是瀾溪在心裏,其實已經開始對他有了幾分默許之意。

都說婚姻不是兒戲,他如此輕易地求婚,偏偏看起來卻不像是說著玩玩而已。瀾溪也不想當婚姻是兒戲,幾番思忖之後,她很清楚地認識到嫁他不是一件令人反感的事。如此條件優渥的一個人,多少人想等到他今天的這樣一番話。而她若不是近水樓台的先天條件,怕也是碰不到這樣人人稱羨的美事吧?

於是她對他展顏一笑道:“沒什麽好考慮的,我之前就說過,若能嫁得你這樣一個良人,也算是上天給我的厚待了。”

他也笑了,溫然無害的一張臉。他給過她考慮的機會,是她自己選擇了跳進來。那麽將來即便有朝一日走至互相傷害的境地,他也不會再給她後退的機會。

“濱湖新區那邊工程竣工的時候,我們就結婚。在此之前你若不嫌麻煩,我們可以先訂婚。”

她沒有異議地回道:“好。”

有了聖誕夜那件事的鋪墊,眾人再聽聞沈嘉棠要與顧瀾溪訂婚的消息時,也沒有覺得太意外。

顧瀾溪這個名字現如今被提起來,莫不是讓人覺得鄙夷非常。未婚夫過世甚至還不到一年,她居然就決定要跟沈嘉棠結婚。之前大家將謠言傳得難聽,也多是針對她的人品問題。她究竟有何德何能,能讓一個兩個的男人拜倒在她的裙下?

女人私底下聊起她,都表現得十分鄙視。其實骨子說穿了,也不過是嫉妒她的緣太好。一個姿色勉強說得過去的女人而已,卻好本事地將兩個金龜條件的男人全都收至了裙下,如何能讓那些恨嫁的女人們不鬱悶氣結?

關於那些亂七八糟的流言,瀾溪當然都很清楚。不過她最近沒有空去理會那些,光是應付身邊的人就夠她受了。

和平常一樣上著班,內線電話響起來。雪楊在那邊用聽似專業的語調道:“顧經理,張董事長要見您,她現在就在門外。”

股東會之後就沒再露過臉的張燕如突然跑來找她,不用說也是為了她即將要結婚的事。當然,她決定了的事,自然不會將外人的置喙放在眼裏。

“請她進來。”

辦公室的門被推開,雪楊走在前麵,對她擠了擠眼睛。隨在她身後的,則適作沉靜的張燕如,隻可惜她不滿的眼神出賣了她的心思。

瀾溪從辦公桌後站起來,微笑相迎。

張燕如並沒有立刻發難,而是看了看一旁的雪楊,用眼神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瀾溪也不想雪楊留在這裏看她臉色,於是道:“羅秘書,你去忙吧,如果沒有重要的事,就暫時不要幫我接電話進來了。”

雪楊點頭稱是,帶上門出去了。

瀾溪伸手示意沙發的方向,“這邊坐吧。”

張燕如看了她一眼,眉頭一皺,率先走過了過去。

瀾溪跟在身後,露出一抹從容的笑。

“要喝點什麽嗎?”瀾溪坐下之後,笑臉如常,裝作沒事人一樣地問著。

“不用,我來說幾句話就走。”

看這架勢,顯然是來興師問罪的了。自從她再次回到F市,這段日子以來,張燕如都在試圖拉攏她,軟硬兼施。隻是始終未見成效,此刻大概是耐心耗盡了,想借著她跟沈嘉棠之間的事,來問她的罪。

果然,她一開口就道:“瀾溪,你準備跟沈嘉棠訂婚這件事,是真的嗎?”

瀾溪在心裏想,她還真是沉不住氣。心裏雖然不屑,但臉上還是維持著溫和的笑,回道:“嘉棠說,等這段日子忙過了,就舉行婚禮。暫時因為公司事情多,所以才決定先訂婚。”

張燕如聽著她叫沈嘉棠叫得親熱,眉頭皺得更緊了。不知羞恥的女人她沒少見過,但像顧瀾溪這樣毫無節的女人,她還真是第一次見識到。

今日前來,她本來就是來聲討的。怎麽說,她也算是準大嫂的身份,說她幾句也不過分。

於是她開始不客氣地道:“瀾溪,別怪大嫂我說話直,柏青走了才多久?你這麽快就決定另嫁他人,你讓外人怎麽看?且不論我們鍾家是有頭有臉的人家,這種笑話我們鬧不起,單就你自己而言,柏青待你總是沒話說吧?他的遺產可是半分不少地給了你。我們不說要你為他守個三五年,你也不能在他剛走就急著改嫁,憑良心說,能講得過去嗎?”

瀾溪也不說話,臉上的笑容也是絲毫未變。

張燕如見她一副毫不上心的樣子,心裏更生氣了,接著道:“如今正是東盛的多事之秋,嘉棠的身份算起來還是你晚輩,這種笑話鬧出去,影響了公司的形象不說,你們自己以後在業界立足,麵子上也會掛不住吧?純粹是白白讓別人看了好戲。”

還有更難聽的話,她留最後一點麵子給她,就不說白了讓大家都難看。

瀾溪見她停了下來,問她一句:“您都說完了嗎?”

張燕如微微一愣。

回敬她的,仍是一張淺笑盈然的臉龐。

“您說的這些話,句句在理。不過我也有我自己的立場,難得您今天專程跑來,我也不妨對您說一下我的態度。首先,我跟柏青隻是訂婚,並不算合法夫妻,所以我如今仍是自由之身。就算我嫁給了他,如今他不在了,我總還有追求新生活的權利。柏青與我之間,我自己心裏有數,我做到問心無愧就夠了。其次便是,外人如何看待我並不在乎,我這個人雖然不聰明,但最基本的求好之心還是有的。沈嘉棠是眾多女子盼嫁的結婚對象,我能與他牽手,自然也是十分幸運的事。別人求都求不來,我又怎會因為外界的一些非議之聲,就放棄掉他那樣出色的一個人?”

她見張燕如臉色越來越難看,便收了滔滔不絕的架勢,不想再刺激她了。

“鍾夫人,論年紀您總是前輩,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是您麵對這樣的問題,您會作何選擇?聽說當年您也是苦路上出來的,嫁給鍾先生之前,您好像做過他的秘書吧?”

張燕如的臉色可想而知有多精彩。多少年前的陳舊記憶,為什麽顧瀾溪卻能知道內情?想必是柏青告訴她的。顧瀾溪這個女人,雖然早就感覺她並非心機單純之輩,但今天總算是讓她正麵見識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