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瀾溪愣了一秒之後頓悟,他今天的反常,根本不僅純粹是因為他與項華南之間的對立關係。牽扯上她,再看看他此刻的樣子,分明是男女之間的吃醋行為吧?

幾時她已經對他有了如此的影響了?倒真是沒有發現。

唇角一彎,彎出笑容來。

“我沒有忘記,我已經與你訂婚了。”

不著邊際的一句話,他卻是能聽得懂。昏黃的路燈光下,她的笑容卻是明媚到了他的心裏去。到此時,他的酒也醒了差不多了。活到這麽大,幾時像現在這樣過,像個鬧脾氣的孩子,蠻不講理得幼稚。

他看著她,露出微笑,表情卻十分的認真,“我跟你之間,不允許有其他人其他事來影響。以前如何我們都無法左右彼此,但既然注定要在一起,我們都要從現在開始學會習慣對方的存在。”

這是在宣告他的所有權嗎?

瀾溪看著橘黃的燈光下他清俊的容顏,一時間被他的眼神迷惑住了。

他嘴角的笑意漸深,俯身下來,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個吻。

深冬的夜晚夜涼如水,他的唇卻帶著溫然的溫度,不會灼燙到人,卻是剛剛溫暖了她心裏一角的冰涼。

她不知道別人忘掉一個人需要多久的時間,喜歡上另一個人又需要邁出多少步才能拉近彼此的距離。她隻知道,自己似乎是真的對他動心了。

也許隻是因為適合談情說愛的地點,麵前剛好站著這樣一個適合的人,所以任她心意堅強也終是動搖了。

有人從身邊走過。

沈嘉棠側目望去一眼,皺起眉心。

瀾溪竟是不由自主地,臉上一熱。

項華南吊兒郎當地笑著道:“我知道,非禮勿視。你們繼續,當我什麽都沒看見。”

他先一步越過他們,朝酒店的方向走去。

沈嘉棠拉起瀾溪的手,低頭對她道:“我們回去吧。”

會開了三天,歸程那天,一行人從酒店裏出來,坐著承辦方準備好的大巴去機場。

瀾溪在人群裏隨意掃了一眼,並沒有看到項華南的影子。

沈嘉棠在她旁爆知道她左右觀望是在找誰,於是對她道:“項華南昨天就離開了。”

瀾溪覺得有些詫異,沒想到他竟然能看穿她心裏的想法,索性大方地問他:“為什麽,他有什麽事嗎?”

沈嘉棠,眉梢微挑,回道:“不清楚。不過昨天看他走的樣子似乎很匆忙。”

“哦。”不太相幹的話題到此可以打住了,她不想再因為外人而與他弄得心裏不愉快。

其他人都上了車,瀾溪卻看到沈嘉棠對一旁的門童低語了幾句。門童朝著對講機裏交代了幾句,不一會就有一輛出租車停靠了過來。

大巴上的人已經準備就緒,接待處的負責人從車上探出頭來,笑著問:“沈先生,您和您太太不跟我們一車走嗎?”

沈嘉棠有禮地回道:“不好意思,我和我太太還有點別的事,我們坐出租車走。”

瀾溪在一旁看著,雖然不知道他此舉是出自什麽原因,不過也懶得計較。反正她也正好不喜歡跟一車人坐在一起,回頭還得應付著與那些人聊天說廢話。

看著司機將他們的行李放進後備箱,他們從兩邊坐進車裏。

車子動作利落地拐出酒店的廣場,駛入主幹道。

瀾溪看著窗外飛逝的街景,漸漸看得出了神。

這幾日,沈嘉棠忙著開會無法一整天都陪著她。而她剛好趁此一個人把印象裏的幾處故地又重新遊了一遍。原先還沒有來的時候,她以為自己還是無法對故地做到坦然麵對,真的去了才發現是她將記憶的印象看得太重了。生活朝前賺人的目光也是朝前看的。曾經的不願回首如今看來其實也不過平常而已,她突然驚訝地發現,自己無論是思想還是心態,都改變了很多。而那個對她產生影響的人是誰,她自己心裏其實已經很清楚。

隻不過他這個人的心機太深沉,她無法看穿,所以也不會輕易就放縱自己對他產生過多的鬆懈情緒。

所以姑且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沈嘉棠坐在一旁,不動聲色地看了她一眼。認識這麽久,卻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安靜的她。安靜到渾身透著一絲溫柔之氣,半點威脅與狡黠也無。

這一次決定帶她來杭州並非真的是臨時起意,她會想些什麽他其實也已經心裏有數。或許這一刻她的意態放鬆隻是下意識的,他看在眼裏,卻忍不住皺了皺眉。會露出如此溫柔的神色,是因為心裏想到了某個人的緣故嗎?

收回打量的目光,他語態隨意地道:“這趟回去,抽個空去登記吧。”

瀾溪原本心思還在神遊中,聽到他這句話,幾乎是怔愣地轉過臉來,看著他,有些遲疑地道:“你剛剛……”

他淡然一笑,“我是說,趁著正月的假期還沒過完,我們先去民政局把結婚證領了。婚禮可以遲些時候再辦,如果你想辦得隆重一些的話。”

的確,遲早是要走到這一步的,如果她已經打定心思要跟他繼續發展下去的話。

可是,這一刻她的心慌緣自何來?如果她對這件事抱著足夠冷靜的態度,就必然不會像現在這樣,居然產生了退避的念頭。

“我……民政局應該還在放假吧?”一時在心態上落了弱勢,她連他的眼睛都不敢看,隨口搪塞了一個不高明的理由。

“行政單位的假一般都放到正月初八,所以你不用擔心這個。”

她一時也想不出其他合理的借口。沒想到他會突然提起這件事,原本以她的打算,起碼也要拖到半年以後甚至更久。可是此刻看著他狀似商量的態度,她知道其實是躲不過去了。

他看著她,臉上的笑容溫和如常,說的話卻出乎意料的尖銳,再不給半分讓她退避的餘地,“瀾溪,希望你的猶豫隻是出自於待嫁女子的那份心情,而不是抱著其他的心思。像你之前說的,我們或許不是因為彼此相愛而結婚,但既然決定結伴過生活,基本的忠誠我希望我們都能做到。你願意與我結婚是出自什麽考量,我不會去追究。而我既然決定娶一個人,至少有一點我可以保證,就是我不會對她做出不利的事。”

瀾溪聽著他一句一句地說下來,先前的那份驚訝已經收了起來,骨子裏的理智也回來了。她在思忖著他說這番話的意圖,之前與她之間一直都維持著平和的假象,現在他卻突然一下子戳破這層假象,是出自真心還是隻為了警告她的三心兩意?

她回了他一個沒有誠意的笑,說道:“你這話得說有些深奧,我聽得不太明白。”

他嘴角的笑容漸深,伸手將她耳際的一縷頭發掠至耳後,用輕緩的聲音道:“你這麽聰明,怎麽會聽不懂呢?”

瀾溪朝一旁讓了讓,避開他曖昧的靠近。

“不管你的話是什麽意思,我至少可以保證一點,便是我既然決定嫁一個人,就會同你所說的那樣,不會對他做出傷害的事。”

他既然想得到她的一個保證,給他又如何?這並不違背她的初衷,從一開始她就沒有抱著傷害誰的心思來的。在不傷及他的利益的前提下,得來她想得到的東西,兩者應該不會產生什麽衝突。

他低聲笑了一下,先前眼中的那一絲曖昧之色也已經收了起來。可是他卻伸出手來,蓋住了她的手,說道:“希望他日,我們都能記得今天所說的這些話。”

瀾溪低下眉睫,然後抬頭對他笑了笑道:“我們明天就去登記吧。”

人的老規矩,過完正月十五才算真正過完了春節。雖然大多數單位都隻放假到正月初片但一路行來,大街上還是充斥著濃厚的節日氣氛。

其實公司那邊到初八也正式上班了,不過身為領導,自然沒有人可以左右他的假日有多長,他愛將自己的假期延長到天荒地老都沒問題。

至於瀾溪,如今架著準老總夫人的身份,自然也是今非昔比。不打卡不上班,人事部也絕對不敢將她的工資扣掉半毛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