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8 放下今生,載入輪回

本以為就她一人閑暇遊走,卻不料還有人,幾日未見,倒是憔悴了不少。

嘴角嗜著淺笑,轉身沒入“春色”之中。

清新的空氣隨著清風拂過發間,遠處梨花帶雨露,近來綠葉滴新珠,一眼看去,竟帶著幾分春意。

比起折夕和竹洛,是否該慶幸,至少,她還有期望,她還可以等待,哪怕是遙遙無期。

“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隻要他還好好的,就足夠了。

她要好好照顧自己,等著他回來,她要他回來之際,給他一個最好的綰梅。

【現實】“咳咳……”那日在窗下坐了許久,沾染些許風寒,也因著這場小病,也讓她徹底從子伣離去的悲傷中醒悟過來。

……

竹洛聞聲腳步停滯,揚起欣慰,她這算是原諒他了麽?

“下一世輪回,別再沾染權利身份了,身份地位什麽的,最是讓人身不由己。”

對著她,除了自行慚穢再無其他,紅塵種種,已經發生,他無力回天,除了一句對不住,真的什麽也做不了。

“除了一句對不住,我什麽也做不到,明撫也好,綰梅也罷,都要好好的,竹洛——自此別過。”

竹洛洺著嘴唇沒有說話,她的話很對,也很直接,這也是他放在心裏而不敢麵對的事。

綰梅轉身倚在窗前,滿目好笑。

“竹洛,你從來都隻有對不起,可曾為別人想過半分,古綏已經不再,你偏要執著,竹族在你麵前,你又要撒手而去,你何曾做對過?”

竹洛垂眸不語,人也好,妖也罷,沒一個做好的。

“竹希修為盡毀,你又要將竹族交到竹音肩上?”忍不住一陣譏笑,前世如此,今生還是如此,他的事,永遠都要別人為他扛著。

“我的死,換的竹族平靜,值了。”嘴角劃過欣慰,前世負了古綏,好在,今生做對了。

“他們都不在了,如今你是竹族族長,也應該以竹族為重。”

“終歸是我錯了,害了青蓮和修藥,害了你,也害了整個古綏。”

在她心裏,隻有青蓮和修藥,或許,他連長風都比不上吧!

竹洛嘴角劃過一抹譏諷,的確,她從來就沒有將他放在心上,她所做的一切,都隻是為了古綏。

綰梅起身轉身麵對窗外,“你想多了,我從來都隻是卿綰梅,況且,明撫若要恨,恨的也不會是你,因為你從來就沒在她心裏,她若恨,恨得也是整個古綏。”

“你還是不肯承認。”

本就安靜的屋子裏,此刻更是猶如隔世,隻有屋外喧嘩的雨聲仍舊充滿活力。

“我說過了,你欠的是明撫,而不是我。”

他還從沒好好的向她倒過歉,如今將去之人,有些事情,終歸是要做。

“以前是我的錯,至於害了整個古綏。”聲音很真誠,目光落在她身上,帶著期待。

綰梅沒有說話,他有自己的選擇,她從來都無權過問,也不會插嘴半句。

“這一生活了那麽長,仍舊被自己困住,倒不如人世百十年,一生一輪回。”遙遠的目光落在窗外,淹沒在雨裏。

綰梅聞聲抬眸,看著眼前的一縷元神,沉穩淡然,真的很適合竹子的隱士淡然。

“轉入輪回,曆經紅塵。”

“你有什麽打算?”這話問得連她自己都覺得好笑,對於一個不在人世的人,還能有別的打算麽?

兩人看著半晌都沒有開口說話,從前世到今生,他們從來沒有像今日這般麵對麵處過。

遂從虛境中取出碧玉竹葉,它便自行幻化,出現在眼前的竹洛隻是一個透明體,又或許說,他已經不在人世,眼前所見,不過是他一縷執念。

回到屋子裏,一直坐在窗下,許久才想起子伣交給她的碧玉竹葉。

而歾決和她卻做不到,他們背負了很多,從前世到今生,他們的距離從來都是可望而不可即。

或許這就是他們之間的不同,他們戀的純粹,愛的坦**。

他隻是說他會回來,所以她不悲不樂,就這樣等著他,即便他的身份成秘,即便歸期無期。

看著雨裏她逐漸消失的身影,屋子裏微微響起兩人的歎息聲。

見她如此堅決,苡宣點頭,再沒多問。

“我也不知道,也不想追究。”話說得很堅定,她不會在意身份之類的東西。

苡宣點頭,眸子裏仍是一片迷惑,“他到底是什麽人?”

“沒事,他說他會回來。”看著他們兩欲言又止的模樣,反倒安慰道。

兩人看著她,一時之間倒不知如何勸慰,子伣身份成秘,至於她的心思,她也從吐露過。

苡宣和歾決相視一眼,他們當然不會隻是單純的認為他走了,大致是和那隻突然出現的白鶴一起走的罷。

“他走了。”說的很是平靜,就像是說今天下雨了一般平常。

“怎麽……就你一個人回來,子伣呢?”看著她的神色,苡宣猜測道。

將傘遞到她手中,她也隻是淡淡接過。

歾決點頭不語,看著今日極其冷淡的她,本欲詢問,又不知如何開口。

“這是沁水丹,可解百毒,你先拿著。”

待到她將傘拿出來的時候,綰梅不知何時又回到了屋子裏,在歾決麵前的桌上放了一顆泛著幽光的珠子,若是注意看,還能看到珠子裏透著血滴。

苡宣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這才進屋去那傘。

“那就帶把傘,總不能淋著回去。”抬頭看了一眼不見停歇的雨勢,遂而點頭。

“不必了。”

唯一看的過去的便是那幾塊布在人道之上的青石板,在雨水的衝洗下格外幹淨,這石頭極為光滑,若是雨停了,估摸著還能倒映出人的模樣。

抬眸看了一仍舊大雨傾盆的屋簷外,海棠殘敗,枝葉吹落在地,入眼皆是狼狽。

“雨下這麽大,歇了再回去?”當即跨出屋外,攔住正欲跨出雨簾的綰梅。

“嗯。”輕輕點頭應承,剛起身她便跨出屋外,欲要離去。

交代一番後,看了一眼額頭上滲出細汗的歾決,轉身看向苡宣,“好好照顧他,這隻手最好什麽事都別做。”

歾決手上的傷口經過她醫治,已經止住血,仍舊是用布條包紮好。

“伏絕穀毒火聚集惡靈之怨,好在隻是傷在手上,若要恢複,還得多費些時日,這些日子便好好養著,待會我會讓人藥送過來,傷口還得需藥物調理。”

苡宣在一旁如坐針氈,歾決的手血淋淋的展現在麵前,致使她不忍直觀,索性移目不看。

伴著喧鬧的雨聲為歾決治傷,至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句無關傷勢之外的話,臉色冷淡,一直沒有變幻。

門前的海棠花被大雨打落一地,陷在泥土裏不可自拔。

古色古香的回廊看不到盡頭,亭子在大雨裏若隱若現。

一起去了歾決歇的地方,自打到妖域來,這是她第一次來這裏。

看著神色落魄,且狼狽不堪的她的,點頭便和她一起離開。

“回去吧,讓他自己一個人靜靜。”身後傳來綰梅淡然的聲音,雨絮飄在衣服上,裙角沾染了不少汙泥。

折夕的死,她責無旁貸,看著爛醉如泥的皋牟,她不知道該如何勸解,或許此刻,也隻酒才能發泄和分解他心中的痛苦。

苡宣站在殿外雨簾下,凝神不語。

皋牟的寢宮外傳來劈裏啪啦的瓷器破碎之聲,濃鬱的酒香彌漫在殿外。

【回顧】傾盆大雨衝刷這妖域,黑雲籠罩的天色伴著頻繁的雷電交加,整個妖域顯得格外猙獰。

至於竹洛……恐怕早已重新輪回了吧,那是他臨死前的選擇。

他活了了上萬年,真正能信得過的,恐怕也就折夕那麽一個人,縱使白止在他心中,也有一定的分量,卻也不能和折夕相提並論。

自折夕去後,便未見過他一麵,聽聞,他日日爛醉在寢宮裏,對於他那樣一個自負的人來說,折夕的死,都會歸咎於自己身上。

這些傳言,恐怕早就流傳到皋牟耳朵裏了。

聽著各個版本的傳言,不禁覺的好笑,同歸於盡?就因為是同一天死的麽?這妖界的人也太閑了些。

一時之間,妖域又成了眾人的飯後閑談,四海八荒,各有各一番說法,爭權奪利也好,紅顏禍水也罷,左右不過是同歸於盡的結果。

……

也有人說,竹洛覬覦妖尊夫人,妖尊懷恨在心,隧令護法前去除之,奈何兩人旗鼓相當,竟落得個同歸於盡的下場。

有人說,妖尊為了除掉竹族這個心腹大患,不惜利用護法折夕,最終兩人同歸於盡,致使如今的竹族一落千丈,再也不可能成為妖域的威脅。

兩人都是妖界的拔尖人物,一時之間,引起了各方的不少猜測。

至那日之後,世人便再也沒有見過妖域護法折夕,和竹族族長竹洛,從此妖界一直傳言著一件令人津津樂道的不解奇事

聽聞,那日之後,妖域連著下了三日的大雨,昏暗混濁的妖域,竟也在大雨後,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澄清幹淨。

妖域混濁萬年,即便是再大的風雨,也洗刷不掉它的汙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