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本以為齊若蘭說忙完這陣來找我,是想來探望我。

卻不料他直接辦理了工作簽,在這邊開了個分公司。

他留下來陪我了。

他到達的當天,並沒有通知我,而是直接帶著我喜歡的禮物上門。

我當時頭沒梳臉沒洗,一腦袋雞窩正在畫設計稿。

見到西裝革履,一身名牌的他,簡直尷尬到無地自容。

齊若蘭卻對我的裝扮眼前一亮。

[我喜歡你任何樣子,精致漂亮的,慵懶隨意的,甚至……雞窩頭。]

我氣鼓鼓地瞪著他,心裏突然有了個壞主意。

[還好你來的是時候,要是再早點,我找的十個男模可就被發現了。]

齊若蘭一揚眉。

[十個?]

我咽了咽口水,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抬眼。

男人神色沒變,周身卻散發出了一股強勢的氣場,嚇得我脖子一縮,又成了鵪鶉。

[原來我瘦瘦小小的女朋友這麽有耐力?嗯,從前是我太含蓄,沒能滿足你。]

我被他打橫抱起來走進了裏屋。

[老婆要不要來體驗一下什麽叫一個更比十個強?]

[嗷嗷嗷,我還沒洗澡,不要……我都酸了!!]

[那我們去浴室,老公幫你洗。]

[唔……不要!]

[真的不要?]

[QAQ,要……]

[真乖。]

……

三年時光一閃而逝。

我跟齊若蘭感情越來越深,越來越如膠似漆。

偶爾也會吵架,但都是我挑事兒,他哄我。

唯一一次他發脾氣,是因為我半夜在外麵玩太嗨,手機關機了都不知道。

他急得差點把酒吧掀飛了,將我扛回家。

從來氣質如謫仙一般他的他第一次被氣得嚎啕大哭,嚇得我酒醒了一半。

趕緊去抱著他,哄他,不停地道歉。

可他還是嚇得去看了心理醫生,喝藥調理了大半年,才不會在睡夢中突然驚醒。

我才知道原來他居然這樣緊張我,恐懼我會突然消失不見。

那之後,我幾乎再也不會在外麵玩到深夜,如果很晚才回去,會給他報備,或者幹脆帶著他。

這期間,很多男男女女纏上來,曖昧不清地想要拆散我們。

卻都是徒勞。

這些年他家務全包,學費全掏,知道我有錢,卻說什麽也不舍得我掏一分錢。

把我從頭發絲伺候到腳後跟。

我最大的勞動就是煮泡麵和拆快遞。

齊媽媽和齊爸爸常來看望我們,他們感情很好,之前的計劃完成之後,也已經複婚。

現在替齊若蘭掌管國內的公司。

隻等國外的公司發展起來,兩方對調一下,各自過自己的小日子。

我爸媽也來看望我,隻是他們生意越來越忙,一步步穩紮穩打付出的代價就是不眠不休的工作。

可他們特別滿足,意氣風發,精神十足。

畢業回國後,我們領了結婚證,舉辦了盛大的婚禮。

之後就是環球旅遊。

旅遊回國之後,我嘔吐不止,去醫院檢查,發現肚子裏有了一個小苗苗。

這幸福的驚喜!

故事的最後,是兩個花甲老人,靠在花園裏的輪椅上。

他穿著西裝,我穿著婚紗。

時間匆匆,百年倏忽。

匆匆來,匆匆去。

我拉著他的手,知道自己大限將至,滿心滿非的不舍。

[蘭哥,這輩子我們這麽好,我還沒好夠呢,下輩子,我們還在一起,好嗎?]

齊若蘭隻是癡癡地看著我,沒有說話。

他渾濁的眼淚滾滾而下,嘴唇翕動,卻最終沒有說出一個字。

因為,沒有下輩子了。

師父為他求來的一時歡愉,已經走完了。

我沒有等到他的回答,身體卻已經支撐不住了。

我閉眼,緩緩離開了這個世界。

齊若蘭微笑著,從口袋裏摸出一朵布做的小紅花,悄悄別在西裝的胸口上。

那是隻有新郎才能戴上的小紅花。

多年前的一場疫情,他中招後燒得七葷八素。

卻在夢裏看見了上一世的自己。

混亂的世界,隻有她的眼眸是清明的。

可她身邊卻站著那個男人。

彼時的齊若蘭,蜷縮在小小山洞裏,連她的婚禮都不敢參加。

直直百年後他死去,徒弟們在他腳邊痛哭。

可他隻是盯著天花板,手裏死死攥著那朵早就褪色,漸漸腐爛的。

小紅花。

10.

死後的那一刻,我全都想起來了。

我是倏忽,是掌管時間和空間的神。

我也是秦淺,末世狂花。

我跟雲弓是命定的姻緣,卻因為追尋他散落人間的碎片,無意間招惹了一個叫做齊若蘭的男子。

他愛上了我,卻不舍得破壞我這一世的姻緣,就用禁術強迫我下一世做他的愛人。

他的師父為了幫助徒弟度過情劫,去求了倏忽,成全齊若蘭一世圓滿。

倏忽同意了,將我從她的神魂裏分離出來。

算是把我“許配”給了齊若蘭。

倏忽的本魂正折服在秦淺體內,跟雲弓一起在各個世界收集雲弓的魂魄碎片。

這會兒,在第一個和平世界的他們已經壽終正寢了。

如今他們在古代,宋執是落魄的太子,秦淺是陪在他身邊的丫鬟。

馬上,老皇帝駕崩,諸皇子蠢蠢欲動意欲篡位。

太子母妃已死,朝中無人支持,哪怕遺照在手也是岌岌可危。

可宋執卻絕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他手中有一張驚天的底牌。

隻要這張底牌被解開,除了他之外,其餘所有人永生永世都會無權繼承大統。

那邊似乎也很精彩呢。

可我,不想回去。

齊若蘭渡劫完畢,神魂歸位。

在人間與仙界交匯之處,一臉悟透世間大道的模樣。

已經羽化登仙的德清緩緩而來,齊若蘭見到師父,立刻磕頭謝恩。

師父笑意吟吟,眼裏卻是滿含擔心。

[可曾放下?]

齊若蘭思忖良久,仰頭,淺笑。

[師父,我放下了。]

德清眉頭微皺,並沒有鬆一口氣的意思。

曾經他在秦淺的婚禮後,問過齊若蘭可曾放下?

齊若蘭目光灼灼。

[師父,我不放。]

那時候的德清愁死了,恨不得把腦袋摘下來狠狠把徒弟砸暈。

可現在他說放下了,他卻更加焦急了。

因為他看到了跟在齊若蘭身後的我。

如果齊若蘭放下了,我也會回歸到倏忽的體內。

可,我沒有回去。

我跟到這裏來了。

我不甘心,我那樣深愛的他,難道他竟然是把我當成一場試煉嗎?

那我算什麽?

我們這一生算什麽?

我們的孩子又算什麽!?

我一步步靠近,從身後抱住他。

齊若蘭身子一僵,眼神倏然變得悲傷。

[蘭哥,你放下我了是嗎?]

我用臉蹭著他的後背,輕笑。

[可我,不放。]

德清臉色難看,無奈地閉了閉雙眼。

蘭兒,為師騙了你,騙了所有人。

從這一刻起,你的情劫是殺妻證道。

之前種種不過是個開端,從現在這一刻起,你的情劫。

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