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以後,鎮上就沒人敢質疑孫維民的決策了。

他們占了最高的房子,把三樓的租客也趕走,又將所有物資都搬過去,讓自己人和親戚住下。

水最高的時候淹到五樓,五樓也不能住人,他們就全部搬到六樓。

六樓一共4個房間1個客廳,住了30多個人還有大堆的物資,真的是非常擁擠。

但好歹還能活著。

古街本來就賣小吃,有很多糕餅,臘肉,牛肉幹,糖果,罐頭,省著足夠他們吃一年。

那些外來做生意的就慘了,東西不知不覺都交了出去,卻連住的地方都沒有,眼見水一天天上漲,他們隻能頂著暴雨逃到屋頂上。

可逐漸的,屋頂也要被水沒過。

很多人直接崩潰,放棄了掙紮,掉進水裏死了。

勉強活著的,找到沒被淹的房子住下,但找不到食物,也就是多撐了幾天,生喝著雨水,身體哪裏扛得住,最後不是死了就是失蹤了。

附近還有一些農戶,都是自建房,樓層不高,肯定也都被淹了。

整個鎮上,能活下來的也就是住在6樓的這些人。

本以為都是自家親戚,可以彼此扶持,等這雨停了,就一切都好了。

吳維民還讓大家發誓,等一切恢複正常,任何人不得說出他們打死人的事,所有人都是被淹死的,他們隻是幸存者,一切與他們無關。

幾個人本就是親戚自己人,利益相同,當然沒有反對意見。

然而,事情並沒有往他們期望的方向發展。

暴雨持續下,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完全沒有停,中間水退了一點,雨變小了,他們用皮劃艇到鎮邊上轉了轉,外麵隻是一片漫漫的汪洋大海。

誰也走不出去。

這雨好像不會再停了。

漸漸的,他們起了內訌,不再心齊了。

首先是孫維民覺得,雖然大家都是親戚,但應該按貢獻分配食物,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大家想怎麽吃怎麽吃。

食物雖然多,但就這個吃法,能堅持多久?

他們一家子,原本有4個上了年紀的,身體都有些病,營養跟不上,又沒藥吃,前後都去了。

隻剩下22個青壯年,最大52歲,最小19歲。

包括孫維民一家4口人,還有他大哥嫂子一家6口,他弟弟一家5口,舅子一家4口,他小姨子一家3口。

除了他們這一家子外,還有十幾個,是他們綁來的那些女人。

她們有的是本地的,有的是外來做生意的,反正除了他們自家親戚,男的趕出去等死,女的都被充作財產。

所有的活給她們幹,隻給最低水平的食物,基本被視作牲畜,因為男人們喜歡弄她們,家裏的女人就暗暗記恨,沒事還要毆打出氣。

覺得這樣做不好的,都被教訓了不敢開口,時間一長,大家也麻木了。

人性就是這樣,慢慢的,就真的把她們當成了畜生。

前後就這麽被磋磨死了3個女人,剩下的也被打怕了,還瘋了一個。

孫維民的嫂子吳海梅是個狠毒的,嫌棄瘋的那個浪費糧食,把她推進水裏丟了。

她威嚇那些女人,等實在沒吃的,還可以吃你們的肉,誰不聽話從誰開始吃。

她手段殘暴,加上他一家子6口人,比別家人多,慢慢的就占據上風。

有一天孫維民發現,大家不聽他的了。

吳海梅倒成了那個說一不二的人。

但孫維民卻拿她沒辦法,她向來個性強勢,能說會道,她還有男人和兒子女婿給她撐腰,女兒跟媳婦也不是省油的燈。

有一天,等他們醒來,突然發現那12個女仆逃了。

她們偷走了2個皮劃艇,半夜消失不見,還帶走了一些食物。

孫維民氣得半死,帶著人出去找,但茫茫大雨,找了一整天也沒找到人,越找越是窩火。

皮劃艇和食物都是重要資源,平時都看得很緊,那些女的,要不是有內賊幫她們,絕對不可能逃得掉。

為了揪出內贓,他們內訌了起來,撕破了臉相互指責。

最終還是把內賊找了出來,但信任已經破裂。

吳海梅鬧著要分家,這時雨又小了些,水位不斷下退,一些房子再度露出水麵,他弟弟一家5口基本是被她攆走的。

孫維民心中暗恨,卻又一時無可奈何。

“物資都在吳海梅那個賤人手上,我現在也隻能每天領點口糧,你們折磨我也沒有用……”孫維民恨聲道,“我現在都吃不飽,每天都劃個皮艇到處找物資,找野菜,你們在我身上撈不到任何東西,要找就去找那個吳海梅!她現在就在6樓,手裏東西多到吃都吃不完……”

“你認識楊成輝嗎?”薑諾懶得搭理他的煽動,隻是問:“他在哪?”

孫維民聽到這個名字,忽然僵硬了一下。

見他這個反應,薑諾與李夢交換了一個眼神,看來押對了。

楊成輝就在梅楊鎮。

“他是我侄女的男朋友……我侄女才19歲,他大了很多,好像是什麽奧運選手,結果屁用也頂不上,隻會浪費糧食,還吃裏扒外,放走了那些女仆……”

薑諾多少有點驚訝,李夢也皺緊了眉。

“那些女人是他放走的?”

“沒錯,他已經承認了。”孫維民緩緩道,“為什麽問他,你們和他有關係?”

“他死了嗎?”薑諾又問。

孫維民突然閉了嘴,沒有回答。

薑諾踹了他一腳,冷冷道,“看來是沒死,不過問題來了,你們為什麽沒殺他?”

孫維民嘴閉得緊緊的,一句話不說。

“你不說我也知道,因為他身上有你們圖謀的東西,他有槍,對吧?”

孫維民頓時有些傻了,“你……你怎麽知道的?”

薑諾緩緩道:“就因為吳海梅家多2口人,你就會乖乖交出物資,讓她控製一切嗎?這並不難猜,是因為她有足以震懾你的東西,比如說槍。”

當然,這是建立在她們知道楊成輝藏了槍的前提下,才能做出的推斷。

“你剛才說,吳海梅有她兒子和女婿撐腰,又說了楊成輝是你侄女男朋友,那可以說明,一,楊成輝就是那個女婿,他手裏有槍,所以吳海梅一家踩到了你頭上。二,楊成輝放走了12個女人,你們卻沒殺他,是覺得他肯定還藏了槍,而你們想問出藏在哪裏。我說的對嗎?”

孫維民呼吸有些急促。

他不知道這個女人是什麽來路,為什麽知道這麽多。

他本不想讓她們知道吳海梅手上有槍的,她們不知道,才敢去找吳海梅麻煩,到時兩邊打起來,他就可以坐山觀虎鬥。

這兩個人女人肯定不是對手,要是沒被子彈打死,隻會淪為女仆。

到時,今天的仇恨與恥辱,他一定成千萬倍的還回去!

他要親手挖了她們的眼睛,煮來下酒!

可現在,就不會那麽順利了……

孫維民壓住心裏的一點恐懼,大聲道,“我勸你們最好放了我,我不見了,他們肯定會出來找的,這鎮上沒剩多少能住人的房子,找到這裏隻是早晚的事!你們拿個彈弓,還能對抗槍嗎?放了我,你們才有活路!”

薑諾看穿了他的虛張聲勢,轉頭對李夢道:

“後麵你來吧,問清楚吳海梅手裏有幾支槍,多少子彈,守衛情況如何,楊成輝現在怎麽樣了。他不老實回答,就讓他吃點苦頭。”

李夢明白薑諾這是想鍛煉自己,認真點了點頭。

“好的,你去休息吧,我來問。”

薑諾轉身走到窗口邊,拿起望遠鏡從窗簾的縫隙往外打探。

她在找這古街最高的6層樓房在哪個方向。

身後李夢開始問話,不時傳來孫維民的鬼哭狼嚎,李夢有心要證明自己,下手一點也不留情。

薑諾任由她發揮。

找到6層樓房以後,她開始打量附近的房子,尋找視角的盲點,為後麵的行動做著準備。

約摸半個小時,孫維民昏了過去,李夢走到她身邊。

“我都問清楚了。”她道。

“嗯,幹得不錯。”薑諾對她一笑,“坐下來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