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諾開著車,慢慢靠停在路上,排上隊以後,她就把車熄火了。

前麵排了200來號,陸續也都在熄火,看來大家都是省著油用。

等了一會兒,基地的人過來發了個排號,要嚴格按順序進行登記,薑諾一看,排到了363號。

“估計要好久了。”她輕聲說道,“我們趁現在吃點東西。”

前世沒聽說過排號這回事,不過也可能是車隊這邊才有。

前麵300多號,一輛車上往往又有好幾個人,甚至還看到幾輛大巴車。

基地報名的審核程序是比較細的,導致流程也慢。

回想末世前去銀行辦個卡,在網絡強大的時代,也要去掉半上午時間,又何況現在了。

看這樣子,等個一天都算好的。

不過車隊總歸是比人群好很多的,起碼能歇息。

吳大河打開背包,拿出臨走時於若華給的一包菜餅,還有些餅幹、牛肉幹什麽的。

他猶豫了一下,拿了兩條牛肉幹遞到後座,小聲問:“你吃嗎?”

雲曜在閉著眼睛休息,對他搖了一下頭。

吳大河怪緊張的,馬上把手縮了回來,又遞給薑諾。

薑諾拿了兩張菜餅,分一張給雲曜,“這是我媽做的,特好吃。”

雲曜這才睜開眼睛,他帽子壓得低,衣領又拉得很高,就露出一雙眼睛望了一下她,隨後坐直身子,接了菜餅,撕開一小塊放進嘴裏。

這時,他動作有一轉而逝的停頓。

薑諾知道他察覺到了菜餅中那極淡的靈氣。

三個人沉默的吃著東西,薑諾和雲曜都不說話,吳大河坐在那壓力極大,努力找著話題,跟薑諾說他對營地升級的想法。

他說的很細致,更注重取水、排水,別墅間物資交換,抗地震,抗腐蝕,生活上的便捷。

對營地的防禦,還是依賴現有的防禦網,李夢和哈妹。

這跟薑諾的思路完全不一樣,倒是可以相互參考。

薑諾本就是話少的人,吳大河也習慣了她的寡言,但現在車上又一個根本不說話的人,吳大河一個人說到口幹,不知不覺喝了小半瓶水。

前麵的車動都沒動。

薑諾將頭伸出車窗,往前張望了一下。

黑暗中,前麵的車根本望不到頭,四下的車光不斷有亮起,也有熄滅,基地完全隱藏在黑暗裏,啥也看不見。

這時淩晨5點,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她開了一整夜的車,怎麽也疲憊了,便對吳大河道:“你來看著,我睡一會兒。”

“好。”吳大河點頭,趕緊下了車。

薑諾和他交換了座位,來到副駕,按下座椅往後倒,拉開一張毯子,半躺著閉上眼睛。

她這人不認床也不在乎環境,該睡的時候就睡,睡不著也要養著。

過於疲憊的時候,人的思考能力與反應速度都會變得遲緩。

後座,被倒下的椅背狠狠壓到膝蓋的雲曜沒有吭聲,也沒動,他再次拉高衣領,也閉上了眼睛進入休養狀態。

吳大河睡了大半夜,現在一點也不困,他好奇的看著外麵的車流。

雖然打定了主意不去基地,但對基地還是好奇的。

從廣播中得知,全國現在有6個大型基地,23個中型基地。

大部分人口都將在這裏聚集。

少數零散在外麵的幸存者,就要靠自己來保護自己。

南江第一基地,就是6個大基地之一。

沒過多久,停在後麵的車主來到皮卡車邊,站在外麵對著吳大河揮車。

吳大河借著遠處閃過的車燈光,看到外麵站著人。

因為對方沒有直接敲車窗,而是隔著距離揮手,感覺還挺禮貌的,這裏又是在基地門口,出了事會直接取消報名資格。

於是,吳大河猶豫之下,還是打開車窗,小聲問:“有事嗎?”

外麵站著一個削瘦的中年人,嘴唇幹裂,狀態不是很好。

“大哥,我聽說基地門口發水,您知道是在哪發嗎?”

“我不知道。”吳大河搖了搖頭。

這麽多人,就是發水,也要排好久的。

中年人有些失望,不過也沒多說什麽,見他繼續往前走,似乎想一路問過去,吳大河搖了搖頭,阻止道:“你實在口渴,就節省著點體力,聽一聽廣播,車上有收音吧?”

中年人點了點頭。

“那聽一聽廣播,南江第一基地有專門的頻道,最近報名的人多,廣播都是24小時重複播報的,你回車上找一找,應該有說的,比你無頭蒼蠅一樣到處問要好。”

“但是……我油已經快見底了。”中年人舔了舔幹裂見血的嘴唇,表情很掙紮。

吳大河看的暗自歎氣。

車子啟動時油耗特別大,又是這種天寒地凍的天。

要不是實在渴得厲害,都到了基地門口,能忍都會忍一忍的。

黑暗的車中,薑諾在旁邊卻突然開了口,“往前走,基地報名口有廣播機,可以過去聽,如果有人攔著不讓過去,就直接找他問。”

薑諾經常一個人在外麵走動,吳大河對她的消息深信不疑,忙對中年人道,“你聽她的。”

“謝謝。”

中年人道了聲謝,加快腳步往前走去。

吳大河關上車窗,薑諾動了動,打個嗬欠繼續睡覺。

這一覺並沒有真的睡下去,意識模模糊糊的,能聽見外麵的聲音,但不想張開眼睛。

就這樣勉強睡了4個多小時,天終於亮了。

前麵的車也開始啟動,吳大河連忙跟上,開了好一段路,看來大家也是省著油在走。

這時,基地隱在晦暗的霧色中,已經隱隱可見了。

前方大概還有不到100輛車。

吳大河睜大眼睛,雙手顫抖。

基地的模型遠比他想象中更大,這不是一個基地,而是一座小城。

他看到了很久沒有見過的大型建築吊機,巨大的機械臂像鋼鐵巨人一般屹立在大地上。

他還隱隱聽到打樁機砸向地麵傳出來的轟鳴,一聲又一聲,將水泥樁打入地底。

許多久違的重型機械設備都出現了。

吳大河是學建築的,也曾跟過一些工程,他知道如此龐大的建設需要多少施工隊,多少人,多少機器。

洪水才退多久?不到一年。

在地震與酸雨的夾擊之下,卻可以建造這麽大的基地!

他忍不住打開車窗,將半個身子探出去,抬高脖子,在灰蒙蒙的晨光下,感受著這份奇跡。

基地的外牆非常的高,覆蓋了某種合金厚板,有一種令他迷醉的金屬光。

外牆正在接受測試,竟可以進行升降,最高可達到20米左右,下降後又可以沉入地底。

這意識著基地的地下空間也很龐大。

怪不得肉眼看去,所有建築都不高。

吳大河看著看著,不覺已淚流滿麵,甚至有點泣不成聲。

他看到人類又一次創造了奇跡,也看到了華國對抗天災和末日的決心。

有那麽多人夜以繼日在努力建設,一定還有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