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夢帶著爸爸上了車。
來到官方的運輸車上,李廣元心裏有一點慌,顯得不知所措。
他是中學老師,曾經受過別人尊重,可現在渾身髒汙,坐在車上會發出一股難以忽視的異味,這讓他局促不安,生怕受到責備。
李夢看出了爸爸的窘迫,但沒辦法,基地這邊水資源有限,能喝都不錯了,根本沒有條件洗澡,也沒有帶換洗的衣服出來。
好在鄭一軒經常接觸幸存者,對這些都很習慣了,也沒流露出任何嫌棄的意思,而是笑著對李夢道,“這是你爸爸嗎?親人團聚,真是太好了。”
李夢點了點頭。
眼看鄭一軒就要發動車子,她突然道,“鄭哥,先等一等,我想求你辦件事。”
鄭一軒怔了怔,轉過身來,“什麽事,你說。”
“我手裏有槍和子彈,應該可以跟基地換成積分,我想把這些積分給一個人……他幫助過我爸爸,我得還他,要是就這樣走了,我以後心裏也不會平靜。”
說著,她拿出自己的手槍和子彈。
兩把槍,150發子彈,多少還是能換些點數的。
這一路跟著鄭一軒走,途中的休息站點都是各地基地,安全保障是有的,宇子他們也有持槍,估計是用不上手裏這麽多武器。
鄭一軒有些猶豫,他皺著眉,好一會兒沒說話。
李夢也知道他歸心似箭,心中做好了被他拒絕的準備。
半晌後,鄭一軒道,“把槍收起來吧,這事我幫你辦,京海基地的積分我雖然沒有,但我認識幾個人,可以先幫你借一些。”
他想了想,“500積分夠嗎?”
李夢轉頭看李廣元,李廣元連連點頭。
500積分,隻是換食物,夠普通人生活很久了。
譚越民一家在基地都有工作,足夠自己生活,這些積分可以攢起來,萬一將來生病,能換一些藥物和必要的物資。
鄭一軒又道,“那個人叫什麽名字,在基地做什麽工作的,屬於哪個組?”
李廣元回答,“叫譚越民,他們一家都有基地證,住藍卡C區,他老婆在車間機組工作,他是塑膠板裝訂組的。”
這信息已經很詳細了。
鄭一軒下車,去另一輛大運輸車跟宇子打了聲招呼,讓李夢他們先過去。
他自己開著車返回基地。
臨走前,李夢還請他轉交一封信。
前幾天在基地口等人,李廣元就看到她拿著紙筆一直在寫什麽,到現在才知道是寫給譚家的信。
“鄭哥,謝謝你了。”
李夢看著鄭一軒開著車消失在了路口,心中的某些執念,也仿佛一同離開了。
她能辦到的,也隻有這些。
她知道鄭一軒幫她完全是看在薑諾的麵子上,但她仍然會把這情份記在心裏。
她在那封信裏,將無法靠語言說明白一些事全部寫了出來。
譚叔叔:
我是李夢。
謝謝你幫助我的家人,又一直照顧我爸爸,請收下我的一點敬意。
譚玲的事,我也很遺憾。
她喜歡上了大學的一個學長,末世後也接濟了他,她太單純,把所愛的人想象得過於美好,對環境也過於樂觀。這本不是她的錯,但在這黑暗的末世之中,這份單純站她很難接受殘酷的現實。
男朋友死後,譚玲就殉情了,那時還在暴雨初期,她早早離去了,甚至不明白這是在末世。她沒見到後麵接連的天災,也沒看到無休無止的黑夜。她是懷抱著她的愛情離開的,沒有吃什麽苦頭,走得幹幹淨淨。
事情就是這樣,我不會說謊。我也曾勸過她,也想拉她一把,可我沒能做到。
希望你們一切都好。
……
鄭一軒動作還算快,去了6個小時,就辦完事回來了。
看著他的車開回來,李夢心中如釋重負。
但時間畢竟耽擱了一些,鄭一軒也不打算休息,招呼李夢他們上車,就連夜往寧城方向行駛。
在路上,他講了一下經過。
其實找人這些是快的,主要是他先找了戰友,借積分完成手續,就花了差不多2個小時。
隨後,他進入工廠,單獨見了譚越民。
譚越民精神狀態不是很好,收了積分也看不出來高興,看完了李夢給的信,好半天沒有說話。
最後,他默默把信收入衣服口袋之中。
鄭一軒也就離開了。
李廣元聽得真歎氣,“老譚這個人其實挺好的,他就是愛鑽牛角尖……希望他以後好吧,他大哥地震的時候沒了,他嫂子,兩個侄子,現在跟他們夫妻倆一起生活,還挺團結的,他們都疼愛譚玲,所以知道譚玲的死訊就接受不了……”
說到這裏,他沉默了片刻。
李夢也沒說話,不管怎樣,事情都已過去,以後就要向前看了。
運輸車一路不停,來到提前和薑諾約定好的會合地點,在一段岔道邊上。
當時兩邊說好的期限是5天。
5天過去,不管找沒找到人,都一定要在這裏回合,要是人沒來,那就是出事了。
今天就已經是第5天,而且時間來到晚上。
鄭一軒不知道薑諾那邊什麽情況,她的安全應該是輪不到他這樣的普通人去擔憂的,但他擔心時間卡的太緊張,兩邊錯過了。
將車停在岔路口,鄭一軒下車走了走,沒有看見薑諾。
他微微皺眉。
轉身打開車門,正想說什麽,卻突然看到薑諾已經坐在副駕駛上了。
鄭一軒本能地驚出一身冷汗,他剛才走了一圈,愣是沒看到有人上車,也沒有聽見絲毫的聲音啊。
但被這一嚇,他反而卻生出一些慶幸與安全感。
薑諾正在跟李夢聊天,李夢也把自己爸爸介紹了一下。
簡單的寒喧過後,薑諾對鄭一軒道,“今晚就不休息了,讓宇子他們輪流開車,我和你進行接替,先離開京海,等汽油不夠了再找基地補給,早點回去。”
這話正中鄭一軒心意,他點了點頭。